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隻蜂蟲都是龐堅的眼。
在龐堅需要時，他還能注入一縷意識進入，以蜂蟲來代替自己。
譬如此刻。
“師父。”
振翅飛到厲兆天眼前的那隻金色蜂蟲，忽然口吐人言，道：“李昱晴找到了我。”
在那鴻都城，龐堅鑄就出元神以後，曾敞開心扉地和厲兆天說過不少自身的秘密。
其中就包括玄龜，小黑，龐靈，蜂王，還有一隻隻蜂蟲。
厲兆天並不意外，胖臉堆滿了笑容：“你沒事吧？”
“我很好。”
因有眾多真神存在，龐堅沒說他借助一股汙濁精粹，另辟蹊徑地打造出神格，隻是道：“情況我都知道了，我來試試看吧。”
這隻仿若披掛著金色甲殼的蜂蟲，驟然射向黎王等人所在之地。
蜂蟲順利沒入另一方秘地。
幾位真神聚集視線，目光追隨著金色蜂蟲，看著它一霎消失。
在那朦朧飄渺的異地，有一點微光乍現，又驀地熄滅。
像是微不足道的丁點火苗，隻煥發出一霎光。
蜂蟲是秒死的。
蜂蟲，和朱璣、鬼母、黎王巍峨巨大的“神之法相”，不是一個級別的生靈產物。
同樣是在第六界，朱璣等人能撐到現在，能至今沒有熄滅生命之火，是因為三位都是人族強大的真神。
蜂蟲太弱小了，它是被龐堅視為一種靈魂坐標對待，是龐堅用來探索第六界的一隻眼。
龐堅是想要通過它，來勘察一下自己釋放的奇物，能否在第六界和自己還保持聯係。
他探察清楚了，可以！
蜂蟲在進入第六界的霎那，龐堅和蜂蟲的魂之連接依然存在，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更為濃稠的汙濁異力！
要不是蜂蟲太弱小，不能在第六界存活太久，他能洞悉更多奇奧。
蜂蟲倘若能一直存在，他有望借助一隻蜂蟲飛到鬼母、黎王和朱璣身旁，和這三位真神溝通交流。
“沒用的，這麽孱弱的小東西，入之即滅。”
蔣凡雖驚奇於龐堅的手段，還是發表灰心的言論：“第五界的異族至強，以前的那些妖神，對下麵都沒有弄清楚。進入者，至今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沒有一個能再現天地，我們不該浪費精力在那裏。”
“有的。有東西，能夠再現於天地。”又有一隻蜂蟲飛來。
它再次以龐堅的聲音說話：“始魔，被我通過乾坤天地箱，放逐在更下的第七界。始魔出來過，還在煉獄各方潛隱著，想要繼續作惡。”
“那位主宰也已沉落下去，具體在第六界，還是第七界，我倒是不清楚。”
“我知道的是，祂應該也能再現於煉獄天地。”
“那些固有的，永恒不變的規則，是能夠被打破的。就如現在的煉獄，外域能夠湧入的異族強者，已經到了九級。”
“以後，或許煉獄還能允許十級的異族強者，從詭霧中深入煉獄。”
龐堅將最新的發現說明，告訴這些真神們，未來大家可能會麵臨什麽。
“稍等一下，我再想別的辦法。”
這隻成了龐堅意識載體的蜂蟲，停在厲兆天的身旁，和厲兆天說著他近期的一些感悟，一些認知理解。
……
另一邊。
詭霧中的龐堅，重新打開乾坤天地箱，見到炎族崎煦蜷曲著身子，神色木然地不知想些什麽。
崎煦沒有就此消失。
這個似乎能夠將生靈，送往那極致黑暗的箱子，看樣子並沒有出現大問題。
也可能始魔強過崎煦太多，方能突破這個箱子的製衡，能夠悄悄溜出去。
“我在裏麵也待過。”黑龍王龍眸流露追憶，道：“很久以前，我也試過在那箱子裏，去體悟第七界的極致黑暗。”
“但，那並不是真正的第七界，隻是仿造第七界的環境而成。”
“我真正感受過第七界，也在箱子裏待過，兩個環境有很多相似，但卻有著根本性的區別。”
望著銅箱子，黑龍王就想到了另一個界神，再道：“在箱子裏，我感受到的黑暗是虛假的。我的血脈，我的靈魂，我體內的眾多黑暗印記，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我以另一種方式，去感受第七界時，我的血脈、靈魂，黑暗印記都在共鳴。”
“真和假，我還是能夠分辨的。”
他的這句話，他的真假之論，瞬間摧毀了龐堅之前的判斷。
始魔，不是被他放逐到第七界，然後從第七界逃出來的。
始魔的逃離，就是從乾坤天地箱！
