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堂儀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母親和妻子,他要救誰?

一個是將他養育成人的娘親,一個是懷著他孩子的愛妻,他要選誰?

不,他不能選!因為不管選了誰,都是錯的。

這一刻,他恍然想起,曾經似乎也有一個男子,麵對著類似的情況。

隻是那個男子比自己幸運,那時候,那個美麗的女子替他做了選擇。

堂儀內心苦澀,此時他的娘親和妻子都在看著他,用眼神逼迫他。

可他如何能選?

秦紹見他痛苦不語,似曾相識地感覺讓他興奮起來:“怎麽,選不出來嗎?那爺替你選好了。”

說著他把箭對準了那個懷著身孕的女子。

“不!”女子發出驚恐的尖叫,卻因被人按住躲閃不得:“不要!夫君救我!”

秦紹鬆開手指,眼看箭即將射出,堂儀終於開口:“不,不要傷害我的妻子!”

箭應聲而出,瞬間不遠處的老婦便躺在了血泊中。

“怎麽樣,爺的箭法還不錯吧?”秦紹挑眉看向堂儀。

堂儀失神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母親,腦中一片空白。

“這隻是剛開始呢。”秦紹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對這個遊戲很是樂在其中:“這一次,你選誰呢?你的父親,還是你的妻子?”

他很好奇,如果對方因為妻子害死了全家,還會如以往那樣疼愛這個女人嗎?

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呢。

可是秦紹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堂儀瘋了。

“真是掃興。”秦紹放下手中弓箭,懶懶散散地靠回去,“把人帶下去,男的活剮,女的送到軍營裏。”

刑堂的人麵不改色地問:“那這個叛徒該當如何?”

秦紹摸了摸下巴:“讓他和他的娘子繼續快樂的生活下去吧。”

處理完畢,孫小左上前扶他起來,一邊拍馬屁:“少爺就是心太善了,要小的說,這樣的狗東西就應該把他拉出去喂狗。”

聞言秦紹摸了摸心口:“爺實在是不忍心。”

刑堂內眾人:“……”

在祠堂內跪了一天一夜,凝煙終於被人放了出來。

出來後凝煙先到父親那兒認了錯,然後迫不及待地回了院子,去了弟弟那裏。

坐在弟弟的床前,凝煙愛憐摸了摸他的額頭,無奈道:“我走之前你是怎麽答應姐姐的?怎麽如今做事還是這般莽撞?”

江奕然不好意思地拉下她的手,然後緊緊握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心虛的辯解道:“阿姐走後奕然很乖的……這次隻是意外。”

凝煙搖了搖頭,“你以後不能再冒犯爹爹,你還小,以後還要爹爹為你做很多事。”

就算父親不想給,但該是弟弟的,她就絕不能讓父親少了他分毫。

江奕然乖乖點頭:“小弟知了。”

看江凝煙臉色疲憊,有心讓她回去休息,但他畢竟和姐姐分開良久,又舍不得。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期待道:“阿姐,你陪我躺一會兒吧。”

自從他七歲以後,阿姐就再也沒有哄著他入睡過了。

凝煙輕拍了他的額際一下,語氣卻很溫柔:“胡鬧,這麽大了說這種話。”

“阿姐……”江奕然搖著她的手,“就一次,好不好?”

凝煙歎了口氣,終是不忍心讓他失望,起身坐在了床邊,用軟枕半倚著,“好了,睡吧,姐姐守著你。”

江奕然卻不舍得合眼,看了姐姐一會兒,突然難過道:“阿姐,為何爹爹不像我小時候那般疼愛咱們了?是不是因為要有了小弟弟?”

凝煙一怔,繼而心中酸澀難言,弟弟再怎麽表現的堅強,也還是在乎父親的吧。

可是,她要怎麽回答,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都不是永遠不變的,他以後還會遇到更加殘酷的事,不管她多麽不舍,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而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江奕然將頭靠在凝煙懷裏,淚水無聲地打濕了她的衣襟。

快些長大吧,隻有長大了,他們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過了一會兒,江奕然把這些日子的委屈發泄完了,意識到自己又在姐姐麵前哭了鼻子,不好意思的將頭使勁往被子裏紮。

凝煙忍不住笑了出來,將被子往下拉了拉:“小心悶著。”

江奕然見姐姐沒有笑話自己,將潮紅的小臉探了出來,伸手去揉她的膝蓋處:“可還疼嗎?”

