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八十九誤會的狐王

“你怎麽落在趙磐手裏了?”

“……”狐王頓時沉默了,趴在盧玳懷裏,閉著眼,跟睡著了一樣。

知道這裏邊有事,但狐王不說,這事就隻是和他自己有關,和他們逃亡應該沒有太大聯係:“此人在傳言中是個|色|中惡鬼,無恥懈怠之徒,但從剛才他言談看,這傳言也是不盡不實的。”

“這人確實好|色|貪心,而且臉色多變,比些魔頭脾氣都要怪異。我被他捉住的時間隻有幾個月,被他用各種手段的弄死的修士,沒有二十也有十八。這也是為何我急於讓你突破到元嬰,這人方才口頭上說要幫你,但他真正怎麽想的,誰也猜不中。甚至到了明日,八成他這口頭上的想法也變了。”

說到後來,狐王在盧玳懷裏站起來,兩隻爪子在他胳膊上抓緊又鬆開。狐王當初也曾經重傷在身,露了原型,但也沒像今日這樣煩躁不已的。

盧玳看著狐王,總覺得除了現在是他們是被放在了某個大勢力的眼皮子底下,束手束腳之外,讓狐王這樣的還有其他原因:“可是家中的情況不容樂觀?”

天鋒瞧了一眼盧玳,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甩甩頭,重新趴好:“我走之前還算樂觀,各門各派精銳盡出,千多年不見蹤影,以為都化成灰了的老怪物,也有不少冒出了頭來。通道截斷,豁冥北洲過來的那些魔修難成大事,至多帶來些亂子。不過這終歸是一場劫難,各門各派雖然算不上傷筋動骨,也也損耗頗多。不過,我碧樂丘小福地這次也出力甚多,我這狐王差點都扔在裏邊,那些正道修真還有什麽可說的。況且,要平息各地的亂子,未來幾十年乃至數百年,大家都有事幹了。什麽滅妖之事,該是每人再提了。”

“那自然好。”

“我怎麽覺得你言不由衷?”

“那確實是好事啊。”盧玳一臉疑惑,“我為何言不由衷。陛下,你是做賊心虛吧?”

“你這人修!”狐王經典罵“人”台詞又出,盧玳可真是好一陣子沒聽到過了。

誰讓狐王不是那種大段大段解釋的狐狸,他說得越多,盧玳越有一種違和感。狐狸還是那隻狐狸沒錯,沒讓人搶了皮囊去,隻是狐王有什麽事情十分不想讓盧玳知道。可又不是壞事,也與生死修煉無關,狐王貌似隻是……不好意思?

高傲得鼻子能戳破天的狐王天鋒陛下會不好意思?這要是平常人,八成已經好奇得抓耳撓腮了。但對盧玳來講,狐王要是不想說就不說唄,問題他的這種不以為意,反而讓天鋒更加……用盧玳的話講,做賊心虛。

“不管什麽事,還是先回到芸懷東洲再說。”

“該是如此。”盧玳繼續讚同。

狐王歪著頭,看著盧玳,雖然越看越覺得他這表情言不由衷,但也知道繼續糾纏這事,反而變成他自己無理取鬧了。咬著牙,狐王歎一聲:“我剛到這邊的時候意識不清,並不能了解太多情況。待恢複了,又被那趙磐糾纏……”狐王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多的消息我不知道,可是,大概不止是我一個從小轉輪八卦洞天過來了。”

盧玳卻想天鋒掉出來的時候,八成有那麽一陣還保持了人形樣貌的。而趙磐垂涎美|色|也算是救了天鋒一命,否則天鋒這獨一無二的昱狐早化成法器、靈丹之物了。不過趙磐因色而起,不算好心,天鋒也沒必要懷感念之心:“芸懷東洲的修士,還是豁冥北洲的魔修?”

