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有力的節奏猶如扣人心弦的戰鼓聲,激昂高亢的長音好象震憾山穀的號角聲,形象地描繪了戰場特有的鼓角音響。
素手撥弦,用輪指奏出的長音,不似琵琶悠長的曲調,反而像是管樂器發出的聲音,讓人凝眉看去。
那古色的琵琶,一雙妙手,上下翻飛,仿佛是如玉的蝴蝶,飛入視線。
顧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律之中,仿佛自己學了很多年,讓顧卿有些渾然忘我。
一、列營;二、吹打;三、點將;四、排陣;五、走隊;六、埋伏;七、雞鳴山小戰;八、九裏山大戰;九、項王敗陣;十、烏江自刎;十一、眾軍奏凱;十二、諸將爭功;十三、得勝回營。
她今日演奏的就是十大名曲中的十麵埋伏!
楚漢爭霸,劉邦大勝,而一方雄霸項羽,卻落得個烏江自刎!
埋伏、雞鳴山小戰、九裏山大戰,是全曲中**部分,描寫兩軍對戰,殊死決鬥的激烈場麵。
顧卿的手越來越快,讓人眼花繚亂。她為了練這個曲子,將自己關在了昭陽殿閉門苦修,原因無他。單用一種樂器演奏出這樣氣勢磅礴的場麵,太多的琵琶技巧了。而且還需要用琵琶模擬出喧囂戰鬥音響,顧卿她記得,但是卻需要大量的練習。
她已經不去追究為什麽現代這些古曲記得這麽清晰,隻要現在能幫助自己就可以了。
眾人似乎看到了千軍萬馬和刀光劍影驚天動地的激戰,耳邊是聲嘶力竭的呐喊。其中感觸最深的隻怕是當年參加戰役的人了,北辰帝和北唐烈臉色皆是沉重了起來,似乎身臨其境,六年前的大戰一下子出現在了眼前。
刀光劍影,戰鼓雷雷,手上沾的不隻是敵人的鮮血還是自己的鮮血,已經戰的昏天黑地,眼裏隻有一個字……
殺!
鐵騎踏破塵土,攻向那雄偉的城池,北辰帝仿佛依據是披肩戰甲的帝皇,滿眼都是南北朝統一的開國盛世。他隨著那激昂的曲調入了南齊的皇城,仿佛看到了南齊皇帝在城樓上淒慘的命運。
背後的大軍緩緩撤退,隨著漸入悲涼的曲調,他的心卻更加熱血沸騰。南齊皇宮染上了濃重的悲傷氣息,那是一種國破家亡的氣味,他們在哀嚎,可是北辰帝卻笑的猖狂,這舉國盛世,將會是自己的,而他將是中原的第一位皇帝,享受著萬裏無疆的肥沃大地!
顧卿沒有刻畫項羽烏江自刎這段曲目,既然是歌功頌德,自然不能塑造出南齊皇帝慷慨赴義的形象。
曲調後麵會變得歡快,劉邦大獲全勝,安定中原,一如入駐南方的北辰帝。
顧卿的右手因為剛才劇烈的演奏,有些酸痛,這首曲子要求右手力度較大,這幾日沒日沒夜的練習,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手掌輕輕放在琵琶弦上,感受到嗡嗡錚音,她的心也平複了許多。
顧卿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清澈、澄亮的目光落在北辰帝臉上,用餘光不經意的看了看北唐烈。他似乎垂眸深思,並沒有注意到顧卿。
北辰帝良久才回過神來,不斷的拍手叫好:“好!好一首琵琶曲啊!和六年前勢不可擋的北周大軍一樣!”
顧卿謙虛的笑了笑
,福福身子:“傅瑾獻醜了!”
北辰帝深意的看了眼:“如果你這叫獻醜,那麽朕當真是孤陋寡聞了!賞!”
她,是殿試十四人之中,唯一得到賞賜的人。探究的目光落在顧卿的身上,顧卿卻從未看過一眼。
北辰帝直接從腰上取下一塊方形玉佩,由小太監遞到了顧卿的麵上,上麵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紋,尤其是龍眼,雕刻的十分細膩,精光四射。
顧卿連忙跪地謝恩,也聽到了旁邊大臣倒吸涼氣的聲音,可見這塊玉佩的來頭不小。
隻是顧卿十分疑惑,在殿試這麽偏袒,身為皇帝是不是有些不公正了?借著起身的動作,顧卿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北辰帝也緊緊看著她,笑容和藹,可是顧卿總感覺那和煦的目光之下,有著別樣的東西。
由北辰帝宣布今日殿試結束,顧卿也和紫鴛出了重華殿。紫鴛有些崇拜的看著顧卿:“姑娘,剛才紫鴛在後殿聽到姑娘的曲子,也渾身熱血,振奮人心。我想這次一定是小姐奪魁!”
比賽結束,顧卿變得十分輕鬆,扭扭肩膀,笑道:“這才是第一天比試呢,後麵還有三天。那些人可是盛京有名的才女,我可不敢掉以輕心。”
“姑娘一定會是王妃的!”紫鴛近乎肯定的說道。
顧卿沒有接話,反而在宮門口等候北唐烈。
正想上馬車,沒想到陳曦卻叫住了她。回頭看到她眼神一閃而過複雜之色,不禁有些疑惑。
陳曦緩步上前:“姑娘的曲子當真是在靖安找到的?不知是哪本雜記可否傳看?”