“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江奕然垂著頭繼續揉捏:“我知道你是騙我的。”

跪了一天一夜,又如何會無事。

“阿姐,我想搬回來和你住。”過了一會兒,他將猶豫了很久的話說出了口。

凝煙沉默了一會兒,搖頭:“不可。”

“阿姐……”

她歎了口氣:“祖父喜歡你,隻要你在祖父身邊,這府裏的牛鬼蛇神就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祖父學識淵博,你跟著祖父,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江奕然自然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他隻是想和姐姐在一起的時間長些。

凝煙看他一臉黯然,又道:“不過在祖父未回京的日子,你便暫時搬回來吧。”

江奕然這才高興起來,欣喜道:“小弟在院子裏種的花已經開了,明日我陪阿姐去看。”

凝煙點點頭:“好的。”

等江奕然睡了,凝煙又坐了一會兒便回了繡樓。

凝煙讓暖玉將孫媽媽請了過來,問了一些李氏這段時間的所為。

聽的差不多了,凝煙沉默了一下,又道:“孫媽媽再和我說說,這母親孕期身邊照顧的人都有哪些?又請的哪位產婆?”

孫媽媽將近來李氏身邊新來的得力的丫頭婆子分別說了一遍,又說了說各人的脾性如何,平日和哪處的管事走的近,身份來曆等等,將自己知道的毫無保留的告與了凝煙。

“這樣。”凝煙點點頭,想了想,“我聽說那周家的男人喜歡在外麵賭場裏廝混?”

孫媽媽回憶了一下,點頭:“沒錯,周娘子因為這個沒少和她男人幹仗,還鬧到了夫人那兒一回。”

凝煙笑容溫和:“那就請孫媽媽多費心了。”

孫媽媽連忙起身:“小姐說的哪裏的話?當初夫人將老奴留下照顧小姐少爺,就是對老奴最大的恩惠了,您這樣說,豈不是折煞了老奴?”

凝煙虛扶著她坐回來,笑了笑:“您是看著我們姐弟長大的,與別人自是不同,這些日子,也全是您在照顧奕然,這些我都會記在心裏。”

她又與孫媽媽說了會兒話,問了問江奕然近來的生活,便讓暖玉將之前準備的蜀南特產拿出來,讓她帶著走了。

到了晚間,暖玉一邊兒用熱毛巾給她敷腿,一邊將自己近來打聽的情況說了,大體和凝煙想的差不多,這府裏的管事已多換成了李氏的人。

看來她這次回來,情況對自己可很是不利……而且,如今李氏已經懷胎七月,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凝煙將自己的安排與藍田暖玉說了,讓她們的人注意著正房那裏,不管怎樣,李氏都絕對不能生下男孩兒。

而且,她的父親以後最好也不要再有孩子了。

隻有奕然成為父親唯一的血脈,他才能真正的重視他。

直到藍田暖玉伺候她梳洗完畢,兩個人還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凝煙奇怪,玩笑道:“還有什麽話是你們不敢說的?”

暖玉看了看藍田,示意她開口。

藍田見狀躲了躲腳,終是忍不住:“小姐,你可知外麵現在都在傳什麽?”

凝煙不解:“什麽?”

“有人說,說您被秦……那個人……”不管再怎麽大膽,藍田終是未出嫁的小姑娘,外麵聽來的汙言穢語如何說的出口。

她們雖然沒說清楚,但凝煙已經猜到了,她笑了笑:“無事,流言總是流言,有人聽,才有人傳,等沒人聽了,它自然也就消失了。”

藍田暖玉見自家小姐如此,鬆了口氣之餘,又覺得她太不上心,這事畢竟不是好事,這樣一來,還有哪個好人家肯來說親?

凝煙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早在秦紹令人用秦家的馬車將她大張旗鼓的送回時就已知道,她早晚是躲不過這一遭的,那人是故意不想她好過。

可不管怎麽樣,她總不能因為別人說兩句不好聽的就不活了。

將軍府裏故意將這個流言放出去的人此時在他爹的書房裏,將自己的打算通知了秦大將軍:“兒子要娶江家的小姐過門,您讓人開始準備吧。”

對於兒子的任性秦大將軍已經習慣了,可這不是小事,他委婉道:“你可知她父親是誰?”

“知道,禮部侍郎嘛,太子的人。”秦紹將手裏的蘋果一拋一拋的:“那又怎麽樣,禮部本來就無足輕重,何況他一個小小侍郎。再說太子早晚要死在我手裏,您還是盡快想辦法讓我老丈人棄暗投明吧。”

“你怎麽就看上那江家的小姐了?就算要抬進府,以江家的家世也遠不夠給你做嫡妻。”

秦紹故意咧著嘴傻笑:“她長得好看。”

秦起額頭青筋爆了爆,壓低聲音:“非得是她?”

秦紹點頭:“隻能是她。”

快出來誇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