“芸懷東洲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但豁冥北洲的怕是有不少,因為他們幾乎是把小轉輪八卦洞天占了。”

“要不然這裏的人沒法進去,不過那是要有多少魔修,才能把小轉輪八卦洞天占了?”盧玳是以大天魔修羅洞天作為參照,那些阿修羅的數量可是不少。到最後盧玳他們雖然占了二十個名額,但看最後進去無天大陣的阿修羅至多隻有十二臂就知道。更高等阿修羅的殺敵獎勵,應該和他們不一樣。

小轉輪八卦洞天雖然說裏邊的形態是迷宮,但盧玳覺得本質上應該也差不多。誰進去了想要喧賓奪主,真有些難以想象。

狐王歎一聲:“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小轉輪八卦洞天裏出來的。趙磐根本不理事,我能得到的情報十分有限。”沒辦法,他被局限在趙磐的居處,每日看見的不是風花雪月,就算是||**||靡||聲|色|,他又不願與那些人說話,能查知這點事情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盧玳也知道狐王陛下的難處,給了他一個“辛苦了”的眼神。

說話間,兩人已經回到了暮雲碧。盧玳卻在門口站住了腳:“陛下,與你說一件喜事。”

“是何喜事?”

“我尋到我師父了,其實我掉到大天魔修羅洞天之前,就已經找到師父了,那時候去碧樂丘小福地正想介紹你們認識。”

“確是喜事,恭喜恭喜。”狐王振奮精神,向盧玳道喜。

盧玳笑,心情舒暢的接下了狐王的祝福:“不過也有一件悲事。”

“那又是何事?”天鋒腦海裏想起來的就是那次他們見到的燒死的嬰兒,但看盧玳神色,該不會是又碰到了那等慘禍。

“我想和我師父雙修,他不願意。”

天鋒先是有一種“果然,之前就覺得盧玳和他師父不對勁”的恍然大悟感,接著覺得,現在這種處處都凶險的時候,把心思放在這種兒女私情上好嗎?但他陡然想起了上一次和盧玳在一塊的經曆……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那些緊張感就淡漠了許多。

“你師父如何說的不願意?”

“他說他太大了,而且修為太低了。”

“年紀太大了嗎?”天鋒想來盧玳的師父這次的資質不好,跟在盧玳這邊這幾十年修為並沒太大長進,容貌上大概看著反而比盧玳年長了。

“不是,師父說他身體太大了,我倆尺碼上不合。”

“這……”天鋒雖是狐,但為了正狐仙之名,素來潔身自好,不占風月。盧玳如今這麽一說,頓時讓他臉上火燒一般,隻是有毛擋著瞧不見紅暈罷了。雖然知道盧玳有時候口無遮攔,但這也太……沒羞沒臊了吧!

“我說我會精研變化之術的,到時候變得更大,也就好了。師父卻又說他對我無|情|愛|之欲。”盧玳卻是好不容易找了個能尋求幫助的人,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他……你們倆不愧是師徒,都是如此的肆無忌憚。”天鋒覺得自己自己整個狐狸都快要熟了。

“啊?”盧玳一頭霧水,肆無忌憚?

“你師父並非對你無愛,他隻是不願處於下風罷了。你讓他嚐到了下風的妙處,要不了幾次,他就對你死心塌地了。”雖然天鋒對這師徒倆都夠無言以對的,但畢竟盧玳才是他好友,勸慰的話,也自然更向著盧玳。

“竟然是如此?”盧玳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多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的。不過,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建議,試一下也並無不可。

“師父?”暮雲碧的大門打開,師父從裏邊走了出來,當著其他人,師父和徒弟的稱呼自然反了過來。

盧玳在暮雲碧的門口站了半天了,裏邊的人一發現他回來,就匆匆忙忙跑出來站在門那邊列隊,也站了半天了。不但趙睿啟、趙睿旭兄妹都被驚動了跟著站出來迎候。就是師父也被腦子靈活的家奴叫過來了。

盧玳一看師父,立刻就笑了,把狐王一舉:“一冬,這位就是你大師兄。”

