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廳,此時客人已經三三兩兩的離去了,他一身黑衣,大馬金刀的坐在下首,身上是漆黑如墨的蟒袍,每一個鱗片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麵就能越過龍門,轉身騰雲駕霧。
顧卿私下看了看,忠王和北唐秀父子已經離去,還有些女人大著膽子的看著北唐烈,卻不敢上前一步。顧卿貓著手腳拿了一碟子糕點,再慢慢的挪回了座位。北唐烈似無心的投射來一束目光,幽寒徹骨。
顧卿渾身一哆嗦,晃了晃手中的碟子:“我去找吃的了,剛才可餓死我了!”
北唐烈薄唇微微開合,冰涼的話語溢了出來:“剛才本王不小心路過後院,碰巧看見了某人和李墨拉拉扯扯,現在某人還告訴本王去拿吃的了!如果你是本王,你會給那個人什麽樣的懲罰?”
顧卿的心咯噔一聲,那個某人不就是自己嗎?
顧卿端著碟子的手忍不住顫了顫,然後期期艾艾的看著他,默默地將糕點塞在了嘴巴裏,言多必失,還是不說的好!
北唐烈淡淡的看了一眼:“既然你不給本王拿個主意,本王隻能自己拿主意了!”
顧卿的心拔涼拔涼的,回眸幽怨的看著北唐烈,然後雙眸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王爺……我和他真的沒什麽啊?”
北唐烈不答話,反而扣住了顧卿的手腕,舉到兩人麵前。修長的手指摩擦著顧卿吹彈可破的肌膚,手腕上的青色經絡十分清晰,讓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他的指甲有些涼,銳利的劃過顧卿的手腕,讓她有些疼。
她也隻是齜了齜牙,不敢多說半句話,要多乖順就多乖順。
北唐烈摸著她的手腕,心裏閃過一樣,突然定睛在顧卿手上那微妙的痕跡上麵,摩擦了兩下,問道:“這是什麽?”
顧卿定睛看去,手腕處有條小小的傷疤,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了。顧卿搖頭:“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下的,也許是小時候頑皮了留下的。”
北唐烈若有所思的看著顧卿的那條傷疤出神,就在顧卿屏住呼吸,等到他的懲罰的時候,沒想北唐烈輕輕放下,直接站起身子就要抬步離去。
顧卿在身後叫住他:“你要去哪?”
“回去。”
顧卿立刻站起身子跟在他的身後,有些跟不上北唐烈的節奏。
回到馬車上,氣氛明顯比來的時候沉重了不少,這樣壓抑的氛圍顧卿也不知從何而來,他臉色變得太快,讓顧卿始料不及。上了馬車,看到他鐫刻的眉頭,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不高興了?”
北唐烈冷眼看著她:“你哪隻眼睛看到本王不高興了?”
顧卿撇撇嘴,都搬出“本王”這兩個字,還逞強什麽?顧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北唐烈的眉頭:“你看看這裏,都能壓死一隻蒼蠅了,還說沒事?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你臉上寫著三個大字‘不高興’,我說你這個人能不能不要這樣喜怒無常,我這樣猜很費力的!”
北唐烈突然順著她的手指,猛地拉入了懷中,加上馬車的慣性,顧卿一個沒坐穩,直接撲到了北唐烈的懷中,被他結實的腱子肉捂了一臉。顧卿揉揉鼻子,想從他懷中爬起來,沒想到北唐烈竟然將全身的重力壓在了顧卿
的身上,讓顧卿根本站不起來。
“你幹什麽啊?”
“別動,在我懷裏就好。”他的聲音沉沉的,仿佛沾染了沉重霧靄的濕氣,讓顧卿心頭一顫。
顧卿聽了他的話,便真的安安分分的蹲在那不動,任由他壓在自己的身上,下意識的反手拍拍他的後背,想要將他心頭煩躁的思緒抹平。
在她的撫摸下,北唐烈心情慢慢平複,那一瞬間翻卷而來的澎湃回憶,差點淹沒他這些年堅定如山的信念。“顧卿……”
聽到北唐烈的聲音,顧卿連忙輕聲應道:“嗯,我在。”
“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他突然說道。
北唐烈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當初說過一個月後,不論選妃的結局是什麽樣子,都會放顧卿離開,讓她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可是現在卻又讓她留下,顧卿一下子拿捏不準自己的心思,想要拒絕的話卻深深地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北唐烈隻對她一人反反複複,顧卿就像是罌粟,樸實無華,卻讓人上癮。他想瀟灑放手,可是時間越久,多年的感情積累的讓他更加欲罷不能!
“顧卿,回答我。”他的聲音沉沉的傳來,仿佛是困獸在做最後的嘶吼,震得顧卿身子一個激靈。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們早點回去吧?”顧卿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沒想到北唐烈竟然像發瘋了一樣,突然狠狠地扣住了顧卿的腰肢,將她納入懷中,薄唇用力壓上,輾轉在顧卿的粉唇上。
他霸道的氣息充斥著鼻腔,揮之不去,顧卿嚶嚀了一聲,他的力道太大,差點要捏碎她的胳膊,疼得她額頭上全是冷汗,不再猶豫,一口咬了上去。
北唐烈身子一頓,從她的唇上移開,定睛看著顧卿那冷汗涔涔的小臉,有陣恍惚,似乎眼前的並不是那傾城傾國的容顏,而是顧卿原本不算漂亮,幹淨如梔子花開的容顏。
顧卿眼底攀升怒火,氣的一把推開北唐烈:“混蛋!我自己回去!”
