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看向蕭引的眼神漸漸的透明,心裏的猜想幾分落實了。
蕭引看著她,笑的十分燦爛,宛若盛開的曼陀羅花,帶著讓人麻醉的笑意,竟讓顧卿心中有了一絲寒冷。他雖然在笑,但是讓顧卿覺得異常危險,以前的任何一次接觸都沒有今日感覺到那種死亡逼近的危險。
“你是在猜測我什麽嗎?”
四目相視,顧卿淡然一笑:“我知道你和北唐烈有些恩怨,我之前猜想過很多可能,也許你是忠王的人,也許隻是被北唐烈殺害的人的親屬朋友,或者是被人買通的江湖殺手,來殺人的,但是我想錯了,其實你真實身份是前朝餘孽是不是?”
“其實我也不是沒猜測過,隻是我覺著不像,因為你是宮廷樂師,明明有很多機會刺殺皇帝,可是你並沒有,所以我猜測你隻是單純的和北唐烈有仇,卻不想是國仇!從我們進了無憂宮,你那不自然的神色,知曉的北唐烈的前朝往事,後來在密道中,你讓我一個人回去,是發現了什麽對不對?其實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刺殺皇帝,因為你知道真正給前朝致命一擊的是北唐烈,才這麽執著的想要殺害他,對不對?”
蕭引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的笑意不減,隻是顧卿知道已經沒有了殺機。
“你前麵都猜對了,隻是後麵猜錯了。”
“什麽地方猜錯了?”顧卿疑惑的問道。
他不閑不慢的喝了一杯茶,恣意風流,手足之間竟是一片獨家的風景,豔麗的移不開眼,看著顧卿有些焦急的目光笑道:“其實我不刺殺皇帝的原因,是因為我知道大周的天下遲早有一天會落在北唐烈的手上!”
前麵說了那麽多話都沒有讓顧卿心底一涼的感覺,唯獨是這一句,就連顧卿也不明白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那一刻,心陡然涼了下來。
“你為什麽這麽說,現在大半的政權都掌握在忠王手上啊!”
“這些都是有些人自以為是的表麵現象,北唐烈雖然看似已經是落日夕陽,實則是內斂鋒芒,早在六年前他就是如此!”
“所以你猜要刺殺北唐烈,想要忠王即位,你是想要光複前朝?”
蕭引笑的十分妖冶:“前朝皇室凋零,隻有一個無憂公主,皇室宗族裏麵就有一個郡主,隻是年幼就死了,就算是想光複前朝,也師出無名,更何況我隻是無名小卒,你口中所謂的前朝餘孽已經在四年前北唐烈的圍剿中喪命的七七八八,已經是一盤散沙,根本凝聚不起來。”
“那你為什麽這麽想知道無憂公主是否還活在世幹什麽?”顧卿狐疑的看著她,既然師出無名,現在如果無憂公主還活著的話,那麽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蕭引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我隻是不想前朝公主這麽屈辱的在一個敵人手裏過活。”
說這話的時候,顧卿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國仇家恨,豈是人能說的清的。她心中歎了口氣:“青玉世子的事情,我會盡力幫你查的,但是我隻能盡人事,你知道在北唐烈身邊實在是太危險。至於你,我雖不知道你這些話真假多少,但是你確實救過我,
我也隻是回報。你還是快些走吧,估計踏月就要回來了。”
蕭引點點頭,便準備轉身離去。
顧卿叫住他欲走的背影,似乎是思量許久:“如果你是北唐烈,你會知道他做的沒有錯,更何況你不是北唐烈的對手,何必這樣執著不放?”
蕭引沒有回頭,隻是這個笑容唯有他自己才知道多麽痛人心扉:“這是我的事,王妃還是不要操心了。”
角落恢複安靜,仿佛蕭引沒有來過一般。這次還是兩人頭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似乎沒有預料中的那麽好,沒想到玩世不恭邪笑背後也會背負這麽多!北唐烈睡著的樣子也是另外一副模樣,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張善於掩藏真是自己的皮?那麽我自己呢?
勸說蕭引的最後一句話自己似乎在哪裏聽過?隻是想不起來了!一想到蕭引的猜測,知道大周終究會落到北唐烈的手上就有些心驚,她心中竟然是害怕,到底害怕什麽自己也不知道,隻是很不安,似乎在懼怕什麽。
北唐烈,你這個人到底藏著多少秘密?正如顧卿自己所說,就算北唐烈是危險的黑夜,她也明知道危險,卻忍不住去探視,希望靠近他心裏一點。
被蕭引這麽一鬧,自己已經沒有心思吃下去了,就那麽撐著腦袋,靜靜等著踏月回來,連看一眼窗外繁華的街道都沒有了心情。
顧卿哀歎一聲,原來知道旁人的秘密心情會這麽不好受,早知道就不問那麽多了!