狐王一看師父,立刻就呆了——原來再次輪回,盧玳的師父不是凡人!再原來他想岔了啊!那些說出去的話該怎麽辦?還有,大師兄是怎麽回事啊?盧玳又突然把他一舉,狐王好懸沒從他胳膊上掉下去。

“大師兄。”師父對著狐王行禮。

盧玳這師徒三……隻,邊說邊朝暮雲碧裏邊走,盧玳揮手,將兩個玉瓶分別擲與兩個家奴:“最近我就要離開,這兩瓶靈藥,是我多謝你們這些時日的照顧。”

眾人跪倒在地連稱不敢,在他們看來,盧玳並沒有亂七八糟的臭脾氣,為人又安靜溫和,之前他們已經得過一次賜藥,已經是邀天之幸了。如今盧玳臨走再次賜藥,有仙奴大著膽子高喝一聲:“祝盧仙長仙緣順遂,踏破虛空!”

這道並非是阿諛,而是誠心實意。家奴還好,仙奴的地位在修士眼中甚至遠不如凡人。因為凡人還是人,他們卻比家畜還要輕賤。牛馬尚且能耕種,雞鴨可以下蛋熬湯,仙奴對仙人的用處,也就是個玩物擺設而已。

他們|賣|身於仙家,也算是財物的一種,就算是被打殺了,修士也不會有心魔產生。盧玳雖然隻是將這地方當做了客棧,與師父在凡間遊曆的時候,師父多會給小二銀錢。他現在是在修真者的世家中,那當讓不能給俗物了。可他的行為,對這些人來說,絕對是大方寬宏的仙人了。

況且,用對他來說的無用之物換來順耳的吉利話,盧玳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咦?你兄妹為何……”

趙睿啟與趙睿旭兄妹沒站在眾奴仆的前邊,反而站在了最後,且有些特意讓前邊的人遮擋住自己,盧玳走到最後才看見他們倆。卻不知道,他方才的言行,讓趙睿啟下定了決心。

“家主吩咐,讓我兄妹跟隨前輩。”趙睿啟拉著妹妹行禮,同時卻又傳音給盧玳,“家主似是對前輩戒心極強,似有敵意,還請前輩小心。”

今日之前,趙睿啟對趙家滿腔忠誠,願獻出生命血淚,乃至修真前途。趙家卻將他二人當做凡人飼養的歌姬舞童一般。左右都是要跟著盧玳的,與其繼續為趙家效力,卻又讓他們下|賤|對待,不如幹脆跟了盧玳。

“跟隨我?”盧玳莫名其妙,不明白趙家主人是如何想的,就見了一次麵,客卿的身份也沒給盧玳落實,結果就防備上他了?防備還把趙家兄妹送過來在,這是間諜,還是送羊入虎口,“我要去的地方極其凶險,到時候可護不了你們。”

“我兄妹二人生死自安。”趙睿啟說的幹脆,一直依靠兄長的趙睿旭也咬著嘴唇說得堅定。一邊是萬丈深淵,一邊是龍潭虎穴。他倆都寧願選擇萬丈深淵,至少,是他們自己跳下去的。

但他們想的凶險所在是趙磐身邊,卻不知道,盧玳指的是小轉輪八卦洞天。

趙磐至少在麵對盧玳的這件事上,信守承諾,第二天就著人來尋盧玳,招呼他一起。他們走時,長蘆趙家有頭臉的自然都跑出來送行。那些人更像是來歡送的,還有看傻子(盧玳)的。略過盧玳的眼神,有不解與憐憫,更多的是鄙夷。

