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安國公率領大軍趕赴西北。

老夫人帶著一家老小在府門外給他送行,等人走得看不見了,對國公夫人說:

“流水席接著擺,辦粥棚的事情也讓人張羅起來,全當為我兒子和孫女婿積福了,希望菩薩看在我們救濟災民的份上,讓他們平安歸來。”

“哪個孫女婿呀?”宋紹陽問道。

老夫人說:“還用問,自然是親孫女婿。”

宋紹陽意味深長地看了穗和一眼,拖著長腔道:“哦~是說我硯知妹夫吧?”

穗和的臉騰一下燒了起來,嗔怪地瞪他:“你胡說什麽?”

宋紹陽擠眉弄眼:“祖母的親孫女不就你一個嗎,難道你不想嫁給裴大人?”

穗和氣得想打人,老夫人哈哈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要鬧回家鬧,別讓人聽見了。”

國公夫人和宋雲瀾在一旁看著很是羨慕。

可宋紹陽能舍著臉皮上,他們卻不行,隻有羨慕的份兒。

國公夫人怕宋紹陽在家坐不住,又出去惹是生非,捶著自己的後腰對他說:“你父親走了,你大哥每天要上值,我最近太過勞累,身體實在吃不消,流水席和粥棚的事就交給你了。”

宋紹陽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操不了這心,我就不是這塊料。”

老夫人轉了轉眼珠,變著法地哄他:“你妹妹不喜歡你,就是因為你太渾蛋,太不著調,你應該趁著這機會好好表現一番,讓她知道你也是能做大事的人,她自然就對你另眼相看了。”

宋紹陽眼睛一亮,忙拍著胸脯保證:“行,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這回我要讓妹妹瞧瞧我的本事。”

穗和:“……”

這人怕不是個傻子。

老夫人忍著笑繼續哄他:“好好好,祖母看好你,祖母知道你一定能行。”

宋紹陽有點飄飄然,卻還記得一件要緊事:“在此之前,我要先把那個冒牌貨送回去,省得她給妹妹添堵。”

老夫人說:“你父親再三交代不準你出門,還是讓管家去送吧!”

宋紹陽就是想出門轉轉,再三向老夫人保證:“祖母放心,我就送她回去,送完就回來,絕對不亂跑。”

老夫人還在猶豫,一輛馬車駛來,停在了門前。

眾人都停止交談,向馬車看過去。

車簾掀開,一個身穿太監服飾的人從裏麵鑽了出來,竟是皇後宮裏的大太監李祿。

看到他,國公夫人和穗和同時變了臉色。

國公爺前腳剛走,皇後的人後腳就到,這是要幹什麽?

老夫人說:“別管他幹什麽,先讓雲瀾去迎一迎,別失了禮數。”

宋雲瀾走下台階,衝李祿抱拳行禮:“李公公親自登門,不知有何貴幹?”

李祿還了禮,笑嗬嗬地走上前,又給老夫人和國公夫人見禮:“今日恰逢安樂公主生辰,淑妃娘娘邀請了幾家的公子小姐進宮為公主慶生,皇後娘娘想念穗和小姐,特命咱家來接穗和小姐進宮一起熱鬧熱鬧。”

穗和心下一沉,就知道這死太監來準沒好事,原來是要接她進宮。

皇後娘娘就這麽著急想要弄死她嗎,竟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國公夫人也想到這點,幹笑著替穗和婉拒:“國公爺剛走,這孩子正傷心著,恐怕沒什麽心情玩樂,還是別讓她去掃大家的興致了。”

李祿臉上笑容不減:“皇後娘娘正是怕穗和小姐傷心,才想讓她去熱鬧熱鬧,都是年齡相仿的公子小姐,大家一處說說笑笑,心情自然就好了,夫人說是不是?”

“這……”國公夫人為難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母親覺得呢?”

老夫人說:“皇後娘娘盛情難卻,要不你陪孩子一塊去,等宴席散了,再一塊回來。”

李祿卻道:“怕是不妥,淑妃娘娘隻請了年輕的公子小姐去玩,各家的夫人太太都沒有邀請。”

這下,國公夫人和老夫人都沒了主意。

宋紹陽嘻嘻笑著湊過來:“讓我陪妹妹一起去吧,我又年輕又英俊又會玩,我去活躍氣氛再合適不過了。”

李祿:“……”

這二世祖,還真是大言不慚。

“怎麽,李公公不想讓我去?”宋紹陽皺眉道,“不讓我母親去,也不讓我去,單讓我妹妹去,怎麽感覺這宴席就是給我妹妹辦的?”

李祿臉色一僵:“宋二公子說笑了。”

“這麽說,就是我可以去了?”

“當然可以。”李祿伸手作請,“二公子,穗和小姐,請上車吧!”

“等一下。”穗和說,“我早晨起得匆忙,沒來得及收拾,這般去為公主慶生實在不妥,公公先進屋吃杯熱茶,待我換身衣裳再走不遲。”

“對對對,我也要好生打扮一下,免得唐突了公主和各家小姐。”宋紹陽說道。

國公夫人連忙拉了宋雲瀾一把:“雲瀾,快請李公公進去吃茶,把你父親收藏的好茶葉拿出來。”

宋雲瀾會意,對李祿客氣道:“李公公請跟我來。”

李祿不能不讓人家姑娘梳妝,也不能親自看著人家姑娘梳妝,隻得妥協道:“穗和小姐盡量快些,別讓娘娘等急了。”

穗和答應一聲,等他跟著宋雲瀾走後,立刻吩咐素雲和青琅去找長公主和陸溪橋,自己帶著阿蘿和阿桃回去更衣梳妝。

國公夫人不放心,跟到她房裏殷殷叮囑,讓她千萬要謹慎些,吃的東西喝的東西都要格外小心,無論何時都不能落單,不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去方便也要叫上兩三個人同行,發現不對勁,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穗和安靜聽著,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收拾妥當後,起身往外走,國公夫人拉住了她。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討你喜歡,可我方才說的話都是為你好,你千萬要牢記於心。”國公夫人眼中含淚,拔下一根黃金點翠的簪子給她戴上,“隻要你能好好的,一輩子不原諒我也沒有關係。”

穗和定定地看著她,心情很是複雜,半晌才道:“我記下了,多謝夫人的簪子,如果我不能平安歸來,請夫人替我照顧好祖母,別的我也沒什麽好掛念的。”

國公夫人應了一聲“好”,看著她挺直腰背,步履從容地走遠,眼淚倏忽掉下來。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宮門外停下。

穗和下了車,和宋紹陽一起跟著李祿向裏麵走去。

她想,其實也沒什麽好怕的,她和皇後,早晚總要見上一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