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躺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沒有立刻開口。

國公夫人以為她拿喬,隻得又道:“我知道姑娘受的委屈不是一兩句道歉的話就能彌補,我回頭再備下厚禮給姑娘送去,或者姑娘想要什麽樣的補償,也可以提出來,我一定會盡量滿足的。”

穗和看著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腳踝上那個和宋妙蓮一樣的胎記。

一開始她還想過,會不會自己才是安國公真正的女兒,現在,她打心底裏希望她不是。

她不會再去追查這個真相。

因為她不想要這樣的家人。

她姓沈,她的父親是沈望野,別的她都不認。

“我沒什麽想要的。”穗和開口,聲音幹澀沙啞,“如果夫人非讓我提要求,那就請你們一家人以後都離我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們,倘若不小心在哪裏遇見,也請裝著沒看見,各自走開。”

國公夫人愣住,一時沒有言語。

她以為這姑娘會趁機刁難自己,可她卻隻是說以後再也不想看到她們一家人。

這叫什麽要求,她們一家人還不想看到她呢!

國公夫人心裏嗤笑一聲,麵上卻鄭重道:“好,我答應你,以後我們全家都會離姑娘遠遠的,倘若不小心在哪裏碰見,也保證不會去打擾你。”

皇後鬆了口氣,問裴硯知:“裴大人可還滿意?”

裴硯知微微躬身:“有皇後娘娘主持公道,臣自然是滿意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國公夫人先回去吧!”皇後笑著說道。

裴硯知看了國公夫人一眼,漠然道:“夫人記住自己的話,以後離本官的家人遠一些。”

“裴大人放心,我會時刻銘記的。”國公夫人屈辱地說道,向皇後福身一禮,氣急敗壞地離開了這裏。

裴硯知也向皇後拱手道:“多謝娘娘費心周旋,沒有別的事,臣就先帶兩個孩子回家去了。”

皇後眼珠一轉,笑著說道:“你看穗和姑娘這情況,哪裏還能挪動,不如就將她留在宮裏,由劉院判親自醫治,等過幾日病好了本宮再讓人把她送回去。”

裴硯知眉心一跳,立刻警覺起來:“娘娘什麽意思?”

皇後仍舊笑得和氣:“就是留她在宮裏醫治的意思呀,方才劉院判的話裴大人也聽到了,她傷得這麽重,哪裏的大夫能比太醫院更高明,裴大人難道不想你侄媳趕快好起來嗎?”

裴硯知鳳眸微眯,幽深眼底慢慢蓄起寒意:“是娘娘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裴景修這時也意識到了不對,緊張地盯著皇後。

皇後的笑容裏帶了些不悅:“陛下哪有閑心管這些,是本宮心疼這姑娘,才想讓她留在宮裏養病,怎麽,裴大人不會以為本宮要害她吧?”

“臣不敢。”裴硯知說道,“臣隻是覺得穗和留在宮中不合規矩。”

穗和也跟著緊張起來,她不能插話,心裏卻明白皇後絕對不是因為關心她才這樣做。

“本宮乃一國之母,留個女孩子在宮裏,難道還要翻翻律法不成?”皇後轉而看向裴景修,“裴侍講,穗和是你的妾室,你同不同意她留在宮裏?”

“這……”裴景修為難地看向裴硯知。

皇後笑的意味深長:“難怪外麵傳你們叔侄二人的閑話,原來是因為裴侍講連自己妾室的事都要你小叔定奪。”

裴景修俊臉微紅,但眼下這事透著古怪,他不能向皇後妥協,隻得訕訕道:“我們是一家人,小叔又是長輩,臣自然要聽他的。”

長公主這時也察覺出皇後別有用心,過來打圓場:“穗和是我鋪子裏的調香師,皇嫂這麽忙,這事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你怎麽處理?”皇後笑看著她,眼底卻滿是威壓,“你忘了你要閉門思過三個月嗎?”

“……”長公主啞口無言,和裴硯知對了個眼色。

裴硯知心裏明白,穗和今天無論如何是出不去了。

先前那種不好的預感,原來是應驗在這裏。

從皇帝執意不肯讓裴景修把穗和帶回家的舉動來看,這個主意恐怕是帝後二人一早就商量好的。

可皇帝留下穗和,是出於哪方麵的考慮呢?

不管出於哪方麵,絕對不是為了對付裴景修。

裴景修還不夠格讓皇帝為他費這樣的周折。

那就隻有自己了。

莫非皇帝覺得他最近不太好控製,想用穗和牽製他?

裴硯知下意識去摸佛珠,摸了個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他裴硯知終於有了軟肋,皇帝一定很高興吧,這樣就不用怕他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