見顧卿抿緊嘴唇不說話,陳曦知道自己說的有些唐突,隻好說道:“姑娘不必擔心我偷師,我隻是想要看一眼,一眼就好。”
顧卿搖搖頭:“是幼年時看到的,現在已經沒了。”
十麵埋伏根本就是那個世界的東西,怎麽會有?
陳曦臉上難掩失望,聲音也變得低沉:“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擾姑娘了,先行告退。”
紫鴛看著陳曦的馬車揚長而去,不禁微微皺眉:“她是想偷師嗎?可是我看著不像啊?”
顧卿搖搖頭,剛才陳曦似乎急於求證一件事,讓顧卿有些匪夷所思了。“算了,不用管她,我們先上馬車等北唐烈吧。”
顧卿從早上就開始洗漱裝扮,到現在已經是晌午時分,顧卿等得時間有些久,不禁靠著窗戶睡了起來,紫鴛心疼的看了一眼,出了馬車耐心的張望著宮門。
許久,北唐烈墨色深沉的影子才出現在眼前,紫鴛急忙上前行禮:“王爺總算是出來了。”
“顧卿呢?”
“許是早上起早了,現在正犯困呢!”
北唐烈撩起簾子,看著顧卿睡熟的容顏,心裏一下子平靜了起來。紫鴛看了一眼:“要屬下叫醒王妃嗎?”
北唐烈抬抬手:“不必,讓車夫開的慢一點。”
北唐烈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車,輕手輕腳的抱起了顧卿,將她的小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才抬手一揮。馬車緩緩而動,車軲轆的聲音在悠長的宮道上顯得異常清晰。
北唐烈撫摸著顧卿的臉頰,感受到指尖傳來真實的溫度,讓他的
呼吸都停滯一瞬。她……今日怎麽能彈那樣的曲子?他能看到那樣的畫麵,彈奏者顧卿隻怕畫麵感更甚。
北唐烈盯著她的臉,卻似乎透過顧卿,落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他緩緩閉上眼睛,眉心緊蹙。
顧卿睡得不安穩,即便馬車行駛的在小心翼翼,但是仍然比不上現代的四輪車。顧卿費力的睜開眼,正好看到北唐烈眉心緊鎖的一張臉,嘴角劃過一抹沁人心脾的微笑,大膽的抬起的小手按在他雙眉之間。
北唐烈幽幽的睜開眼,垂眸鎖定那張小臉,一手緊緊地抓住她的小手。聲音細膩低沉:“醒了。”
“沒睡好。”她委屈的撅起嘴巴,轉了個身子靠的更近了一些。
北唐烈笑了笑:“回去是先睡覺呢,還是先用膳?”
“比試的時候餓得要死,但是現在卻困得要死,還是先睡覺吧!”
北唐烈圈住她的身子,嘴角邪佞的笑了起來,眼眸中燃燒起不一樣的火花。“我也有此意。”
本來還昏昏欲睡的顧卿頓時機警起來,仰頭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咽了咽口水:“什麽叫你也有此意?”
“三天前你說要準備殿試,養精蓄銳。所以你欠了我三次。”
顧卿驚訝的長大了小嘴,心中恨不得罵一句“三你妹夫!”
顧卿還沒驚訝完,北唐烈又徐徐說道:“既然你回去準備就寢,那麽我也正好累了。”
你是在逗我玩呢?
顧卿連忙推開北唐烈的懷抱,見鬼一般的縮在了牆角,諂笑道:“王爺說什麽呢?你一定是聽錯了,我剛才說的是用膳。對!就是用膳,我早上吃的少,到現在餓死了!”顧卿嚇得連忙改口。
北唐烈深深地看了一眼,冰冷的臉上,眼底劃過笑意:“既然如此,那麽就用完膳再去睡吧。我今日下午有事,就不在王府陪你了。”
顧卿笑容慢慢僵硬,古怪的看了北唐烈一眼,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說那樣的話嚇自己的,好深好深的心機啊!
北唐烈見她傻乎乎愣在那的模樣,心情舒暢。長臂一展,說道:“過來。”
顧卿皺了皺鼻子,然後期期艾艾的挪了過去,將頭枕在他的腿上,仰麵看著北唐烈。
仰視他的感覺,仿佛也不錯。
北唐烈眼神有些縹緲落在窗外:“選了曲子怎麽不告訴我?”
顧卿把握著他的關節,笑盈盈的道:“想給你一個驚喜啊,原來我不止是畫畫厲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
“本王可記得你從頭到尾都沒看我一眼。”某男開始磨牙了。
顧卿撇撇嘴,說他心眼小真的是一點沒錯。“看著你我怕我會分心,會怯場。我可以把他們都當成大白菜,但是你卻不能,看著你我怕我無法正常發揮。”
北唐烈幽幽的收回目光,竟然將皇上王爺還有文武百官說成了大白菜,也隻有顧卿敢這麽說。他嘴角輕輕勾起:“好,如果你這樣安心,就當我永遠不在。”可是,本王卻不能當你不在!
顧卿點點頭,調整個姿勢,緊緊環住他壯碩的腰肢:“那我先睡一會,到了王府叫我。”
“嗯。”他寵溺的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