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疼得麵容扭曲,索性豁出去,不管不顧道:“我已經考中了狀元,不需要再熬夜苦讀,小叔這個時候卻來教我功課,你敢說你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考中狀元又怎樣,考中狀元就是你人生的終點了嗎?”

裴硯知揚手又是一戒尺,仍打在昨晚打過的地方,“你身為狀元,連溫故而知新的道理都不懂嗎?

為了逃避學習,衝長輩大喊大叫,這就是你狀元郎的修養嗎?

你以為我很想管你嗎,是陛下非要我管你的。

你若不想我管你,明日就去和陛下說,請陛下收回成命,從此我再也不會管你,如此可好?”

裴景修兩條手臂鑽心的疼,幾乎要忍不住慘叫出聲。

裴硯知仗著長輩的身份,又拿陛下的話來壓他,他知道他再怎麽反駁都沒有用,隻會換來更嚴厲的責罰。

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隻能忍氣吞聲。

“小叔息怒,侄兒錯了,侄兒現在就抄。”他顫抖著手拿起毛筆,冷汗濕透了衣衫。

裴硯知盯著他顫抖的手,漠然道:“不用抄了,拿著書到牆角跪著去讀,什麽時候可以把全文背誦出來,什麽時候回去休息。”

“……”裴景修的屈辱感達到了頂點,卻不得不照做,拿著書走到牆角,對著牆壁跪了下去。

“很好,就這樣。”裴硯知滿意點頭,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有他在,裴景修不敢懈怠,捧著書逐字逐句讀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膝蓋也越來越疼,針紮似的疼痛從骨頭縫裏蔓延至全身,漸漸轉變為碎裂般的劇痛,痛得他渾身冒冷汗,上半身不受控製地打晃。

裴硯知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譏諷道:“疼嗎,好好記住這種感覺,你就可以對別人感同身受了。”

裴景修愣住,眼前靈光一閃,終於明白小叔為何要這樣懲罰自己。

他知道了穗和被宋妙蓮罰跪的事。

他身為叔叔,不能直接懲罰侄媳,於是就讓自己替宋妙蓮接受懲罰。

說來說去,他還是為了穗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穗和。

他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逼自己對穗和放手,隻有自己放過穗和,他才會停手。

否則的話,他不會對他停止這種非人的折磨。

裴景修意識到這點,氣得渾身顫抖,心口絞痛,差點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西院裏,穗和知道裴景修不會再來騷擾自己,終於可以安安生生地睡個好覺。

次日清早,晨光照亮窗欞,她從睡夢中醒來,慶幸自己又逃過一劫的同時,又覺得莫名心酸。

即使大人不在她身邊,能讓她安心的也隻有大人。

可惜,這麽好的大人,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資格肖想。

那些沒說出口的秘密,再也沒有機會對他訴說。

穗和吸了吸鼻子,隻覺得晨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抬手將眼睛蒙上,眼淚卻從指縫裏流出來。

這時,房門被打開,閻氏從外麵走了進來。

“你還睡,你還有臉睡,你知不知道,景修因為你被他小叔罰跪一夜,現在人都吐血昏迷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小蹄子,你怎麽還睡得著?”

閻氏衝到穗和床前,像一頭發怒的母老虎,衝穗和聲聲怒吼:“你給我起來,你現在就去東院,讓裴硯知放過我兒子,否則我饒不了你。”

穗和吃了一驚,撐著身子坐起來:“太太說的哪裏話,我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有什麽資格管別人的閑事?”

“怎麽是別人,他是你男人!”閻氏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忍心看著他被裴硯知折磨死嗎?”

穗和險些笑出聲來,心說他要真死了才好,他死了,自己就解脫了。

“太太忘了嗎,當初是你親口說的,我與裴景修無媒無聘,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既然如此,何來的百日恩?”

“你……”閻氏噎了一下,老臉漲得通紅,“就算不是夫妻,你們也圓了房的,圓了房,景修就是你男人。”

“那不叫圓房,叫強奸,他也不是我男人,而是強奸犯。”穗和不客氣地打斷她,“我沒有告你兒子強奸便是寬容,你有何臉麵讓我為他求情?”

閻氏目瞪口呆,怔了怔,撲通一下衝穗和跪了下去:“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去和裴硯知說說,讓他放過我兒子吧,除了你,沒人能勸得住他。”

穗和愕然看著她,不敢相信這不可一世的老太太,竟然還有向自己下跪的一天。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妥協,她恨裴景修,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怎麽可能去為他求情?

閻氏見穗和不為所動,趴在地上就要給她磕頭。

這時,一個小丫頭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穗和,長公主來了,說要見你,大人讓你去前麵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