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陳沉跟小魚商量著怎麽去進一步加強東風兵團的火力，以便對林明賢領導下的小猛拉進行一波具有足夠說服力的“勸降”的同時，距離猛卡僅僅幾十公裏之外的猛拉，一間平平無奇的辦公室內，兩個男人正在進行著一場事關重大的對話。
坐在沙發左側的毫無疑問就是第四特區的“首長”林明賢，而坐在他對麵的，則是一個陳沉從未見過，卻早就已經聽過了名字的男人。
克欽軍副司令，克欽軍對外聯絡負責人，FPNCC委員，2014年首批以公開身份踏足美國訪問的民地武領袖。
這樣一個人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應該說是合理的，但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他居然跨過了重重阻礙出現在猛拉，卻又是合理中的不合理。
而他的現身，其實本身也已經代表了某種態度，相對的，林明賢親自接待他，代表的也是猛拉的態度。
從見麵的那一刻起，雙方其實就已經達成了協議了，他們現在要談的，隻不過是合作的具體細節。
看著對麵滿臉胸有成竹的甘茂，林明賢輕輕歎了口氣，隨後開口說道：
“將軍，你的提議我們已經收到了，但恕我直言，這個提議對我們而言是‘背信棄義’的。”
“我們與果敢的關係匪淺，你也不可能不知道彭先生與我的淵源。”
“在這種情況下，你想讓我與你們達成合作，背叛彭先生的朋友，我恐怕是……做不到。”
“更何況，在局勢已經基本穩定，大家都在欣欣向榮地尋求發展的情況下，我們再次挑起戰爭，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都是不得民心的。”
“不義之戰，必不能勝。”
“我還是要勸將軍多考慮考慮，也許這一次，我們確實應該要退一步，順應大勢。”
林明賢的這番話說的可謂是冠冕堂皇，要高度有高度，要情感有情感。
如果是段位低的選手，恐怕真的就誤讀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什麽忠孝兩全、目光遠大的正義之士了。
但在座的兩人都不是傻子，甘茂能在3年之後代表克欽訪美，更是已經證明了他在“斡旋”這件事情上的功力深厚。
所以，他立刻便聽出了林明賢的言外之意。
說到底，不就是利益不夠嗎？
一個彭家聲算什麽？
且不說他早就已經垂垂老矣、果敢對猛拉來說也是遠在天邊，單純從利益的角度來講，隻要錢給夠，林明賢什麽事情幹不出來？
之前白所成反的時候林明賢之所以沒支持他們，難道真的是因為所謂虛無縹緲的“情誼”嗎？
別搞笑了。
說白了，還不是分贓不均，白所成不如彭家大方？
隻要錢給夠了，親爹他也殺得，彭家聲算什麽，彭德仁又算什麽？
想到這裏，甘茂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隨後開口說道：
“我能理解林總的難處，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希望林總能認清現實。”
“現在不是講人情、講道理的時候了，敵人已經把我們逼到了牆角，再不反擊，我們就會失去一切。”
“你也看到了，佤邦、撣邦、果敢已經連成一片，整個蒲北大片土地都已經落在了他們的手中。”
“克倫遠在緬南，可以說是偏安一隅，對整個局勢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其他小規模的民地武裝，與其說是‘武裝’，倒不如說是土匪。”
“靠他們是成不了事的，要想挽救危局，就隻能靠我們。”
“隻能靠克欽，靠猛拉。”
“我們知道這一點，敵人當然也知道。”
“所以，哪怕我們什麽都不做，你、我也會成為所謂聯軍的下一個目標——召嘉良的前車之鑒可還在眼前呐！”
聽到甘茂的話，林明賢沉默不語。
這些東西他當然是清楚的，甚至在甘茂來之前，他都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自己想出來的東西，和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東西畢竟是不一樣的。
