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隻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什麽話也沒有說，不知什麽時候，王坤的雙手垂了下來。
“睡著了麽。”王乾看著王坤緊閉的雙眼，將他的身體小心地放平，蓋上了被子，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恍惚聽見弟弟嘟囔了一句“婉兒”。
王乾站在王坤的臥室門口，久久沒有動作，目光漸漸冷了下來，身上散發出一股壓抑的氣息。
“師傅？”衡衝小心地走到王乾的身邊，看著與往日不同的王乾，低聲叫道。
“恩？”王乾回過神，身上的那股壓抑的氣息頓時散去，衡衝不由鬆了一口氣。
“昨晚你去哪了啊？周婉找到了麽？”衡衝問道。
“沒有，你到這裏來幹什麽？”王乾隨口回道。
“我來看看您弟弟。”衡衝抬起了右手，將手上拎著的東西向著王乾晃了晃，“這是我從王府帶的一些補品，對於心神損耗有不錯的效果。”
“恩，有心了。”王乾淡淡地說道。
衡衝點了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您昨天說的那件事，我爹已經找人買了一處煙花巷的宅子了，都打掃過了，我們什麽時候過去？”
王乾先是一愣，然後才想起自己昨天確實說過這樣的話，搖了搖頭，“先不急，等過幾天再說。”
“是。”
王乾瞄了一眼衡衝手上的補品，“先拿著吧，小坤睡著了，等他醒了你再過來。”
“是。”
王乾看著乖巧的衡衝，一時也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功課不要荒廢了，最近我可能比較忙，你自己不要懈怠了。”
“是。”
“行了，就這樣吧，我要出去一趟。”王乾說完就要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麽，腳步一頓，“替我謝謝王爺。”
“是。”
王乾回過頭看著低著頭的衡衝，挑了下眉，“還有，以後不要這個樣子了，不好。”
“啊？”衡衝不解地抬頭看向王乾，卻發現後者已經離開了，不由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什麽不要這樣？也不說清楚。”
……
帝都的一處茶館內，王乾和李青鬆對麵而坐，中間是氤氳的水氣，茶葉在沸水中載沉載浮。
“道友找我是為了什麽事？”李青鬆疑惑地看著王乾，之前在晉王府發生的事可以說過去了，畢竟最後也沒鬧出什麽事情來，頂多是一些言語上的摩擦。
“我想知道帝都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王乾將沫餑杓出，置熟盂之中，抬頭看著李青鬆說道。
李青鬆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如今帝都的局勢確實有些複雜，不過總得來說分為三派。”
“哪三派？”
“保守派，中立派，激進派，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派係，皇帝派。”
茶湯已然煮好了，李青鬆將之均勻地斟入各人碗中，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繼續說道，“保守派主張繼續維持以前的體係，修士與凡俗隔開，但是又必須在朝廷內設立專門的管理衙門，中立派我就不說什麽了，激進派則是主張徹底打破修士和凡俗的那道模糊的界限，將修士徹底融入到凡俗之中，以此推動凡俗的發展，至於最後的皇帝派，唯皇帝馬首是瞻，隻是當今皇帝的態度模棱兩可，故意單獨將這一派係獨立出來。”
“周望天是哪個派係的？”王乾問道。
“周大人？據我所知是保守派的，絕大部分的老牌世家大族都是這一個派係的，修士的介入必然會動搖這些世家大族的地位和利益，所以他們也是最為抗拒的那一部分人，但是麵對修士的強大的力量，他們又舍不得，故以想要將修士納入朝廷的掌控之中，以為己用。”
“晉王呢？”
“王爺是激進派的，當今的皇帝也隱隱有這個態度，不過比較曖昧，令人拿不準他在想什麽。大永王朝自立國之始，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表麵的太平之下，隱藏著種種矛盾，尤其是世家大族的日益做大，朝廷內的黨係也錯綜複雜，皇家對於朝堂的掌控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這一次的妖魔亂世是劫難也是機會，王爺想要通過修士來製衡那些人，重新維持皇室的統治。”
“玄機閣是怎麽回事？”
“這是修士和朝廷之間相互妥協的產物，修士雖然強大，但是一盤散沙，即使有蜀山等大門派牽頭，依舊免不了各自為政，朝廷的介入恰好解決了這一個問題，明麵上由朝廷管理修士，跳開了修士之間的矛盾，不過這也隻是權宜之計，我聽王爺說朝堂上現在已經有人開始對於現在玄機閣表示不滿了。”
王乾給自己又斟了一碗茶，“李道友怎麽看？”
李青鬆笑了笑，“我天運門隻是一個小門小派，那些大佬的事我可管不了，無論是繼續保持修士超凡的地位，還是將修士拉下凡塵，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什麽區別。”
王乾理解地點了點頭，“不過，我自打來了帝都之後，卻罕有見到修士，不知是為何？”
“這是朝廷的禁令，隻有在玄機閣內任職的修士才有資格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其餘的必須和以前一樣，低調行事，甚至多有限製，很多修士不習慣，大多都還是在各自的山門之中或者專門劃分給修士的城池之中，帝都之內閑散的修士少之又少，至於像道友這樣的散修，如今更是屈指可數。”
“我前段時間在帝都內閑逛，發現了一件詭異之事，不知李道友可有何見教？”
“詭異之事？”李青鬆眉頭皺了起來，“可否具體說說？”
王乾將自己在煙花巷遭遇的事告訴了李青鬆，後者露出了沉思之事，“抱歉，我平日隻是在王府內，即使出去也是有事要辦，對於這些卻是不怎麽清楚，按理說，玄機閣有專門的人稽查此事，這事我會和王爺說的。”
王乾點了點頭，“最後，還有一件事，周婉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青鬆一愣，“誰？”
“周婉，周大人的女兒。”
李青鬆好奇地問道，“她怎麽了？”
“你不知道？她失蹤了。”王乾眼睛眯了眯。
李青鬆搖了搖頭，“確實不知，我一向不關心這些事的，不過道友問起此事，莫非其中有什麽蹊蹺？”
“我懷疑和修士有關。”王乾說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也可能和陰府有關。”
“陰府？！”李青鬆露出吃驚之色，“怎麽會牽扯到陰府？道友是不是搞錯了？陰府從來不插手人間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