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八月初,早已過了杏子成熟的月份了,不過越是臨近杏林園,酸澀清爽的氣息越是濃鬱,顧卿狐疑的看著他,她可從來沒有聽過什麽杏林園。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輕輕地放下窗簾,狐疑的看著他:“你今天早上其實就是帶我來杏林園的吧?”
北唐烈沒說話,眯著眼睛似乎要睡著了的樣子,顧卿撇撇嘴,想了想十分嚴肅的說道:“你下回能不能一大清早就盯著我看啊,我又不好看,我的麵具上還有偽裝的疤痕,更不好看了,一大清早的看看日出景色什麽的,幹什麽嚇我?”
“你如果在多少半個字,我就將你扔下去。”他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
顧卿立刻乖乖的閉上嘴巴,不再多話,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麵飛逝的景色。馬車是朝著城北去的,顧卿從來沒去過,也沒有聽說什麽杏林園,問北唐烈估計是不可能的了,隻能到目的地才知道了。
馬車不一會就停了下來,那獨屬於青澀酸杏子的氣息更加濃鬱,遠遠看去,不過是一個山頭,種滿了杏樹。現在已經過了六月,枝頭上鬱鬱蔥蔥一片,隻是找不到那一顆顆黃色飽滿的杏子。
顧卿心中更加疑惑,現在也不是吃杏子的時候,為什麽要帶她來這?
剛下馬車,鼻間酸鬱,顧卿深深嗅了一下,覺得身子一顫。顧卿有些興奮的問道:“為什麽都沒杏子了,還有這麽濃鬱的香味?”
“這裏的杏酒最好,現在新釀的酒,雖不濃鬱,卻是一年的新酒,帶你來嚐嚐。”
顧卿沒想到絞盡腦汁想的理由,卻隻是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北唐烈一大清早在床前等候,為的就是要帶顧卿來嚐嚐這新釀出來的杏酒?
顧卿這才感覺有點像談戀愛的樣子,北唐烈做什麽事不喜歡說,但是行動足以證明。雖然前麵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北唐烈也沒有懲罰自己,還是帶自己來了,這……這就是北唐烈吧,不會花言巧語,卻更喜歡真心實意的為你做些什麽。
如果什麽都說出來了,也許就不是北唐烈了吧!
但是!女孩子都是喜歡說出來的!就算他用了心思,實在是難得,但是相較於踏月和北唐風,北唐烈的標準實在是太低了,看看宋離,人家都幸福成什麽樣,兩年抱三的計劃都有了!同樣是女人,為什麽風王府就是女尊男卑,到了顧卿這,北唐烈就是神一樣的對手,自己簡直就是個弱渣啊!被虐的那麽慘,晚上還要任取任求,她也不容易啊!
但是!北唐烈既然這麽用心的去做了,怎麽也得先來個甜棗再來個巴掌啊!
顧卿嬌羞無比的走到了北唐烈麵前,他看著枝繁葉茂的杏樹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情淡然,仿佛是俯瞰蒼穹的仙人。
顧卿羞答答的笑了笑,扭了扭身子,看的踏月一陣別扭,一想到剛才的佛經,頓時滿臉飛紅。顧卿一步三晃,雖然個子不高胸不大,但是顧卿的蠻腰和翹屁股還是不錯的。扭成水蛇步走到北唐烈麵前,一屁股頂了出去,北唐烈隻感覺眼前一道身影以詭異的線路朝自己逼近,竟然想用龐大的凶器暗傷自己,下意識的躲開。
顧卿一屁股沒撞上,直接跌倒在地,北唐烈還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顧卿:“你這是幹什麽?”
想法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顧卿氣呼呼的拍拍屁股爬了起來,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我神經病犯了,想靜靜了!”說罷就轉身向杏林園走去。
杏林園坐落在不高不低的山坡上麵,爬上去也不是特別的累,顧卿回京後除了那次
遊湖基本上都是待在王府的,而且她對京城了解的少之又少,能見識一下滿山杏林也是不錯的選擇。
見顧卿那麽歡快,北唐烈也沒阻止,在身後亦步亦趨,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麵。
到達山頂隻有一條小路,北唐烈說上麵就是青林酒家,專門釀造杏酒的地方。
不一會就到了杏林園唯一的酒家,青竹木屋,十分樸素,乍一看還以為坐落在山間杏林的某戶人家。門口處掛著一張白布條,上麵筆跡蒼勁的寫著四個大字“青林酒家”。
顧卿便加快了步伐,走了進去。店內十分幹淨,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全是木製的,小二見來了人,便立刻迎了上去,沒想到還是為好看的女子,雖然臉頰處不知為什麽破了相,但是依舊難掩身上靈動的氣息。
顧卿大眼睛轉了兩下,沒有上下樓,隻有前後院,占地麵積也還不錯,風格簡約大方,確實是個好地方!
小二憨厚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小店被烈王包下了,暫不接客……”
話還沒說完,一道黑衣人影便出現在他的麵前,小二頓時惶恐的跪下:“草民見過烈王爺。”
北唐烈欣長的手挑了挑,發出厚重沙啞的聲音:“奉酒。”
小二連連點頭,從地上爬起來,剛想轉身去拿酒,便想到還有一位姑娘站在門口呢!便想出口,那美貌女子清淺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模樣嬌俏可愛。“你去吧,我和他一起來的。”
兩人進了竹林坐定,還沒等到小二上酒,沒想到卻來了一個不湊巧的人!
