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江凝煙沐浴妝扮完畢,便蓋上蓋頭坐在閨房等待。

她不知道其他人成親之時心情如何,但她此時心裏沒有一點期待,她隻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及至未時,院子裏忽然樂聲大作,凝煙被這樂聲弄得越發心煩意亂,然後很快她又聽到克擇官報吉時,念吉利詩詞,催新婦上轎。

出了閨房,江凝煙被一群人簇擁到正堂辭別親長,江老太爺冷淡地交代了幾句,李氏也說了幾句場麵話,與二人的不冷不熱相反,江泓林很是誌得意滿,訓誡之時,語調抑揚頓挫,得意洋洋。

江凝煙垂眸聽完,低聲應下。待要起身,身邊的許嬤嬤突然暗暗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哭兩聲表示舍不得父母。江凝煙默然,她真的哭不出來,就連假哭也不想應付。

進了轎子,半晌不見動靜,她也不急,掀開蓋頭靜靜地坐著。

一會兒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一片嬉笑聲過後轎夫才緩緩起了轎。

凝煙端坐在花轎之中,心內五味雜陳,外麵的鼓樂之聲夾雜著笑聲吵得她兩耳嗡嗡作響,心煩意亂。

與轎子內江凝煙的心灰意懶正好相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秦紹很是誌得意滿,他等今天已經很久了,此番得償所願,臉上的笑容越發讓人覺得刺眼。

最後怎麽到的秦家凝煙完全不知道,覺著仿佛是一瞬,又好像過了很久。

好不容易一群攔門的人放行了,克擇官手執花鬥,念著祝詞,將穀豆錢果等物望門而撒,早就等在一旁的孩童們嘻笑著爭相拾取。

下了轎,江凝煙被人牽引著走在青氈花席上,行至中門,跨過馬鞍後便被迎入新房,坐於**。

坐在新房裏等待著吉時,雖然一天沒吃東西,她卻不覺得餓,隻是身上軟軟的,沒有力氣。

此時房裏隻有她一人,凝煙將蓋頭拿下來,觸目皆是深深淺淺的紅,她閉了閉眼,想要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

其實從早上沐浴梳洗時她就覺得自己不對勁,這麽一番下來,她無論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就像沒有任何事能在吸引她的注意力一般。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總是要活著的,現實既然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那以後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兒去了,所以,總會越來越好的。

會越來越好的。

這樣不斷的暗示讓她心裏好受了一點兒,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凝煙將蓋頭蓋上,等待人來帶她前去行禮。

不知又過了多久,忽聽屋子外突然有人大笑著道:“新郎官來啦!”

等拜過天地再回來時,屋裏多了幾個人,凝煙的視線被蓋頭擋著,隻能感覺到不停的有人走來走去,片刻後似是做完了準備,又都退了出去,其間不曾有人發出一語。

此時外麵的酒席也開始了,凝煙聽著隱約傳來的喧鬧聲,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當外麵慢慢由喧嘩歸於平靜,賓客盡歡而歸後,門外又開始傳來說話聲。

門外守著的丫鬟看到一團紅影走過來,連忙對屋裏喊道:“少爺來了。”

於是外間候著的丫鬟開始端水,準備醒酒湯。

但許是沒有人敢灌他,秦紹進來的時候相當清醒,醒酒湯什麽的完全沒用上。

丫鬟婆子簇擁著他走進新房,看到**端坐著的人,秦紹喜笑顏開,接過秤杆挑起蓋頭,蓋頭下江凝煙粉臉低垂,表情溫柔恬靜,星眸微閃,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幽幽向自己望來。秦紹眼睛陡然亮起來,唇角控製不住地往上翹起,頭也不回地向後揮手:“都出去。”然後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她身邊。

丫鬟婆子有條不紊地退了出去,到了外麵相識一眼,這少夫人看著似乎有點眼熟啊。

看著對方笑嘻嘻地坐在自己身邊,凝煙此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一刻起,他們便是夫妻了。

她想到在善緣寺初見的那一次,不禁感歎世事無常,她那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成為自己的夫君。

秦紹卻完全沒有她的多愁善感,他心裏現在就一個想法,那就是美人到手了,從哪裏下嘴好呢?