盧玳哪管那些,趙磐自有雲車,盧玳就抱著狐狸,帶著師父,叫著趙家兄妹在雲車上占了很明顯的一塊,如今正放下了棋盤在和師父對弈。

道別完了,趙磐回家的路上倒是並沒什麽耽誤,趕路極快,但也花了半月有餘,方才到了祁維趙家的所在。

往日盧玳所見的大宗門都是在山上,長蘆趙家那世家也是在山裏,沒想到祁維趙家就不是了——那是一座大城。

大城上空靈氣濃厚氤氳如雲,就在這似雲的靈氣間,依稀看見燦金色的一爪半鱗時隱時現。

“龍?不對……龍氣?”盧玳畢竟見過兩條白龍,相比起白龍,這雲層中的金龍就虛幻許多了。這並非真龍,乃是龍氣所化。

“祁維城,乃是趙家的皇祖龍庭所在。”趙睿啟解釋,兄妹倆現在也知道了,盧玳竟然不是本地的修士,而且他要回芸懷東洲去。二人不但沒有因此動搖,反而越加堅定,懷著離開此地,真正從頭開始的心思。

行事也更加小心謹慎,寸步不離盧玳左右。

“難不成趙家的家主,同時也是個皇帝?”

“正是。”

“這倒是有趣。”不止盧玳,師父也來了興致。天鋒瞥了這師徒一眼,既為王又修仙的,不是處處都是嗎?

盧玳也是猛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看著狐王。這世上再也沒有哪一個行當,比君主更容易積累孽債,同樣再也沒有哪一個行當,比君主更容易贏得善功。

距離祁維城越來越近,金黃色的巨大龍頭驀地從雲層中穿了出來,雲車上的修士大多發出一聲驚呼。

那龍的眼珠動動,看了眾修士一眼,就重新紮入雲層中去了。盧玳卻在龍頭上發現一絲不對——通身金黃燦爛奪目金龍,左邊龍枝椏處,卻有一點仿佛血跡的鮮紅。龍的表情也有些不對勁,怎麽看都像是嘲笑。

這祁維趙家不知多少年龍氣積累具象化的金龍,難道也看不上趙磐的為人處世?盧玳不認為這條龍會對一個修士如此關心。

思考間雲車已經落了地,趙磐對盧玳示意讓他過來,一邊玩著一條血紅色的手帕,一邊問:“盧玳,你可要現在就進小轉輪八卦洞天?”

“自然是越快越好,麻煩趙兄了。”

“不麻煩,你也正好讓我看個樂子。”趙磐掩唇而笑,他說的話,越發讓盧玳摸不著頭腦,“來,你們與我去吧。”

趙磐卻沒給盧玳問的機會,他的手帕化作一層大紅色的光膜,包裹著他與盧玳一行人飛了出去。他們在祁維城偌大的皇宮裏通行並無阻礙,眨眼間突破無數禁製結界。直到眾人麵前的景象由明變暗,更有陰寒之氣撲麵而來。

光膜重新化為手帕被趙磐收在掌中,他伸手一指。在他們麵前十步之處,赫然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假山,但假山下黑沉沉的山洞,卻讓人寒毛直豎。

有數名修士倏忽間出現在趙磐周圍,他們身著龍袍,頭戴王冠,顯然都是趙家的王族。趙磐卻視這些人如無物,指著山洞道:“那就是出入口,進去吧。”

他話音剛落,一股黑氣猛然從洞中湧了出來,一位王族打出金符,將黑氣擊散,洞中立刻傳來桀桀怪笑。

“不進嗎?”趙磐又問,一張血盆大口在胡須中張開。

盧玳把天鋒交給師父,狐王乖乖的趴在了師父肩膀上。他眼睛看了一眼趙睿啟兄妹,兩人神色堅定,害怕雖然有,但依舊毫無動搖:“都別動。”盧玳以真元將眾人攏住,掐動手訣,眾人化作一道流光衝進了洞中。

“哎?!”進洞的瞬間,盧玳仿佛聽到有人發出一聲驚呼,一片黑暗也在頃刻散去,他已經站在了一座山上,周圍鶯歌燕舞芳草萋萋的一派春日景象。

“這裏是小轉輪八卦洞天?”盧玳不太確定自己進沒進對地方,轉頭看著師父肩膀上的天鋒。

“別問我,我不比你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