顧卿正好奇的觀察者青林酒家的布局,暗歎建造這青林酒家的人一定是個高手,否則空間分布怎麽會這樣合理?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多出了一個人,長袍揮動,便進了門。
顧卿的瞳孔微微收縮,沒想到在這也能遇到李墨。
北唐烈淡淡的抬眼,看了一下,變轉過目光反而盯著顧卿的變化,顧卿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緊緊地看著桌子。
李墨從進屋眼睛就深深的鎖在顧卿的身上,讓顧卿有些背脊發涼,而北唐烈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輕笑,仿佛是寒冰裂開了細縫,轉眼就會分崩離析。
李墨腳步在門口停頓了兩下,惹得身後的人一陣議論:“主子,怎麽不走了?”
顧卿認得那個聲音,正是上次抓她的的鬼哭,而另一個人顧卿也不陌生,就是在墨香坊那個麵癱男。沒想到今日這麽麽不湊巧,竟然撞到一起了。
鬼哭探頭看了一下,看到北唐烈的時候明顯一愣,再看看身邊的女子,竟然是那樣的美麗動人,難道這就是外界傳言紛紛的傅瑾?
李墨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鬼哭和無衣卻不知道。無衣順著李墨的目光看去,落在顧卿身上,心底悠然歎了一口氣。主上一直都說要放棄,隻有寸步不離的無衣知道,在他心裏麵最想要的是什麽。那便是顧卿!
深諳李墨心事的無衣隻是深意看了眼,並未有任何舉動。
李墨的視線仿佛是根有力的線,扯得顧卿心髒有些疼。
終於,在顧卿的不安中,李墨移開了目光,也讓顧卿心頭鬆了一口氣。
這時一直在後院的掌櫃一路小跑了出來,顧卿頓時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剛才北唐烈來的時候,掌櫃根本就沒出來麽,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一路小跑而來的,不禁讓顧卿猜測李墨的身份。
“二少爺來了,快到裏邊請。”
李墨點點頭,順著掌櫃的手勢應邀入內,臨走的時候眼睛還深深的看著
顧卿,便走入後院。
顧卿這才鬆了一口氣,抬起了頭,卻撞進了北唐烈幽深的眼底,顧卿剛想開口解釋什麽,北唐烈卻先開了口:“什麽都別說,別讓本王不高興。”
顧卿努努嘴,然後乖乖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先前的小二端來了托盤,上麵有一個精致的酒壺,兩盞雕刻著杏酒的酒杯。晶瑩的佳釀順著那小巧的壺嘴緩緩流出,酒沒半盞,恭敬的端到兩人的麵前。
顧卿這才注意到托盤裏麵還放了一張刻著杏花標簽的信封,小二瞄了一眼北唐烈的神色,恭恭敬敬的遞到北唐烈的麵前:“烈王爺,今日不巧正是大少爺舉辦群林宴的時候,沒想到和烈王爺的宴期撞上,還望烈王爺息怒!”
小二心中十分疑惑,大少爺既然知道烈王爺什麽時候來喝酒,卻偏偏不改日子,硬生生的撞上了烈王的虎須上,讓小二有些膽戰心驚的。
北唐烈淡然看了一眼:“既然是大少爺主動邀請,那麽便去吧。”
顧卿一下子不明白,這傳聞中的大少爺是誰,看北唐烈的樣子似乎還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剛才掌櫃還稱呼李墨為二少爺,讓顧卿更是覺得這杏林園不簡單。
既然北唐烈都說同意了,顧卿也沒說話,乖乖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入了後院,別有洞天!
一改外麵的清輝樸實,裏麵顏色鮮麗,而且建築雕刻十分精細,雕欄畫棟,草木叢生。四周鳥語蟲鳴,還伴隨著清脆的水滴聲,讓人心曠神怡。後院的酸澀氣息更甚,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穿過長長的花圃,便是那精致的屋宇,遠遠地便能聽見笑聲吵鬧聲,男男女女皆有。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烈王爺來了!”本來遭亂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皆是看著長廊盡頭,那墨染如黑一半的男子。
北唐烈冷眼環視,沒想到其中還看到了北唐忠父子,隨即眸光一暗,裏麵的紫色光輝輕輕跳躍,遮掩住一切的顏色。
顧卿款款跟隨其後,在人多的地方,顧卿要裝作傅家遺孤,雖然傅家那點背景早已熟爛於心,但還是小心為上。
當所有人都注視著北唐烈的時候,唯獨一人端坐在高坐之上,端著酒的手微微頓了頓,喉頭有些幹澀。李墨輕移目光,看著杯中晶瑩的佳釀,眸光苦澀,不去想那動人的麗影。顧卿……你知不知道,你即將麵臨的是什麽?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心裏裝的是誰,你是我的,是我唯一要守護的女人,就算天塌地裂、乾坤顛倒,都無人阻止我為你擋風擋雨的腳步!
與其同時,高聳的木樓之上,一人淺笑的合上窗戶,看著屋內龐碩的人影,笑了笑:“你似乎棋差一招,北唐烈還是將她帶過來了!”
胖和尚臉上有些灰敗之色,眼神複雜難懂,難道……一開始就算錯了?
林開笑了笑:“沒想到我這場群林宴是個天羅地網,網住了無數人的心眼,既然主角已經來了,我也該為我這個弟弟做些什麽了,如果顧卿想通了的話,或者……”他指指胖和尚:“又或者你說服顧卿,當我的弟媳,我也可以不管她背後的身份,用天劍山莊數百年的基業來護她周全,這個交易你看怎麽樣?”
胖和尚有些嘲諷一笑:“你這樣苦心竭力的為了李墨,他未必會領你這個情!”
林開輕笑,猶如墨跡清晰,笑容鐫刻在臉上,深得映入骨髓。“他是我的弟弟,我楚家的男兒,怎麽能逃脫的了命運?”
命運這東西,早已束縛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