第一三六章 至親

次日安若兮就跟著安雪澤回了臥龍村,到臥龍村時剛剛趕上吃午飯。a市到臥龍村有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倒不是安雪澤車開得快,而是他出發得早。

當他敲門時,安若兮和顧陳遠還睡著,顧陳遠當即就甩了臉色,可是安雪澤難得的硬氣著從門邊擠了進去。他可不敢多耽擱,要是再被那些可怕的老婆婆逮住,那他今天肯定又是白忙活。好在安若兮沒有為難他,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跟著他出了門,可回頭間又頭疼了,顧陳遠抱著安若兮呆在大門口就是不撒手

安雪澤是鬼頭鬼腦的躲在車裏注視著周圍的一切,直到顧陳遠親手將安若兮送上了車才吐出了一口濁氣,可是顧陳遠的話又讓他濁氣頓生:“保護好若若,不然……”

有些話說出來也無所謂,但是怕就怕話隻說一半,而且還是帶著一股寒氣說出半截話,安雪澤趕緊點頭,然後開車就走。

……

“安安回來了啊!”

安若兮和安雪澤是一起下車的,但是大伯母卻似乎沒看見自己的孫子,直接摟著安若兮,那架勢比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還激動,瘮的安若兮一聲的雞皮疙瘩。

安若兮用她已經發麻了的臉扯出幾絲笑意,任由大伯母摟著她的肩往餐廳裏引。餐廳裏已經做了滿滿一桌人,因為冬至已過,很人又出去了,安家老宅自然就冷清的多。

“爺爺好!”安若兮規規矩矩的一一打了招呼,然後坐下來“食不言寢不語”了。

飯間餐廳裏除了碗筷聲和咀嚼聲就再無其他,但是眼神卻是各有種種。有打量的,有羨慕的,有不屑的,有巴結的……安若兮覺得這頓飯後一定要好好運動運動,不然還真會消化不良。

安若兮是食不下咽,安康文也是食不知味。

這些天他心裏總是不安的,到了這個年齡怕也是常事了,他看了一幹子女兒孫的神色。然後擱下筷子站起來。小兒媳想上去扶,可是他卻是搖搖頭,對著還悶著頭的安若兮說了一句“安安跟我來”,便踱出了餐廳。

安若兮是猶如聽到了聖旨,連忙擱下碗筷追上去,將已經開始了的竊竊私語拋之腦後。

安康文卻不是回客廳書房,而是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回了房間。

安若兮一肚子的疑惑,卻隻是沉默的跟了進去。安康文的房間很簡樸,一張床一張書桌,再然後就是壁櫥和山水畫。這是第一次進安康文的房間。環視了一番。卻聽到輕微的“轟轟”聲,循聲望去牆上居然出現了一扇門,而安康文正站在門口向她招手。

安若兮驚詫不已,雖然知道這座老宅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曆史

。但是沒想到還有這麽原始的密室。

遲疑著跟了進去,安若兮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間密室足有四五十平方米,詩詞畫作,金銀器皿,簡直就是一個小小的博物館。

“這是我們安家幾百年的積蓄。”

安康文根本沒有注意安若兮的驚訝,而是像嗬護嬰兒一般的用目光洗洗洗禮著一幅幅一件件珍藏。

安家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望族,若不是經曆十年浩劫,保留下來的東西將會更多,但是這些都不是安康文想要給安若兮看得。他顫顫巍巍的在牆上又是一陣摸索。“轟”的一聲,密室裏居然還有密室,隻是這個密室不大,隻有兩三平米,但是就是這兩三平米卻讓安若兮驚得合不攏嘴!

這個兩三米的密室正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穿著鳳冠霞帔的女人,眉眼間安若兮覺得頗有些熟悉。這還不是她最驚訝的,最讓她驚訝的是靠左牆的玻璃櫥櫃裏居然是與畫上一樣的鳳冠霞帔!這是真正的鳳冠霞帔!昏黃柔和的燈光下,女性人形模特正穿著鳳冠霞帔站在玻璃壁櫥裏。

安若兮看著安康文,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也太震撼了!

“這可是真的鳳冠霞帔!”安康文笑眯眯的回應著安若兮眼裏的疑惑,“這還是明朝皇帝賞賜給我們祖輩的,保存的非常好,絲毫不妨礙穿著。現在我就將它們留給你了!”

幾百年的文物!安若兮沒有注意到安康文的最後一句話,腦子裏隻是盤旋著那句“不妨礙穿著”,她覺得挺可笑的,怎麽可能!她知道鳳冠保存的很好,因為是金器所以尚能使用。但是這用布製的霞帔可就不好說了,經過幾百年哪還有能穿的道理?

“你爺爺還沒老年癡呆,還知道自己說的什麽話!”安康文拿起拐杖就在安若兮頭上輕輕一敲,安若兮連忙誇張的跳了起來直喊痛。看著安若兮這樣子,安康文樂了,道:“自這套鳳冠霞帔上次下來後,祖上每隔幾年都會找人修複,雖然後來因為戰爭和動亂耽擱了一段時間,但是後來我特意帶著它們去了國外,金絲銀線的沒少花費人力物力財力,它們能穿!你訂婚那天就穿它們吧!”

