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帶兵趕到,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西大營的將領唯恐身份暴露,不敢戀戰,吹起撤退的號角。
長公主帶的人並不多,也就幾百府兵,為了震懾敵人,故意擂鼓呐喊造出很大的動靜。
因此,敵軍撤退她也隻是虛張聲勢地追擊了一下,並不敢和對方硬碰硬。
反正她此行是為了救人,隻要裴硯知沒事就行了。
裴硯知左臂被劃了一刀,傷口不深,但流了很多血,長公主找過來的時候,阿信正在給他包紮。
兩人許久未見,再見麵竟是這樣的情形,一時都很感慨。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裴硯知起身要給長公主行禮,被長公主攔住:“行了行了,你沒死就行,這些虛禮還是免了吧!”
她說話還是這樣豪爽,裴硯知不禁笑了一下:“是殿下料事如神,來得及時,臣才能幸免於難。”
其實他之前說長公主會來,隻是為了安慰穗和,沒想到長公主竟真的來了。
長公主也笑:“本宮雖有防範,卻也沒想到他們敢調西大營的兵馬,若非宋雲瀾及時通知,我原打算隻帶些暗衛來接應你的。”
“宋雲瀾,他是怎麽知道的?”裴硯知很是意外。
“他說安國公在西大營埋有暗樁,他收到消息後,先去和裴景修商量,裴景修讓他來告訴我的。”
長公主說到這裏又笑起來,揶揄道:“看來你那個侄子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關鍵時刻心還是向著你的。”
裴硯知眉心微蹙,不予置評。
他不覺得裴景修對他有什麽感情,此番讓宋雲瀾給長公主送信,大概是怕穗和有危險。
包括宋雲瀾,如果不是擔心穗和,恐怕也不會對自己這麽上心。
如此說來,自己能脫險,倒是沾了穗和的光。
他想起穗和,忙吩咐阿信:“你別管我了,去看看阿義有沒有找到宋紹陽他們。”
剛剛敵軍一撤退,他就第一時間讓阿義去找人了,這會子還沒有消息。
阿信答應一聲,起身要走,遠處傳來宋紹陽的叫喊聲:“妹夫,妹夫……”
長公主聽到這稱呼,撲哧一聲笑了:“堂堂左都禦史,給一個二世祖當妹夫,怎麽感覺這麽滑稽呢?”
裴硯知無奈一笑:“別提了,那家夥比陸溪橋還煩人。”
“陸溪橋現在好像沒那麽煩人了……”長公主話才說一半,宋紹陽已經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手裏拉著那個小丫頭。
小丫頭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拉得跌跌撞撞。
裴硯知以為是穗和,忙起身去迎,衝宋紹陽斥道:“你走這麽快幹什麽?”
他伸出手,打算扶穗和一把,卻在快要碰到她時,猛地停住,皺眉道:“這是誰?穗和呢?”
宋紹陽急得直掉眼淚:“我也不知道她是誰,我本來是拉著妹妹跑的,不知道怎麽回事,跑出去之後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妹妹,妹妹被人調包了。”
裴硯知心裏咯噔一下,愣在當場。
阿信也瞪大眼睛,震驚地看向那個戰戰兢兢的小丫頭:“怎麽會這樣,這也太邪門了吧?”
長公主上前一步,挑起了小丫頭的下巴:“你是誰,誰讓你來的,你主子是誰?”
小丫頭渾身顫抖,流了滿臉的淚,卻不肯開口說話。
“我都問她半天了,她一個字都不說。”宋紹陽氣急敗壞,“若非為了妹妹,我方才就弄死她了。”
說到這裏,撲通一聲跪在裴硯知麵前,往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沒看好妹妹,是我把妹妹弄丟了,我該死,我該死……”
“行了,別廢話了,去找!”裴硯知厲聲打斷他,麵沉如水,“不管是誰換走了穗和,肯定還沒走遠,所有人全都去找。”
阿信連忙答應一聲,拉起宋紹陽就走。
裴硯知幽冷的目光落在小丫頭臉上。
不得不說,這嬌弱可憐的模樣,還真有點像穗和。
可也正因為像穗和,才更加顯得幕後之人處心積慮。
那人不但處心積慮地找了一個穗和的替身,還知道今晚此地必有一戰,如此才有機會趁亂把人換走。
把人換走,無非是兩個目的,一是想拿穗和脅迫他,二是想得到穗和。
想脅迫他的人很多,比如皇後,寧王,他的政敵,甚至皇帝,但是,想得到穗和的人,隻有裴景修!
況且穗和在別人眼裏早已死去,裴景修是為數不多知道穗和還活著的人之一。
裴硯知冷笑一聲,看向小丫頭的目光鋒利如刀:“是裴景修帶你來的。”
他不是在問她,而是在用肯定的語氣講述一個事實。
小丫頭激靈一下,卻還是咬緊牙關,不肯開口。
長公主倒是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是裴景修?”
裴硯知捏了捏眉心:“除了他,還有誰知道穗和沒死,還有誰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這倒也是。”長公主深以為然,“本宮就沒見過比你那侄子還要偏執的人。”
說完又氣呼呼道:“虧本宮剛剛還誇他,還說他對你這個小叔有幾分情義,原來竟是狗改不了吃屎。”
裴硯知沉著臉,沒有接話。
長公主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又問:“這個小啞巴怎麽辦,殺了嗎?”
小丫頭越發抖得厲害。
她早有預感,自己此行必死無疑,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死法。
大人一再警告她,如果她敢吐露半個字,就讓她全家一起陪葬,可她什麽也沒說,裴大人還是猜到了大人頭上,這樣的話,大人也要殺她全家嗎?
她六神無主,害怕又絕望,不知該如何是好。
驚惶間,她又感覺到那充滿威壓的目光。
她在那目光注視下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才聽到裴硯知冷聲道:“留著吧,還有用。”
小丫頭差點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兩個上位者一問一答間,她已經在鬼門關走了個來回。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她竟然想到了那個叫穗和的姑娘。
她想,那姑娘真幸運,可以讓兩個如此卓越的男人為她癡狂。
這就是命吧!
同樣是人,她卻隻能做替身。
更可悲的是,她這個替身很失敗,沒有人因為她長得像那個人而對她有一絲憐憫。
尤其是眼前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
而得償所願的大人,此時不知在用什麽樣的眼神看著他心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