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不想讓穗和搬去東院,更不知道該如何向穗和開口。

穗和是他的,哪怕他娶了宋妙蓮,也從沒想過要放棄穗和,為什麽小叔和母親就是不明白他的心呢?

世上那麽多男人娶妻納妾,怎麽到他這裏就不行了?

宋小姐對他死心塌地,穗和也對他死心塌地,他隻要能哄住兩人和平共處,有什麽不可以?

為什麽非要把穗和藏到東院去?

小叔突然想出這個主意到底什麽意思,是真心為他排憂解難,還是對穗和動了心思?

他那樣一個清冷孤傲的人,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挖侄子的牆角吧?

若當真如此,他還是裴硯知嗎?

裴景修心緒煩亂地去了穗和的院子。

進了內室,見穗和青絲淩亂地靠坐在床頭,整個人了無生機,不由得一陣心疼。

他歎口氣,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拉穗和的手。

穗和不躲不閃,仿佛已經沒有感知。

裴景修斟酌著語句說道:“穗和,今天這事是我的錯,我原該和你知會一聲,好叫你心裏有個準備的,隻是母親怕你鬧,說等事情有了結果再告訴你更好一些。”

穗和仍舊低著頭,一動不動。

裴景修小心觀她臉色,又道:“其實我知道你不會鬧的,你是沈大學士的女兒,你的修養遠勝旁人,你又這樣愛我,必不會讓我難堪。

況且我們都說好了,等你父親平冤昭雪,我就與宋小姐和離,重新娶你為妻,到那時,你兄長和侄子也該從北疆回來了,正好可以見證你最幸福的時刻。”

“穗和。”他又喚了她一聲,將她的手舉到唇邊,低頭去吻。

穗和終於有了動靜,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裴景修吻了個空,抬頭看到穗和眼中有厭惡一閃而過,心下不覺一慌。

“穗和,你在嫌棄我嗎,你覺得我惡心是嗎?”

穗和仍不開口,將兩隻手都縮進被子裏。

裴景修自嘲一笑,桃花眼蒙上一層水霧:“是,你是該嫌棄我,是該厭惡我,因為在你眼裏,我裴景修就是個始亂終棄,攀附權貴的無恥之徒,可若非為了你,我何苦走這一步?

我是今科的狀元郎,是左都禦史的親侄子,我不用攀附任何人,照樣可以前途坦**,平步青雲,可我既然答應了你,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實現對你的承諾。

縱觀古今,多少人為了複仇忍痛割愛,舍生取義,如果你真想為你父親申冤,又何必在意一時的個人得失?

難道在你眼裏,你父親,兄長和侄子加起來,還比不過一個正妻之位嗎,何況我已多次和你說過,娶宋小姐隻是權宜之計,你怎麽就是不肯信我呢?”

見穗和還是無動於衷,他長歎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哧啦一聲撕成兩半。

“這封北疆來信是剛剛在國公府宋世子偷偷塞給我的,既然你不信我,我也不想再為此擔驚受怕,我這就去國公府退掉親事,從此一心一意守著你過日子,翻案的事且看天意,好不好?”

穗和呆滯的麵容轉為震驚,撲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淚珠滾滾而下。

“別撕,求求你了,讓我看看信上寫了什麽……”

裴景修忙扶住她,把撕成兩半的信遞給她。

穗和顫抖著手哆哆嗦嗦將信紙拚接,見上麵隻有一句話——

人已尋到,父子安好,不日某將攜其家書歸京。

穗和瞬間失控,手握信紙,痛哭出聲。

裴景修趁機將她攬進懷裏,輕輕拍哄:“穗和乖,不要哭,雖然兄長的信還要再等些時日才能得見,可他們父子安好,已經是最好的消息,我們該高興才是。”

穗和不說話,在他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裴景修心疼地摟緊她:“你說你這是何苦,既然放不下,就乖乖聽我的話再忍耐一時不好嗎?”

穗和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裴景修又道:“這信是宋世子動用了他們家的情報網,用飛鴿傳送回來的,你兄長的信怕有紕漏,隻能由那個官員親自帶回來才能確保安全,穗和你想一想,若單憑你我二人,能這麽快得到你兄長的消息嗎?”

穗和已經哭不出聲,眼淚順著兩頰無聲而下。

有宋世子幫忙,自然事半功倍,可她的代價卻是要讓出正妻之位,成全宋世子的妹妹。

所以,父親,兄長,侄子,和正妻之位,她到底該如何取舍?

國公小姐進門後,她又該如何自處?

裴景修似乎再一次讀懂了她的心聲,及時將這趟來的目的說出口:“小叔說,為了避免你與宋小姐之間可能會有的矛盾,讓你暫時先搬到東院去住,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做計較,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