同樣的內容在甘茂這裏再說一遍，就好像變成了事實一樣不容置疑……
他的內心越發堅定，一些早就構想好的策略，也變得越發具體。
但他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自己就越不能輕易表態。
得讓對方出價，等到價格足夠高的時候，自己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於是，他開口說道：
“我不相信他們會對我們猛拉不利。”
“猛拉是佤邦－撣邦聯軍計劃中的重要一環，蒲甘鐵路大概率還要從我們境內走過去，當然就算不從我們境內走，打洛口岸也會因為這條鐵路成為重要口岸。”
“同時，我們還準備與北邊合作在南壘河上興建二級水電站，這代表著我們雙方關係的重大進步。”
“你看，將軍，我實在是想不出，在這樣一片大好的局勢中，我有什麽必要跟他們翻臉……”
“但這總還是寄人籬下，不是嗎？”
甘茂的聲音壓低了幾分，老神在在地說道。
“……這不叫寄人籬下，應該叫合作共贏。”
“合作共贏隻不過是騙小孩的把戲。林總，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繞太多的彎子。”
“你知道的，我本來負責的就是斡旋、溝通這一塊的工作，而你也是長袖善舞，八麵玲瓏。”
“我們兩人打啞謎，那就實在是太累了。”
“不如直接一點，開誠布公吧。”
甘茂向後靠倒在沙發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不設防的輕鬆姿態，而林明賢則是在沉默思索幾秒鍾之後，突然開口說道：
“利益怎麽分配先不談，你憑什麽覺得我們能打得過他們？”
談到這一步，甘茂終於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釋然地開口回答道：
“兵力上，他們確實是占優勢的。”
“但是裝備上，他們未必占優勢。”
“……他們有佤邦，你說他們裝備不占優勢？他們直升機都有好幾架！”
林明賢搖著頭質疑道。
“直升機又怎麽樣？我們可以有單兵防空導彈。”
“就憑佤邦飛行員的技術，他們能扛幾發導彈？”
“……他們有裝甲車。”
“我們也有，你們沒有，但你們……可以有。”
甘茂的話音落下，林明賢的心突然猛地一跳。
他隱約猜到了甘茂的言外之意，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透。
於是，他隻是試探著問道：
“我們還有……其他外援？”
“當然。”
甘茂自信地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有很多人不希望看到蒲北的局勢向這個方向發展，也更不希望蒲甘在這個時間點‘堅定立場’。”
“所以，他們願意為我們的行動‘付費’，或者應該說，是讚助。”
聽到他的話，林明賢緩慢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繼續問道：
“可以做到什麽程度？”
“總之，我們可以有裝甲車，可以有先進的導彈，可以有重型武器。”
“這些東西會從很遠的地方運進來，再繞過他們的勢力範圍，送到你們的手裏。”
“當然，你們可能沒辦法獲取重型裝備，你們會打得比較艱難。”
“但我保證，在你們這邊開戰的同時，我們也會進入戰場，為你們分擔壓力。”
“我們非常有信心，果敢絕對不會參與這場‘戰爭’，我們的第一戰，就是跟佤邦的決戰。”
“而你們需要對付的，隻有撣邦軍，隻有東風兵團！”
“怎麽樣，林總，這個條件，能說服你嗎？”
確實很誘人。
林賢明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隱約感覺到，擺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重大的機會。
是的，東風兵團很強，南北撣邦軍也很強。
他們縱橫蒲北，拿下了大其力，甚至還控製了廣闊的區域。
但是，他們的內部，就真的是鐵板一塊嗎？
他們真的就能承受得起失敗的代價嗎？
不，這是不可能的。
撣邦軍的核心不是撣邦軍，而是東風兵團。
如果能把東風兵團一舉殲滅，那事情不就了結了？