凝煙被他盯得不自在,試圖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先喝合衾酒吧。”

聞言秦紹才想起這回事,戀戀不舍地親了她一口:“聽娘子的。”這才起身去拿酒杯。

凝煙捏了捏衣襟,忍下去擦拭被他親吻過的地方的衝動,不動聲色地與他喝了合衾酒。

燭影裏,美人俏臉微暈,眼波如水,秦紹貪看了一眼又一眼,見她放下了酒杯,想也不想就去撲她。

“啊!”凝煙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人反映過來時已經被他壓在了身下。

秦紹熱情如火,劈頭蓋臉的一陣猛親,手下也不閑著,扯鬆了她的衣裳,等不及脫下便滑了進去。

凝煙的第一反應是將他推下去,可當她感覺到秦紹那急促而又火熱的呼吸後,不由得又拿開了手,默默承受了他在自己身上的所作所為。

她現在已經沒有理由拒絕他了。

秦紹腦子裏亂糟糟的,不斷閃過類似“他娘的嫁衣怎麽這麽多繩結完全解不開!”“自己的衣裳怎麽還在身上礙事!”“太麻煩了幹脆撕掉好了!”這樣的隻言片語。

此刻他完全忘了自己慣用的風流手段,嘴唇到處胡亂啃噬,手下也是毫無章法地亂捏亂蹭。心裏想去脫她的衣裳,手卻又舍不得離開那軟玉溫香,至於自己身上的就更顧及不到了,一時隻恨自己少生了兩隻手。

“來,幫爺把衣裳脫掉。”秦紹發現她兩手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連忙拉過來放到自己身上。

但默然忍受已經是凝煙能做到的極限了,所以手剛一觸到他火熱的肌膚就迅速收了回來,緊緊閉著眼不動。

秦紹這才發現她的緊張和害怕,幾乎湮滅理智的欲、望稍稍平息了一點,回憶起自己剛剛的舉動,他微微有些汗顏——就是第一次的時候他也沒這麽手足無措過。

完全沒有章法,隻憑本能行事,就像中了毒一樣,身體不受控製。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秦紹強迫自己離開她一會兒,緩了緩氣,再一低頭,見她星眸半張,唇色豔紅,媚色無雙,剛剛積攢的理智刷的一下又沒了。

完了,完了,老子要死在她身上。

秦紹這麽想,身體卻離不開半點,手徑自用蠻力撕開結構複雜的嫁衣,三兩下扯下來扔到了地上。

布帛尖銳的撕裂聲讓凝煙更是害怕,她看著秦紹紅著眼趴在自己身上,猶如野獸一樣,近乎暴力的對待這件事。

被這一幕嚇到的凝煙仿佛聽到自己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叮的一聲斷開了,再也忍受不了,她一把推開他,翻身就要下床。

秦紹被她突然的反抗弄得一愣,頭腦還沒清醒身體就先行一步作出了反應,勾著她的腰將人拉了回來。

緊緊壓住她,粗喘著問:“跑什麽?恩?”

凝煙拚命搖頭:“放開我,放開我!”

秦紹深吸口氣,控製住她的手臂,低聲安撫她:“別怕,剛剛爺太急了,嚇著了你,不會再如此了。”

過了好半晌,凝煙才平靜下來,見他沒有進一步的舉動,看著他怯生生地問:“停下來,好不好。”