北唐烈不說話眼底的冷色漸漸濃鬱,辨別不出那深藏心底的幽暗。紫色的火光漫長跳動,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抿了抿薄唇,手依舊沒有鬆開顧卿的意思。
顧卿咬了咬牙,這個神經病,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到底想沒想過別人願不願意?顧卿一把扯開他的手,脆弱的衣服“刺啦”一聲,袖子從肩膀處斷開,顧卿冷冷看了眼,揚起脖子氣呼呼的說道:“踏月停車!”
“王妃……”踏月有些為難的說道。
“好,很好!你們主仆一條心,我孤身一人,你不停車我跳車行不行?”
北唐烈瞳孔一收縮,就要阻止,沒想到顧卿更快一步,竟然話音未落就跳了出去。顧卿因為慣力,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上,好在運氣內功卸去了大半力道,但是身上的重力全部壓下,還是讓她疼的咬破了嘴唇。
踏月一見她跳了下去,急忙勒住韁繩,想要下去扶她,卻被顧卿冷聲止住:“帶著你的王爺離開,我不需要你管!”
“王爺……這……”踏月有些為難的看著馬車,那垂下的簾幕仿佛是雲山霧靄,遮住了重重暗影。踏月一時間也
不知道如何是好。
顧卿可不等北唐烈回答,倔強的一步一拐的離去。
踏月眼看著顧卿要消失在夕陽下,頓時急道:“王爺,再不追王妃可就要走遠了!”
“走。”良久,裏麵傳來那單薄如冰的聲音,讓踏月心頭一急。
踏月還想再說什麽,但最終全部融在那一聲高昂的揮鞭聲中。
馬車內,北唐烈緊閉雙眼,腦海中不斷有人影交疊,但最終融為了顧卿的身影,略微心煩,讓北唐烈難以集中心神,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顧卿一瘸一拐的走在街道邊緣,離皇宮越遠,街道也是越冷清,夕陽西下,拉長顧卿的身影,顯得有些淒涼。
顧卿越走越覺得膝蓋疼得厲害,所幸蹲在路邊坐了下來,反正北唐烈也不管不顧自己的死活,竟然這麽瀟灑的離開了!奶奶個熊的,女人生氣了,男人不應該窮追不舍的哄人的嗎?為什麽這個冰塊就不會,裝模作樣也好啊!
她磨著犬齒,恨恨地說道:“自己現在不是還有利用價值嗎?為什麽這貨一點都不重視我?還老是欺負我,心好難受,這個王八蛋挨千刀的,恨不得天降神雷,劈死他好了!”
顧卿憤恨的一抬手,很鄙視的露出了中指,沒想到天上雲雷滾滾,烏雲刹那間覆蓋了蒼穹,一陣陰風也隨即而來。
一道閃電突然降下,在天際劃過一道銀蛇,讓顧卿心頭一跳。
悶雷詐響,轟隆隆,鋪天蓋地,仿佛是千軍萬馬踏著無數鐵騎,震得天頂欲裂,聲音震耳欲聾的襲來。
顧卿眉頭一皺,右眼皮突然跳了起來,顧卿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些負麵情緒來得太快,根本始料未及,讓顧卿一下子站起了身體,準備離去。
這算是入秋來的第一場雨,卻……沒有秋雨獨有的綿長細膩寒骨,卻……來勢洶洶,下一秒就能顛倒乾坤,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顧卿不敢多想,北唐烈已經遠去,顧卿孤身一人,行動還有些不便,早知道就不做死,裝什麽英雄好漢,直接和他在車上玩兒多好多刺激,也不至於現在這等淋雨。
顧卿期期艾艾的挪動著步子,走在樹蔭下麵,但是那磅礴的大雨,豆大的雨珠不斷的落了下來,顧卿全身狼狽不堪的站在那裏。
膝蓋疼,身上穿的衣服又少,顧卿覺得自己很委屈。
“北唐烈你這個王八蛋!就知道欺負我!你把我帶到這個鬼地方,難道就讓我淋雨的嗎?”顧卿覺得憋屈,嚶嚶的哭了起來,蜷縮在地上,小小的抱坐一團。
就在這時,顧卿突然感受到一陣異樣,顧卿猛然抬起了頭,卻看見如鬼魅的暗影氣勢洶洶而來!
顧卿心頭大駭,來不及細想,趕緊狼狽的一個驢打滾,閃身滾了出去。
但是拿密集的劍影仿佛是編製的大網,密集的根本辨認不清,一劍沒有刺中,緊隨其後,又來一劍。
眼看著那劍就要刺中胸膛,顧卿隻能采取對自己最小的傷害。
身子艱難的側翻,正好移開了心髒位置,將肩頭暴露在空氣中。
劍……刺破皮膚,血珠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響,混雜著冰冷的秋雨,濺在顧卿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