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個時候,她就特別特別的想念自己的家鄉。
這個家鄉,是幾千年之後的現代。
哪裏有飛機,可以日行千裏,有高鐵,可以日行千裏,還有輪船可以跨海遠洋……
也可以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得到的是共鳴,而並非不理解。也並非是現在這樣,把她當成了一個傻子的那種。
想來還是覺得有些好笑的。
薑漁自嘲的搖搖頭,沒有說話,繼續往前奔走。
從白天到了晚霞都快要徹底消失的時候,依稀能夠看到天空中閃現的月亮,還有幾顆稀稀疏疏的星辰。
總算是——到了!
遠遠的看到了駐紮的營地,全都在城池外麵的荒野之地,密密麻麻都是紮好的營帳,還有升起來的篝火。
一個人在京中的沈宮裏,想念那個人想了好久好久,一路來,也是奔著想要看看楚遇沒有事的想法,這般不管不顧,披星戴月,日夜兼程,風雨無阻的到來。
眼下終於近了,就要見到楚遇了,薑漁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絲絲的羞澀,甜蜜,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
種種情緒交織下,薑漁放慢了步伐。
來之前,薑漁特意讓羅七不要說,這樣來的話,也算是給這個男人一個驚喜。
而現在,驚喜就在眼前,不知道會不會演變成驚訝?
薑漁光是想想,臉上的笑意就有些止不住。
幻想一下,當楚遇見到她的時候會是個什麽樣的反應呢?驚喜的將她一把抱在懷裏,然後問,“夫人!你怎麽來了?”
或者是,當楚遇見到她的時候,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沒睡醒,所以不可置信的走到她麵前,試探的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臉頰,然後愕然說著:“真的是你?夫人,我好想你。”
或者是當著三軍的麵,給她一個充滿了思念的親吻。
這些,應該都是有可能的吧?
薑漁想著,心中就像是灌了蜜一樣的甜,美滋滋的。
羅七自然看穿了薑漁心中所想,見狀便忍不住笑道:“娘娘,走吧,主子就在主帳內!”
“嗯!”
薑漁重重點了點頭,然後就朝著裏麵走去。
有些士兵們可能不認識薑漁,但是一定認得羅七。
羅七是楚遇身邊最信任的大臣,也是楚遇身邊的第一侍衛,和其他人的身份比起來,肯定是與眾不同。而且羅七身上的令牌,就已經將他在軍中的職位和官銜表明了,如此之下,無人敢攔。
就這樣,薑漁暢通無阻的進了這一片駐紮的營地。
說來也巧,才走出沒有幾步,竟然迎麵就遇到了羅九!
有多久沒有見到楚遇,就有多久沒有見到羅九,和羅七性格完全不同的是,羅九這人就是個逗比,話多,永遠都是嘰嘰喳喳的,仿佛有永遠都揮灑不完的熱情和精力。
隻是這回,在猛然一下見到薑漁的時候,羅九這個逗比的反應和平時不一樣,不是驚喜不是詫異不是震驚,而是臉色猛地一變,轉換成為了慌亂!
薑漁看到羅九這樣的表情時,頓時就心涼了半截,腦海中所有幻想的全都是,為什麽羅九會有這種情緒,難不成是因為楚遇出了什麽事情了嗎?
越想越是擔憂,薑漁索性不和羅九打招呼,朝著那一頂主帳就跑了過去!
主帳篷很好辨認,矗立在中間,邊上還有一麵軍中旗幟。
薑漁衝過去的同時,羅九也衝了過來,卻是一把擋在了薑漁麵前,訕笑道:“娘娘,您怎麽來了啊?”
羅九就這麽笑著,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尷尬不自然。
薑漁神色一冷,說道:“羅九,讓開!”
然而這次,羅九竟然沒有讓開,隻是說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娘娘,皇上現在正在處理要緊事,暫時不方便見您……”
越說到最後,這個聲音就越小。
很顯然的,是羅九自己的底氣都不足。
這要是沒有事情,騙小孩兒呢?
薑漁手都在發顫,滿腦子都是楚遇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了,是不是這個病情又加重了?總之每想一分,心中的擔憂就更加重了一分。
隻是羅九一直擋在薑漁麵前,怎麽都不肯讓開,表情甚至都認真了幾分,來來回回卻都是一句胡:“娘娘,皇上現在正在處理要緊事,不方便見您!”
薑漁臉色也沉了下來。
然而她還沒有說話,卻是一邊沒有說話的羅七一把揪住了羅九的袖子,然後就將羅九扔到了一邊,臉上的表情比他更認真,一字一頓道——
“皇後千裏迢迢趕來,不是聽你說這句話的。”
什麽處理要緊事,就算再有要緊事,難道騰出短暫的時間來看看自己妻子的時間都沒有嗎?
雖然說羅七這麽做,確確實實是逾越了。到時候楚遇要是真的生氣下來,說不定還會懲戒他。
但明明知道是這樣,羅七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隻有他看見了,薑漁這一路是怎麽從衣食無憂的京城,養尊處優的皇宮,一步步走到這裏的,路上的每一步,每一個腳印都是實打實的,期間的辛苦別人看不到,但他羅七全都看在了眼裏!
這樣一個女子,這樣一位皇後,誰又忍心辜負?
有了羅七的出手,薑漁暢通無阻,走到了主帳篷門口,隔著一層簾子,薑漁剛想要穿進去,邊上的兩個近衛軍本能的伸出手去想要攔一攔,卻被薑漁一冷眼給震懾的慢了一步。
僅僅慢了一步,薑漁就衝進了簾子裏。
簾子掀開,主賬內的風光一覽無餘。
她心心念念記掛著的男人,眼下正坐在帳篷裏的軟塌上,醉眼迷蒙,而在軟塌邊上,還有一個美豔動人,衣衫不整的姑娘……
薑漁瞳孔微微一縮。
刹那間,那顆怦怦直跳的心就這麽沉寂了下去。如同一灘死水,瞬間冷卻,同時心口的那一陣陣抽痛的感覺襲來,帶著無法言說的痛。
原來她千裏迢迢日夜兼程趕來,隻是一個笑話。
原來她心心念念記掛著他的安危,渾然不顧及自己,隻是一個笑話。
薑漁看著麵前這一對男女,突然就笑出了聲。
也不知道是在笑他們,還是在笑她自己。
總之笑聲悲涼。
極盡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