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城中。
庚字號第三十四新兵校場,一百個百人大隊的操練聲,此起彼伏。
“正步走!左……右……左……右……停!”
卒長手裏提著鞭子,對準一個新兵的左腿猛地一抽。
“說過多少次了!就是不改!就是不改!出來,伍長也出來,手把手教他練!看什麽看?繼續!”
幾個將校站在校場邊,環視新兵。
一個年輕校尉皺起眉頭,道:“這種訓練手段,真是王爺搞的?”
“就是王爺搞的。”
“馬上就要北上,新兵什麽都要學,學軍陣,學戰場廝殺,學各種東西,可現在每天抽出整整一個時辰練走道,早上起來還要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疊不好就抽?”
“是。”
“這樣做,是不是麵子大於裏子?是,這麽多人整整齊齊走好看,疊被子也好看,可打仗頂什麽用?”
“一開始,我也覺得這樣沒用,然後找呂將軍反應,呂將軍說,他一開始也鬧不懂,但王爺讓他自己琢磨,慢慢地,他才琢磨明白,直言王爺簡直是練軍之王。”
“怎麽說?”
“呂將軍問我,比如現在神都有兩個幫派,都是五十個人。一個人均七品,整天四處玩鬧,打架鬥毆,幹什麽都亂七八糟。還有一個幫派,人均隻是九品,但這些五十個九品,吃飯一起吃,練拳一起練,連外出都排著整齊的隊伍,從來沒人落單。一旦遇到事情,五十個人一起衝,甚至於,他們連走路都比別人整齊,疊被都比別人利落。好,現在,你是夜衛長官,人手不足,隻能監視一個幫派,你監視哪個?”
“我……雖然前一個品級高,但總覺得差點什麽。後一個雖然品級低,要麽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的。還是監視後麵一個。”
“這些人都是學過閑王功法的,真要上戰場,幾天就能練出來,但你知道,怎麽讓他們熬過前幾場大戰嗎?”
“像以前一樣,逼著。”
“那是最蠢的做法。”
“呂將軍說,這種簡單的大家一起走步,疊豆腐塊,表麵上好像沒用,但實際上,是訓練服從性。一個人,一旦心甘情願做這些看似奇怪但又不算難的事,做多了,就不會突然違抗命令。”
“這個……有道理,確實是這樣。”
“其次,這些人,練什麽的都有,來自天南海北,軍中不可能讓相熟的人全在一起,必須混著來,這就導致,大家非常陌生。怎麽辦?讓所有人做相同的事情,做著做著,大家就會認同,有團結性。而且,不同的卒、營、軍之間比賽,更增加凝聚力。尤其要在短時間讓大家團結凝聚,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沒有。”
“最後,還有協調、軍紀、士氣等等各方麵。讓他們一開始接觸那些嚴格嚴酷的東西,非常不現實,我們都是人,不是狗,更何況狗急了還咬人呢?隻有從這些看似簡單的開始,讓他們把這些做好了,認可了這裏,認可了兄弟,這,是一開始最重要的。前天那場演習你不在吧?”
“我昨晚從外麵回來。”
“那場演習,就是分別用老兵,新練兵法的新兵,普通練兵,以及全新士兵。最後證明,隻有新練兵法的新兵,才能抵得住老兵的衝擊。另外兩種新兵,在正常情況下還行,可一旦遭遇突如其來的強大衝擊,會迅速潰散,因為他們不是整體,永遠各自為戰。但新練兵法練出的新兵,就是能扛老兵一陣,而且把另外兩種新兵打得落花流水。不是一支,是所有都如此。”
“原來如此。看來還是我小看閑王殿下了,這麽簡單的東西裏,蘊藏著深意啊。”
“這些經過新法練出來的新兵,精氣神就是不一樣,你看那一個個隊伍,都能擰成一股繩。過去,隻有那種打過好幾場仗的老兄弟們,才能這麽齊心,可那是用多少條人命換來的。”
“是啊。曆年練兵,最頭疼的就是新兵的傷亡,妖族稍微加壓力,新兵經常一死死一半。過去要是有這個練兵法,最少能救半數的新兵。”
“不止。當這些士兵被擰成一股繩,往往會由敗轉勝,越戰越勇,活下來的人遠比想象中多。實際上,戰鬥中導致死亡的主因,是兵將沒了精氣神。隻要有精氣神在,隻要心裏有那麽一口氣,大家就一定會像五指握成拳一樣,不怕妖族。人啊,隻要不怕,就不一樣了。”
“我也要學這種練兵法,而且要親自體驗。”
“走……”
賢王城外。
募兵處的上百個入口橫成一排,每個入口外麵,排著一條條長龍似的隊伍。
鬧哄哄的聲音仿佛群峰飛舞。
“快點快點!各位兄弟姐妹,不是我煩躁,是人太多了,別說話,大家排好隊,一一驗證身份……隻要修習閑王功法,可直接去傀修建立的臨時營地……別急別急……別擠別擠……”
“快,有人暈倒了,這拖家帶口的,千萬不能寒了人心,快去救治……”
“我說大爺啊,我知道您練閑王功法入品了,可您這身子骨,我們可不敢用啊。打更?您知道現在多少人要打更嗎?好幾萬老頭老太太了……”
“啊?你們一個鎮子八百人要住一起?我……我去請示上級,諸位幾個帶頭的,先幫忙安頓人,要什麽,去後勤那邊領……後勤是什麽?我也不懂,反正是王爺改的……誰知道呢,估計是為了區別別的軍,不過叫順了也挺方便……”
“東鼎國的散修?歡迎歡迎!都是人族,哪分什麽你國我國。隻要打妖族,都是自家人!修煉閑王功法?那更好了,都是師兄弟……”
隊伍越來越長。
“唉,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坐飛空船吐了一路,腦子裏跟灌了米湯似的,這還沒養過來,又得排隊……”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經風嗎?我五十歲了,一路上呼呼大睡,什麽飛空不飛空的,不都是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