如果無憂公主真的還活著,那麽北唐烈到底是何意呢?那個“她”難不成就是南宮無憂,雖然說那個時候南宮無憂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可是北唐烈已經是個少年了啊!雖然接近南宮無憂是一場陰謀,可保不準在這陰謀裏麵,真正被算計的是誰!
也許陰差陽錯間,北唐烈也愛上了南宮無憂也不一定,所以才會內疚,才會這麽多年也不放棄,急著找不死神醫吧!
顧卿心情也變的沉重,原來北唐烈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心底也會裝一個人,那麽府裏的女人呢?她是不是要離開了!
想到這裏心情變得沉重,突然一道溫和的聲音打破她的沉思,傅景落笑道:“你怎麽還在這裏,踏月不是送你回府了嗎?”
顧卿回過神來,叫她的正是傅景落,此時三人已經商量好了,已經下來了。
傅景落眼神也隻是隨意一瞥,便看見在昏暗角落裏的顧卿,要不是知道她今日穿了碧色的衣裳,還真認不出她了。
他走下樓梯看清楚她的樣子,一雙靈動的大眼竟然覆蓋上淡淡的悲傷的神色,茫然無措的看著遠方,沒有盡頭,簡直教人不忍心。心下一沉,她到底是在想著想的這樣出神,竟然能讓這一雙美麗的眼睛染上塵埃?不由得聲音極度溫和,仿佛是不忍心驚醒她一般。
“我肚子有些餓,便先在這吃飯了,踏月有事出去了。你們這是聊完了?”
她看著北唐烈,北唐烈那幽黑的眼眸也落在她身上,她看不透裏麵的顏色,隻是覺得暗沉了許多。
他隻是看了眼,單薄的唇輕輕開闔,淡淡的說道:“那你便
在這等踏月回來,我們先回去了。”說罷不等顧卿再說什麽,便大踏步離去。
傅景落笑容也是微微一僵,但是轉而又恢複過來:“我有些事要麻煩北唐烈,那麽我們便先回去了。”
青玉也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便緊隨其後的離去。
隻是一個罩麵,他們三個都離開了,她本來是被北唐烈叫過來接青玉小世子的,沒想到此刻隻剩下她一個了。顧卿突然覺得自己很是可笑,在北唐烈心中自己就是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需要你的時候,便想到你,不需要的時候,似乎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停留。
顧卿被自己突然襲來的悲傷,感覺一下子嚇傻了眼,她現在為什麽在這裏難過,難不成是因為北唐烈嗎?兩個人毫無感情,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沒什麽不該,那為什麽自己在這邊搞的像是個怨婦一樣!
顧卿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門給擠了,否則怎麽會腦子一抽,想那麽多?自己一定是瘋了,得吃點東西好好補一補!
她鬥誌激昂,瞬間滿血恢複,麵前一大桌子好吃的,怎麽能浪費。沒等一會踏月便回來了,看見顧卿還安然無恙的在這,心裏的大石放了下去。他先前感受到有人在偷窺,便追了出去,竟然追出去一條街,擔心還在醉仙居的顧卿,便準備不在追趕,先趕回來看看,沒想到就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又出現兩個黑衣人,幾番搏鬥,以一敵眾,耽擱了好久,才擺脫那些人,趕了回來,見顧卿安然無恙,便心裏踏實了許多。
“王妃,我們回去吧,否則王爺待會回去要責罵我了。”
顧卿夾了塊糖醋小排:“怕什麽,北唐烈早走了。”
“王爺先回去了?”踏月一驚。
“你不用擔心,你家王爺並沒有說什麽,我也吃飽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後洗了個熱水澡,便去了碧波池,可是在池子裏麵泡了好一會,都把自己泡熟了,北唐烈依舊沒有來,心中憤恨,既然不回來洗澡也不和她說一聲,害的她在這裏苦等!簡直是喪心病狂,難道這個無憂公主就這麽重要?那為什麽當年做出如此對不起她的事?
咒罵一聲,直接換了身幹淨的衣裳便回了東偏殿,腦袋一歪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仿佛自己是乘坐在一葉小舟之上,四周全部是蔚藍的大海,海麵平靜一望無際,陽光和煦,暖入心扉。
但是這樣美好的景色轉眼即逝,天上烏雲密布,狂風四起,自己的一葉小舟在海麵上不斷的被海浪衝擊過來衝擊過去,簡直是搖擺不定。
天上的烏雲漸漸凝聚,竟然變成了北唐烈的臉,顧卿心裏更嚇得一抖,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冷喝:“再不醒,便潑水!”
顧卿一個激靈,陡然睜開眼,沒有烏雲變成了的北唐烈黑沉的臉,隻是有人還在拉扯著自己。
一轉頭是紫鴛,再看向身後,竟然真的是北唐烈那張黑到不能再黑,冷厲到不能冷厲的那張臉,一雙寒眸裏麵的利刃簡直是殺人於無形啊!
“北……王爺?”大半夜不睡覺,他為什麽在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