“爺也想,可它不允許。”秦紹無恥的拉住她的手,硬把她的小手拉去按在身下腫硬的地方。

隔著褲子,依然能感覺到那個地方又硬又熱,散發著熱氣。

她迅速將手縮回來,抵著他的胸求饒。

“爺輕輕的,別怕,不會有事的。”秦紹第一次肯在這個時候花心思去哄人,在她的額頭親了幾口,極力按捺身體上的僵硬,又去親凝煙的眼睛,輕舔她的鼻尖。

看他不似剛剛那般野蠻,凝煙猶豫了一下,終是閉上了眼。

忍一忍就過去了。

秦紹不敢再像開始時那樣無所顧忌,抬手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去解她的裏衣。

感覺到胸口一涼,凝煙不由睜大眼,剛想伸手去遮,就被他捉住壓在了頭部兩側。

敏感的地方被溫潤的口腔包含住,凝煙臉上忽地如火燒一般熱了起來,羞恥地將頭側向一邊。

側過頭,她的雙眼正對著秦紹壓製著自己的左手,在他左手腕上,凝煙看到一個清晰的齒痕。

手腕,齒痕。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仿佛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凝煙死死地盯著那處,然後收回目光對上秦紹因為欲、望變得渾濁的雙眼,一字一字道:“原來是你。”

秦紹尚沒有反應過來,啞著嗓子問:“什麽?”

凝煙用力掙開,半直起身抓住他的左手:“那天晚上去江家的人是你!”

秦紹這才意識到她話裏的意思,然後腦子嗡裏的聲,閃過兩個字,完了。

凝煙氣憤地將他推下去,抓過枕頭用力打他:“你這個混蛋!禽獸!你怎麽能那麽做!”

那晚的恐懼她至今還忘不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它就會如同幽靈一樣出現,如影隨形。

秦紹躲了躲,心虛道:“爺隻是和你開個玩笑,又沒真的把你怎麽樣。”

凝煙氣得雙眼通紅,她現在隻想和這個人渣同歸於盡。

“哎,你要幹什麽?”秦紹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將人拉住,“算是爺錯了還不行麽,你別衝動。”

凝煙由衷地感到絕望,就是今天,她竟然嫁給了他。

她指著門口,沉聲命令:“你放手,然後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秦紹睜大眼:“出去,哪裏?你別忘了今晚是咱們洞房。”

凝煙掩住衣襟,冷笑:“洞房?難道你覺得以現在的狀況還有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秦紹立刻將心虛拋到了一邊,理直氣壯道:“爺不是已經道歉了嗎,你還想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我就是不想見到你!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聽她說出‘惡心’二字,秦紹隻覺胸口挾著一股讓他透不過氣來的被侮辱被輕怠的委屈,無處宣泄,他用力將她按在**,冷冷道:“真是反了你了。”

凝煙此時已經不怕了,倔強地回視他:“怎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秦紹壓著她抿唇不語。

凝煙卻認定他是心虛,繼續嘲諷:“我真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什麽事是你做不出來的?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秦紹在上麵,看著她檀口張張合合,她每說一句,他心底的那股疼痛就添一分,然後愈來愈烈,最後竟然讓身體也為之顫抖。

他想反駁她,他想說不是這樣的,可是他什麽都說不出口。憤懣隨之而生,像是野生的藤蔓,枝枝葉葉地延伸到四肢百骸。

江凝煙被他周身的憊懶乖戾駭得忍不住停止了反抗,諷刺嘲弄的話也再說不出口。

秦紹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所顧忌,他緩緩笑開:“爺是禽獸不如,可你還不是嫁給了我?”

他將她的雙手束縛在床頭,扯開她身上隻是虛掩的衣衫,一件件扒下來扔到,直到她完全赤、裸的躺在他身下。

凝煙反抗不得,不求救也不求饒,隻冷冷地看著他。

“你既然罵爺是禽獸,那爺就讓你看看真正的禽獸是什麽樣的。”

說著,他板開凝煙纖細修長的雙腿,毫不猶豫地挺身沒入。

撕裂般的疼痛讓凝煙幾欲昏厥,臉色白得幾近透明,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秦紹也很疼,他看著她的眼,那裏麵有種東西逼得他快要發瘋。

明明知道這麽做會被她討厭,明明知道這樣她隻會更恨自己,可是他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他不知道,除了傷害她他還能有什麽辦法讓她不再那麽看著自己。

那麽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