始魔一直都在箱子裏，隻是通過箱子來感悟第七界，感受著差不多的黑暗環境，祂並沒有真正逸入第七界。
“明白了。”
龐堅輕輕點頭，忽然道：“你就在這裏，在詭霧中不要走，我離開一下！”
話音一落，箱子“啪嗒”一聲再次合上。
龐堅開啟瞬移，從詭霧深處直達第五大陸的通天劫柱，再現於八卦城的城主府。
望了一眼，那個用來擺放乾坤天地箱的水池，龐堅毫不停留地飛離通天劫柱。
“呼！呼呼！”
在他丹田中，那片黑暗之上，七塊由汙濁異力凝煉的碎地，被迅速充盈著力量。
鑄就神格時，他耗費了太多體內的汙濁異力，而今從詭霧重返第五界的陸地，就很自然地吸扯力量入體。
不多時，他在第五界邊沿停住，下方就是無盡的黑暗。
箱子重新打開，他眸中耀出令崎煦膽寒的淡綠色幽光，直勾勾地看著崎煦。
“龐堅，既然我落在了你的手中，要殺要剮都隨你。”不知為何，崎煦心中忽然泛起強烈的不安感，道：“可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遭受的重創，不是一時半會能恢複的。
軀身，靈魂，血脈都被李昱晴、黑龍王的力量先後痛擊，她又被龐堅丟在那種極致的黑暗環境折磨過，心靈都快要崩潰了。
她的力量，連巔峰時候的十分之一都沒，自知絕非龐堅對手。
她還知道龐堅成功以汙濁精粹邁入至強者行列，她發現她再也看不透龐堅，不知道龐堅心底想什麽。
“想拿你做一個嚐試。”
龐堅眉心開出一條狹長口子，有一串烙印著龐堅意誌的魂符，從裏頭飛了出來。
隨後，就鑽入到了崎煦的腦海。
崎煦的虛幻之魂，在她自身的腦域中，被那一串魂符環繞著。
如一條綠幽幽的溪河，浮沉著一枚枚的魂符印記，流淌在崎煦的虛魂之魂周遭。
崎煦沒神格，靈魂沒有實質化，她晉升十級血脈蛻變的隻是心髒。
以異族的神靈等級來看，她勉勉強強算一個低位神。
之所以說勉強，是因為她還沒有神靈的權柄，沒有自己的神殿、神台、神域，沒有廣泛的信徒將她視為神靈。
她缺少一個神靈該有的很多東西。
這些龐堅也沒有，可龐堅擁有了神格，便是強過她一截的中位神。
身為鬼族神靈的幽魁，對神魂和諸多靈魂奧秘的認知，成了龐堅鑄就神格的核心根本。
他的神靈高度，他如今對魂之力量的了解，讓他拿捏崎煦之魂時非常輕鬆。
“我要以你之身，來探索一下第六界。”
“或許，你永遠也出不來，將沉陷在第六界。而我，卻能夠通過你，讓我對第六界有一個直觀了解。”
“去吧。”
龐堅揮揮手。
“我不去！我不會去第六界，你就是殺了我……”
崎煦尖叫。
在尖叫聲中，她不受控製地從箱子裏飛出。
她臉上充滿了驚恐，她再次怪叫起來：“龐堅，你對我做了什麽？我的身體，我……”
其腦域中，那條環繞崎煦之魂流淌的那條溪河，內部的魂符印記如星閃耀。
崎煦的所思所想，被這條溪河給扭曲了意誌，驅動了崎煦的肢體。
這位炎族至強，很快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天外的某位鬼族神靈，以神性意識荼毒篡改了思想，成為了對方在煉獄的傀儡之身。
再然後，她連大呼小叫都發不出了，眼睜睜看著自己沉入黑暗。
……
東土，外部虛空。
一隻金色蜂蟲，停在厲兆天的身旁，突然讓大家注意一下。
“接下來，會有一個異族至強，被我給丟向第六界。”
“你們留意一下，看看這個異族至強現身以後，是不是和黎王他們的情況一致。”
“侵染黎王他們的，乃第六界更濃鬱的汙濁異力，這股力量和黎王他們的力量有衝突。蜂蟲體內的血脈，也是以靈力洗滌精煉，情況和黎王他們一樣。”
“而異族至強者，卻身懷一股汙濁精粹，她應該不至於被侵染至死。”
“……”
蜂蟲不斷敘說。
幾位真神傻了眼，神色錯愕地看看蜂蟲，又看了看那朦朧飄渺的異地。
異族至強，被他丟向第六界？
他龐堅在煉獄底層，究竟在做什麽？怎麽忽然有了如此恐怖的統治力？
明明強大的元神不在，單憑他的真身，就能在煉獄底層為所欲為了？
就連對拯救鬼母等人，表現的最不積極，早已沒了什麽耐心的蔣凡，也被蜂蟲那番話弄的迷惘了。
“哧啦！”
一束赤紅幽電陡然乍現。
“是炎族的崎煦！”
“她，她真在第六界出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