“我穿?”已經不能用震驚一詞來形容安若兮此時的情緒了,不說這真正的鳳冠霞帔是多麽名貴,單說這訂婚典禮,也不需要這麽隆重啊

!安若兮連連搖頭:“這也太名貴,太隆重了,不合適不合適!”

“怎麽會不合適!”

安康文當即就瞪眼了,見安若兮苦著臉,也明白她的真實想法。不是不喜歡,不是不合適,而是擔心她的那些伯伯嬸嬸哥哥嫂嫂們有意見。這個體貼的小孫女啊!

安康文握住她的手,溫和道:“這套鳳冠霞帔應該是你得的。作為爺爺,我希望自己最喜愛的孫女以最美的形象出嫁,別想反駁,即使是訂婚也要是世間最美的!我怕是沒辦法看到你結婚了,這些天頗為頻繁的回憶往事,不是好預兆啊!”

這哪像戎馬一生的老將軍說的話,安若兮聽了都鼻酸起來,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還沒開口,安康文拍拍她的手又說話了:“安安,你看到這幅畫上的女人了嗎?是不是和你很像?”原來是與自己相像。難怪覺得在哪裏見過!

“這是安家第一位狀元夫人,也是這鳳冠霞帔的擁有者,口口相傳她要將這鳳冠霞帔留給她最得意的子孫,可是這麽些年了卻都沒有傳出去!到了我們這一輩就更沒有適合傳承的人了,可是現在有了你,爺爺就想在睜著眼的時候看你穿上它們出嫁!”

安康文一個眼神製止了安若兮的開口:“我不會將它留給外麵那幫人,等我哪天瞑目了,怕是安家也就完了!安家啊,幾百年的望族啊,怕是會毀在他們的手上!所以。安安。我今天除了作為爺爺向你說一些推心置腹的話。我還要作為安家的當家人請求你,無論如何都要讓阿遠顧著些安家!”

“爺爺!”

安若兮總覺得安康文的話透著無盡的悲涼,似乎有交代遺言的意思,她感覺到心慌。可是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竟急得“唰唰”的流眼淚。

“爺爺不是為難你,隻是……隻有阿遠能夠幫著撐起安家。本來你父親也行的,可是外麵的一幫人心胸狹窄,目光短淺,生生的斷了他的前程!冤孽呀~”

安若兮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安無為很有能耐,她也不理解為什麽出生望族的他隻是市長秘書,可是聽到安康文的話再傻她也能猜到一二的。本來以為那些伯伯隻是嫉妒安無為得到安康文的喜愛,沒想到這樣的嫉妒居然轉化成暗地裏見不得管的動作!

她抬頭看了看太陽

。好耀眼,耀眼得她一陣暈眩,好不容易扶住門框,她冷眼看著古樸的安家大宅,心裏卻是一陣寒意。

安若兮直接回了房。幾位伯母居然已經等在了她的房間。她有些累了,但是還是硬撐著應付著一臉笑意的眾人。

大伯母首先站起來拉著安若兮的手就坐到沙發上,然後指著房間內的床道:“我剛剛給你換了新被子,羽絨的,又舒適又暖和。你呀,雖說是訂婚,但是大家都知道跟出嫁是沒兩樣了,在家的最後幾天,有什麽需求就跟大伯母說。”

“得了,大嫂就別哭哭啼啼的了!”二伯母見說著說著就抹淚的妯娌,笑道:“安安訂婚是好事,您別添了晦氣!來安安,看二伯母給你帶了什麽!”

說著二伯母就往中間一坐,將安若兮被大伯母握著的手生生隔離開來,她笑得臉上的皺褶都深了,將手上的翡翠鐲子順勢戴到了安若兮手腕上:“二伯母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這個就算是送給你和顧總裁的訂婚禮了!”

這樣的熱情,安若兮還真是有些受不起,也無福消受,她強笑著但是臉上的懨懨之色怎麽也掩飾不住:“三位伯母,謝謝你們的關心與祝福。你們看,我今天六點就坐車往回趕,眼下也有點乏力,怕是會怠慢了你們。要不等會兒我再去拜訪幾位伯母吧!”

幾個人當然知道這是安若兮的推托之詞,但是看她疲乏的神情還是站起來一陣寒暄,然後出了門。看著她們的背影,安若兮無力的往沙發上一躺,卻被一個硬東西硌了一下,原來是手機,怕是哪一位伯母掉在這裏了。她連忙追了出去,卻不到一分鍾又折了回來,幾位伯母的交談清晰在耳:

“這就端起來了,以為她是誰啊!要不是顧氏那小子,誰拿正眼瞧她!”

“可是她偏偏就是入了顧家那小子的眼了,那該巴結的還是要巴結,不服不行!”

“怕是不僅僅顧家小子看上了她,老爺子對她也不一樣,今天還單獨喊了她,怕不是要留家產給她吧!”

“那也得看我們樂不樂意!”

……

這就是世間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