現在，南北撣邦軍在大其力部署重兵，他們麵臨著來自多方的壓力，無論是兵力還是裝備都是捉襟見肘的狀態。
自己真正要打的，隻有猛卡！
隻有猛卡第七旅的不到500守軍，和幾十個人的東風兵團！
就算他們有坦克，那又怎麽樣呢？
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已經承諾了會提供裝備了。
導彈……
哪怕隻是單兵導彈，也是自己曾經完全不敢設想的“高精尖武器”。
林明賢不相信，在這樣的支持下，自己還打不過東風兵團！
他們又不是神仙，自己手裏4個旅團5000兵力，難道連50個人都打不過？！
林明賢徹底想開了。
他開口說道：
“我沒有問題。”
“但是，我們不可能直接開打吧？”
“正麵宣戰對我們沒有好處，我們應該……”
“林總，這方麵不需要你操心。”
甘茂終於徹底放下心來，他打斷了林明賢的話，繼續開口說道：
“在此之前，我們已經進行了一定的試探。”
“當然，客觀地講，效果一般，但也的確給他們造成了麻煩。”
“我們會從三個方向上對他們發起攻擊。”
“截斷經濟，斬首要員，攻城略地。”
“攻城略地、大規模決戰是最後一步，在那之前，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們需要你的配合——這也是我今天找到你的原因之一。”
“刺殺？”
林明賢眼神一凝，低聲問道。
甘茂放下了手裏端著的茶杯，緩緩點頭。
“我們需要一個機會，林總，你需要為我們創造這個機會。”
“不可能。”
林明賢毫不猶豫地搖頭，隨後說道：
“你不了解東風兵團，也不了解那個叫沉船的傭兵。”
“他很謹慎，甚至可以說，在我見過的所有人中，是最謹慎的一個。”
“你根本沒辦法找到刺殺他的機會，如果找到的話，大概率也是他有意露出的破綻……”
“那隻是對常規手段而言。”
甘茂再次打斷了林明賢，隨後說道：
“但這一次，我們有新的東西。”
“你不需要了解太多，你隻需要幫我們做一件事情：把陳沉約出來。”
“隻要他離開他的基地一步，他就一定會死。”
“或者，還有另一個方案。”
“想辦法把你的人送到他的麵前。”
“那個人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甚至連身體接觸都不需要，而是隻需要見到他，僅此而已。”
甘茂的話說到這份上，在林明賢看來甚至都有了點“天方夜譚”的味道。
但，從對方篤定的神情裏，他也猜出了這一次提供幫助的勢力到底是誰。
所以，林明賢沒有多問，而是在認真思索之後，開口回答道：
“讓他離開基地是不可能的——就算離開，他也會坐在裝甲車裏，你們能打掉裝甲車嗎？”
“有機會，但難度比較大。”
甘茂坦誠地回答道。
“那麽也就是說，還是把我們的人送進他的地盤機會更大……讓我想想。”
林明賢眉頭緊皺，良久之後，他突然開口道：
“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跟他見麵。”
“投誠。”
“我要加入聯軍，成為他們的附庸——為了消除他們的懷疑，當然是有條件的附庸。”
“我們需要談判，而這就是機會。”
“我得找鮑家人談談，或許還得找彭德仁談談……”
“那就看你的了。”
甘茂滿意地點點頭，他對林明賢的反應實在是太滿意了。
在他看來，對方才是真正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沒錯，東風兵團還不知道他們麵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
暗影兵團？MPRI？這些隊伍是很強，可在正麵對抗中總是有太多不可控的意外因素，他們的失敗也是情有可原。
但如果，下場的是CIASAD呢？
這個名字甚至很多人都沒有聽說過，可甘茂卻知道，如果將海豹突擊隊作為特種部隊的天花板的話，CIASAD就是情報和特務的天花板。
在“作戰”的範圍內，東風兵團也許能跟海豹突擊隊打一個來回，可在特務領域呢？
這至少，不會是你們的專業了吧？
差距就在那裏，而CIASAD的專家們，可從不會失手。
至少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們失手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