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出嫁的頭一晚

孟秋荷邊說邊得意的審視著水漣月的表情,渴望看出一絲端倪,沒想到,水漣月依舊是清冷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異常神色,好似無關痛癢,倒讓孟秋荷有些尷尬。

“大夫人說完了嗎?若是說完了,月兒先退下了”,水漣月無視孟秋荷的表情,淡淡的說道,隨後一拂衣袖,昂首挺胸的轉身走了出去,孟秋荷半眯著雙眸,扶在桌邊的手用力的握住,好你個水漣月,當真以為自己是九天仙女嗎?不是人間煙火?哼,我就不相信你沒有半分動容。

其實,這件事並非孟秋荷親眼所見,而是清早出府采購的婆子看到了回來說與她聽的,滿京城誰人不知煜王為人潔身自好,正直不阿,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如今正趕上大婚頭一天便鬧出這等事情,她水漣月真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哼,等明日嫁進王府,沒有娘家撐腰,有她受的。

孟秋荷浮想聯翩一番,這才將剛剛的怒火消散些,轉間她又想起昨天十夫人頂撞她的事情,當下便有了計較的心理,她堂堂水府的正位夫人,怎能讓一個小小夫人欺負了,更何況,她的兒子水暮白才是將來水府的繼承人,憑那五個狐媚子就想登天?哼,連出身都沒有,簡直是白日做夢。

想了想,孟秋荷朝著門外喚道:“臘梅”,不多時,隻見一個相貌清秀,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的丫頭走了進來,她眉眼盡顯鄙夷之色,卻在見到孟秋荷後,收起了鄙夷,行了個禮,微微笑道:“大夫人,今兒早上二小姐又去了後院,隻是好像沒等到人,便又回去了”。

孟秋荷一怔,頓時緊鎖眉頭惱怒道:“這個丫頭整日都不讓人省心,不知道腦子裏胡思亂想些什麽,她以為憑著那三九流的殺手就能殺死水漣月嗎?真是癡人說夢,且不說水漣月有幾分功夫,就算她真的死了,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情,哎”。

臘梅眉眼閃爍幾分,隨後寬慰孟秋荷道:“大夫人,小姐的心思您還不知道嗎?事情成與不成先放一邊,既然她有這份能耐,足以說明小姐有勇有謀,這深宅大院裏,有手段的人才能長存呢,若是將來嫁入王侯之家,那沾光享福的還不是大夫人您”?

孟秋荷琢磨著臘梅的話,也不無道理,珊兒自幼心思縝密,論其手段,不比她這個做娘的厲害,甚至可以說更加毒辣,若是嫁到一般的世家,怎麽都是大材小用,隻有嫁入王侯之家,才是最般配的。

“算了,由她去吧,你派個丫頭盯著她,隻要別再出了亂子就行,對了,等會你隨我去趟西語院吧”,孟秋荷輕歎口氣,隨後一想起十夫人,雙眸頓時閃過一抹厲色。

臘梅徒然想起昨天十夫人頂撞大夫人的事情,了然的點點頭,笑道:“這個十夫人,仗著老爺的寵愛都快翻上天了,是該教訓教訓了”。

“恩,帶上茶花與東菊,咱們現在就去,我倒是要看看,憑她有什麽資格與我兒子爭家主之位”,孟秋荷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後將茶杯用力的磕在桌子上,狠狠說道,轉間領著臘梅出了前院。

話說這一天,水府裏便開始張羅起來,到處吊上紅色的喜燈,貼上紅色的喜字,雖說是庶女出嫁,可老爺親自發的話,誰也不敢多嘴。

頭一天晚上,待水漣月沐浴一番後,隻見孟秋荷便帶著開臉嬤嬤和梳頭嬤嬤來到蘭香閣,為水漣月開臉梳頭。

按照金熙王朝的習俗,因得四夫人隻是個妾侍,而水漣月出嫁乃正王妃之位,所以,四夫人是沒有資格參與女兒的出嫁大典,一是怕新娘沾了晦氣,二怕誤了新娘的一生,從正房出嫁,也能搏個好彩頭。

開臉嬤嬤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嬤嬤,是個很有福氣的女人,每逢各家女兒出嫁,都是由她來開臉,說是開臉,隻是用金絲線在臉上輕輕的刮六次,每一次都要說吉祥話,這也是金熙王朝女子出嫁的習俗之一。

緊接著便是梳頭,梳頭的嬤嬤比開臉嬤嬤要老很多,起碼有六七十歲,但她的精神卻格外的好,手腳利索,她一生多子多福,與夫君舉案齊眉,是京城裏公認的吉祥人兒。

隻見她拿起一支她常用來梳頭的玉梳子走到水漣月身後,先打量著她一頭綢緞般的黑發,已過了腰間,她滿意的點點頭,慈愛的笑道:“小姐這三千青絲真真是個寶兒啊,可見平日裏很會保養呢”。

水漣月從銅鏡裏打量著梳頭的嬤嬤,聽了她的話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卻沒說話。

梳頭的嬤嬤雙手熟稔的捏起一簇黑發,笑著說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梳頭嬤嬤話音剛落,隻見她微微彎著身子,從發梢又開始梳起,嘴裏念叨著:“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願小姐與王爺白頭到老,生活幸福美滿”。

聽著梳頭嬤嬤嘴裏的吉祥話,水漣月的心沒由來的沉下去,她一再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逢場作戲而已,逢場作戲而已,可周圍的一切的大紅色,總是提醒著自己,這是真真正正的步入婚姻的殿堂,絕非兒戲。

一想起南宮煜那張臭屎臉,一想起他對她的敵意,她再次感歎命運的蹉跎,既然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又為何要這般愚弄她?

眼看著梳頭嬤嬤梳完了頭,她心裏輕歎口氣,撇去眉間的憂色,嫣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兩位嬤嬤,嬤嬤們甚是高興的接過來,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身旁,孟秋荷不屑的瞪了眼水漣月,又換上一抹喜慶的笑意命丫鬟令嬤嬤下去喝茶領賞。

轉間,屋內的熱鬧喧嘩冷卻下來,隻有孟秋荷帶來服侍她化妝綰發的丫鬟,孟秋荷譏笑一聲,緩緩走到水漣月的身後,從銅鏡裏望著她那張絕美傾城的容顏,心寒了三分,恨不得一把撕碎了水漣月那張臉。

她極力的隱忍下來,陰沉著聲音道:“你放心,你出嫁的儀式本夫人都會為你打點好,絕無半點怠慢,隻是,從水家出去後,你便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不是水家的人,雖說當了王妃地位尊貴,可一個沒有夫君疼愛的女人,再是地位尊貴又如何,嗬,你好生掂量著吧”。

“多謝大娘教誨,隻不過,月兒勸大娘還是先為自己著想一番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月兒想,大娘應該懂得”,水漣月慢悠悠的說道,銅鏡中,她的鳳眸盡是嘲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