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好生溫存了幾天,假期結束,裴硯知又忙碌起來。
他和沈玄青說好,等沈府修繕完成,他們兄妹搬回去之後,自己就會擇良辰登門提親,屆時作為大舅哥的沈玄青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他都會一一照做。
沈玄青說:“我沒有別的什麽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對待穗和,無論將來如何,都要全心全意地疼她敬她照顧她,如果可以的話,不要納妾室通房,把所有的愛都給她一個人。”
裴硯知不假思索,滿口答應,說自己此生除了穗和,不會再有任何女人。
他本就不近女色,否則也不會年近而立還孤身一人。
穗和私下也和沈玄青說:“大人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哥哥用不著特意提醒他。”
沈玄青說:“他是不是,那是他的事,但我得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讓他知道我這娘家人的態度。”
說到娘家人,他又試探著問穗和:“你成親的事,要不要和國公府商量呀?”
他回來這麽久,還是頭一回主動提起國公府,穗和愣了下,反問他:“哥哥不介意嗎?”
沈玄青實話實說:“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咱家隻有我一個人為你操持,我又沒什麽經驗,隻怕有些地方想不周全,他們家有老夫人,有國公夫人,細節方麵肯定比我強,還有就是,他們家家大業大,有他們幫你操持,自然更風光,更有麵子。”
“麵子什麽的無所謂,我隻是不想讓哥哥不高興。”穗和歎息道,“要是嫂嫂還在就好了,這樣咱們就有人商量了。”
沈玄青愣了下,想說什麽,猶豫了一下又沒說,隻道:“我回來這麽久,也是時候去國公府拜訪一下了,過兩天休沐日,叫上硯知,咱們一起去坐坐。”
穗和感覺他好像有心事,可他不願說,穗和也沒有追問。
隔天,穗和看到沈稚獨自一人在鼓搗一把小型的弓弩,問他是哪裏來的,他說是三娘送的。
穗和問他三娘是誰,他說是北疆的一個女獵戶,說當年他和爹爹剛到北疆時,經常被人欺負,三娘行俠仗義,好幾次替他們出頭打跑了那些惡人,後來知道他們吃不飽飯,就經常送些獵物給他們,讓他們改善夥食。
穗和早就想到兄長侄子在北疆肯定受了很多苦,可兄長就是不肯告訴她,還說自己在那邊教書很受人尊敬。
現在看來,兄長都是騙她的,沈稚小小年紀就這般早熟,也是因為過早地看透了人情冷暖。
好在他們也遇到了好人,那個叫三娘的女獵戶,應該是個很善良的人吧?
可是,她一個女子,怎麽卻做了獵戶呢?
想必也是個可憐人,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穗和又問沈稚:“她對你們那麽好,就是單純的看你們可憐,也不求你們回報嗎?”
沈稚想了想,說:“一開始是不求回報的,後來她要求爹爹教她識字,非要去學堂和小孩子一起聽爹爹講課,還耍賴不交束脩,爹爹拿她沒辦法,就由著她,可她笨得很,根本聽不懂,晚上還要翻牆進來讓爹爹給她開小灶。”
穗和不由得笑出聲來,雖然沈稚隻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她卻已經想象出一個大大咧咧,性情豪爽的姑娘。
那肯定是個特別有趣的姑娘。
“她知道你們回京城嗎?”穗和又問,“人家那麽照顧你們,你們走的時候有沒有和人家打個招呼告個別?”
“沒有。”沈稚搖搖頭,神情似乎頗為遺憾,“臨走前我去她家找她,她不在,爹爹說可能上山了,她有時為了打獵,會在山裏待上好幾天,我不知道她幾時能回,隻好給她留了一封信。”
“這樣啊,那確實挺遺憾的。”穗和說,“北疆離京城那麽遠,興許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沈稚不說話了,看樣子好像挺懷念那個三娘。
穗和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有天早晨,無意間發現兄長站在院子裏,對著北邊的天空發呆。
“兄長看什麽呢?”穗和走過去問。
沈玄青居然被她嚇了一跳,緩了緩才道:“沒什麽,剛剛看到一隊大雁飛過去,才發覺春天已經來了。”
“是啊,春天來了。”穗和說,“我昨天還看到一對燕子在廊下銜泥築巢呢!”
沈玄青往廊下看了一眼,神情又恍惚起來。
裴硯知從書房出來,叫他一起去上值,他這才回過神,和裴硯知結伴出門去了。
穗和覺得他怪怪的,看著兩人同樣修長挺拔的背影,忽而想起了裴硯知曾經和她說,你兄長驚才絕豔,胸有丘壑,是京城多少閨閣女子的夢中情郎,如今雖在北疆,想必也有不少姑娘喜歡他,說不準就帶回一個新嫂嫂給你送嫁呢!
穗和心頭一跳,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個叫三娘的女獵戶。
莫非三娘看上了兄長,所以才會對他們父子格外照顧?
她纏著兄長學識字,是不是為了找機會接近兄長?
那麽,兄長對她又是什麽樣的態度呢?
教她識字,縱容她和小孩子一起聽課,還不收她的束脩,晚上還會給她開小灶。
兄長總不會也動了心吧?
否則的話,他都已經回了京城,和自己團圓了,還看著大雁發什麽呆?
還有那天,她說要是嫂嫂還在就好了,兄長欲言又止,卻又不像是想談論嫂嫂。
難不成他想和她說三娘的事?
那他為什麽又沒說呢?
是怕自己不肯接受一個女獵戶做嫂子嗎?
還有大人,莫名其妙說那些話,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覺得,在兄長的事情上,大人肯定比她知道得多。
比如大人很早以前就和兄長取得了聯係,兄長在那邊也不是單純教書,暗中也一直在幫大人收集情報。
可大人卻不告訴她,隻說有讓人接濟兄長,並無書信來往。
他們男人就是這樣可惡,總是自以為是地對女人隱瞞一些自以為是的小秘密,好像說出來女人就會壞他們的事一樣。
穗和幽怨地想著,決定晚上好好問一問裴硯知,看他知不知道那個三娘。
然而,還沒等到晚上,陸溪橋卻派人來找她,說裴景修在獄中割腕自殺,性命垂危,想見她最後一麵,問她願不願意去大理寺一趟。
穗和吃了一驚。
她前天才聽裴硯知說,裴景修的案子結了,不日就要離京去金陵服刑,怎麽現在又鬧自殺呢?
他若真想死,怎麽不早點死,偏偏趕在要離京的時候死?
他不會又出什麽幺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