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公園內部。

“再不出手的話,好不容易找來的劫匪就要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鷹鉤鼻男子盯著全息屏幕,陰沉地說道。

投影時斷時續,顯然是遭到了幹擾,不過斷斷續續的屏幕已經足以讓他了解到門外正在發生些什麽。

心裏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他的名字早就被人遺忘了,但隻要提到『Ken』這個綽號,一定會讓不少人內心升寒。

加入災厄這麽多年來,一手製造出許多震驚國內外的大案,行蹤卻始終飄忽不定,說是犯罪者中的傳奇人物也不為過,然而這卻是他近十年來第一次以本人的身份參與到行動中來。

讓他做出決定的,是在亞聯邦東區揮之不去的、失敗的陰影。

洛丁死亡,組織多年扶持的奎恩也落入了稻草人之手,雖然他借替身逃出升天,也成功卷走了一筆巨款,但這番損失並不能讓組織欣然接受。

更重要的是,他也始終不能忘記當天晚上找到自己替身的那個青年。

強烈的危機感,讓Ken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安全,甚至有時還會夢到對方找上門來,在驚恐中轉醒。

而當時的人,處於某種原因來到了北歐。

比起組織的命令,Ken更想親手了解悄然在心中滋生的陰影,隻有親手為東區的失敗劃上句號,他才能擺脫困擾自己的噩夢。

這麽一想,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了。

“不要著急,我想看看那家夥到底還有什麽別的本領。”

操作台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完全沒有緊張感,看著投影中抱頭鼠竄的劫匪,她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手段,一點都不狠厲,也沒有鮮血與死亡,就像是純粹地鞭笞那些誤入歧途的人們:“到目前為止,對方都還沒暴露出殺心呢。”

“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大叔,你為什麽要加入災厄呀?”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Ken愣了愣,他們搭檔也有幾年時間了,災厄的成員都懂得分寸,私事在組織裏絕對是禁忌的話題,因為除了他們這些“職業罪犯”之外,組織內還吸納了不少“業餘罪犯”,白天是普通的上班族,遍布各個行業,在特定的時候則會戴上麵具,以滿足自己暴力、肮髒、追求刺激的願望。

既想要戴上麵具,釋放出自己邪惡、真實的一麵,又不願意拋棄現有的身份地位,這種人比比皆是,而打探隱私,則會引發諸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必知道對方平時是什麽人,也不必了解他的全部過去,組織成員唯一需要了解的,就是他們此時此刻,能做些什麽。

Ken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但搭檔的問話卻在不經意間勾起了他的回憶。

也許是因為東區的失敗讓他最近變得有些神經質了,行事風格也變得優柔寡斷、患得患失。

和諸多後來加入組織的人不同,他第一次犯罪並不是一次蓄謀已久的狂歡,而是氣血衝昏了頭腦,沒有計劃性,也不是為了滿足隱藏與心中的噩夢,隻是很普通地、像一個失控的青年一樣犯下了殺人案。

唯一和普通青年不同的,是在回過神來時,他沒有恐慌。

手裏拿著鈍器,看著順著樓梯流淌下去的血液,以及屍體瞪大了的雙眼,向前屈伸著試圖從樓梯上爬下去的右手,心中的某種欲望像是突然被點燃了。

沒錯。

這個世界存在著天生的犯罪者,隻不過有的人一開始便知道心中的渴望,而有的人,則需要一丁點的引導,Ken屬於後者。

漫長而刺激的逃亡生涯讓他逐漸接觸到了災厄這個組織,並不知不覺地成為元老級的成員。

至於他搭檔的經曆,他多少有些耳聞。

因為這個小姑娘和別人不同,她是從歐聯邦某秘密部門叛逃出來的,以部門間諜成員名單作為投名狀,加入了這個組織。

之所以和他成為搭檔,也是為了避免對方是部門派來組織的臥底。

見Ken遲遲不作答,小姑娘天真無邪地歪了歪腦袋。

“我啊,是因為太無聊才加入組織的。”

至少Ken能確定,他的搭檔不是臥底,這世上不會有因為這種無聊原因就叛逃的臥底人員。

“我早就厭倦和那些半吊子的犯罪者打交道了,為了一己私欲而走上犯罪之徒的人統統都是半吊子。”

即便對於災厄這種極惡的組織而言,這也是相當危險的言論,因為組織裏目前起碼有一半人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卻又無法拋棄現實的身份。

“做一個惡人,就要徹徹底底地邪惡到底啊。

不需要諸多借口,也不需要事後尋找那些博人同情的借口,這才是我加入災厄的原因。”

她看著投影上狼狽不堪的劫匪——那些人,正是她所說的,半吊子的犯罪者。

他們因為缺乏決心、又可能是對傳奇犯罪者帶來的追捧,將他們自己陷入了不倫不類的處境。

那麽,做什麽樣的事,才能造就一個極惡之徒?

“聯邦的部隊、普通的遊客以及半吊子的劫匪,他們全都是我的狩獵目標哦,而且他們的使命已經達到了,現在已經有不少聯邦的部隊被吸引過來了吧?

廣場上國外遊客不在少數,到時候隻要使用大叔你的能力,就能製造出一起震驚世界的惡性事件了!”

暫且給那些人獲救的希望,再將希望扼殺在搖籃之中,這才是她希望看到的結果。

沒有波折的邪惡和沒有波折的正義一樣無趣。

“所以眼下,就讓那些自詡正義的人占占上風吧,占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才越疼。”

這已經不是小孩子惡作劇的程度了。

Ken看著對方,搭檔眼中滿是興奮與計劃即將得逞的狂熱。

是的。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生下來就是犯罪者,而心理學給這類人賦予了諸多定義。

他也是其中一員。

Ken拿起聯絡裝置,進行了最後確認。

“你保證,那個叫王沈的亞聯邦小子一定會來這裏吧?”

和他聯絡的,是一個叫做沈絡的人。

白狼和沈絡突然間帶著從亞聯邦獲得的人格代碼來到這裏找到了拉維什,並為京都的事件提供了實現的可能。

隻是,Ken隱約覺得對方和他們這些人不太一樣。

永遠抱有目的,決定其善惡的,也隻有他們抱有的目的,這種搖擺不定的立場多少讓他有些擔心。

“我保證。”

沈絡在電話另一端說道:“他一定會來的,就和你們自詡天生的邪惡之徒一樣,這世界上也有一些看到別人落難便忍不住想要施以援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