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天sodu

那是公子?不可能,不可能,莫不是我眼花了,君公子怎麽會來此。

少年模樣的仙人心頭發虛,不敢去看周繼君,埋著頭,躡手躡腳的向遠山走去。

“我就這麽可怕嗎。”

溫醇淡漠的聲音傳入耳中,少年仙人身形一僵,緩緩扭轉過身子,嘴角強擠出訕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不知是喊你偃子好呢,還是叫你天涯閣傳人。”

打量著麵前神色微亂的少年,周繼君嘴角挑起,意味深長的說道。

聞言,偃子心頭一驚,怔怔的看著周繼君,遲疑地道。

“公子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每次我方戰罷,關於那一戰的消息便飛傳出去,或是記於史傳,或是記於《穹宇英豪錄》。而每次我與人廝殺時,都少不了你的身影,你總是離我千丈不到,如此之近,莫非你當我察覺不到?”

周繼君嘴角含笑,頓了頓,上下打量著偃子,開口又道。

“最讓我好奇的卻是你的相貌,即便修煉之人有駐顏術,可能像你這般始終保持少年模樣的,卻少見得很呢。若非異族,便是身份極為神秘。”

一番話落下,偃子神色複雜,麵顏發白,心頭浮起濃濃的失落和黯然。史錄者的身份需保持隱秘,便是聞名穹宇的涯先生也時常變幻身份,身份一旦變化,那許多人事也會隨之改變,然而如今的偃子還未做好準備卻迎接那些變化。

“君公子來我蓬萊遊曆,卻為何要為難劣徒?”

長笑聲從遠處傳來,一襲灰布衫飄過漫漫青山,麵容清臒的老者走到偃子身旁,朝著周繼君拱了拱手,眉目淡然。

“閣下想必就是史錄第一人涯先生了,久仰大名。”

深深看了眼來人,周繼君沉吟著,目光落向遠山那座臨高而立的木樓,良久開口道。

“莫非天涯閣就在蓬萊山島?”

“公子聰慧,正是。”

涯先生捋著及頸長須,輕笑著道。

“難得公子抽得閑暇遠遊至此,不如雖在下前去一覽吧。”

“君某正有此意。”

周繼君從容道,天涯閣居然身處歸墟蓬萊,卻是讓他所料不及,這歸墟之中果真藏著許多秘密,看蓬萊山島之人對涯先生恭恭敬敬的態度,想必天涯閣在蓬萊定有極高聲望,這神秘的史錄宗門定然同四大部洲和山海兩分輪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不再多想,周繼君辭別了長穀生,同涯先生師徒飛騰而上,翻過青山翠嶺,向那座木樓飛去。木樓中,檀香嫋嫋,數名同涯先生一般的老者盤坐於蒲團上,當周繼君飛來時,無不麵露奇色,興致勃勃地打量著。

“這便是我天涯閣總壇了,這幾位都是當代史錄傳人,分行於天地之間的大洲,另有許多還未歸來。”

涯先生向周繼君介紹道,暗暗向偃子使了個眼色,偃子臉色微白,踟躇著,卻還是悄悄向閣樓後方走去。

也是,天地穹宇之大,洲地林立,天涯閣既然要記錄天地要事,自然不會隻有一個傳人。

周繼君心中了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七州時候曾助他霸得天下的東來客,東來客的氣質和在座的這些老者何等相似,隻不過他卻參與了北煜之爭,無形之中影響了曆史潮流,不過七州乃是無名小地,即便曆史的潮流因他微微改變,也不會引起多大注意。

目光漸漸落到樓內一名老者身上,周繼君心頭一震,那老者容貌異常,大耳垂肩,眼如銅鈴,鼻如豬拱,而在他的衣袂下,一條尾巴露出尖角。

思索片刻,周繼君故作無意的朝那老者拱了拱手,開口問道。

“不知閣下是哪洲的史錄者。”

那相貌奇異的老者似是沒想到周繼君會問道他,先是訝然,爾後恢複平靜,手捋長須道。

“大衍太平九十八年末,祝融與共工戰於西天月影城,時有四大部洲修士月羅刹和君公子同戰,共工月羅刹敗,君公子獨戰祝融,三招落定,祝融走公子,我這樣記載可好。”

看著似有怨色的老者,周繼君深吸口氣,即便先前早已猜到,可當真正麵對時候心中仍舊免不了震驚,這老者果真是行於山海輪回的史錄者,如此說來歸墟既可通往四大部洲,又能通向山海之地,怪不得那年誇角在蓬萊遇到尋找土靈珠的羲族聖女,這樣一來許多疑惑都可以解釋了,可自己身處的這方天地穹宇和山海之地究竟有著什麽關係?

心中疑慮紛紛,周繼君剛想發問,就聽涯先生輕笑一聲,開口道。

“公子觀我歸墟如何。”

聞言,周繼君眉頭微皺,思索片刻開口道。

“景致宏偉瑰麗,奇獸異族數之不盡,黃金銀為宮闕,仙草朱果為食,仙人和睦逍遙,確實是一個好去出。”

“公子能這樣想,也算有善緣了,不知公子可想過在此長住。”

“先生說笑了,君某還有要事在身,自然還得歸去。”

看著笑盈盈的涯先生,周繼君耳邊回響起長穀生和他說的話,來到歸墟遊曆的強者大多都會隱居於歸墟,卻不知為何緣故,一念到此,周繼君不由得心神警覺。

“哈哈哈,公子不必擔心,我歸墟中人隻講一個緣字,從不強人所難。涯某敢問公子一句,你苦苦修煉,欲爭天下卻是為了什麽。”

深深看了眼涯先生,周繼君沉下心頭,細細想來,卻發覺自己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卻有些陰差陽錯,身不由己,至於為何創下天吾山,雄踞一方,皆是因為時局所迫,為了活下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亦有為了挑戰聖人權威的緣故。

見著周繼君苦思冥想,涯先生嘴角翹起,沉聲道。

“吾等史錄者,行走天下,見識了無數強者英豪,大凡那些爭雄天地者,開始都未曾有過這般念頭,為時事所逼,一步步踏上不容回頭的道路,直到發現自己有了爭霸天地的實力,轟然而動,勝者為帝王,敗者為匪寇,那偷得一命尚存實力者為那潛伏世間的梟雄。然,世無長勝,曆史潮流滾滾前進,新老交替為常理,誰也無法顛覆,便是風光一時也逃不過衰老的命運,修煉者自可長命百歲容顏不損,衰老的非是他們的身體,而是曾經的雄心壯誌。”

頓了頓,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周繼君,涯先生接著開口道。

“都說神仙逍遙自在,世間凡人眼中的神仙卻指著你們這些大神通者,即便你們有神仙之能,卻終究無法避免紛爭。而歸墟卻不同,在這裏卻有著真正的神仙,修煉非是用於爭鬥,而是用於縱意暢情,就比如煉製出飛天駕。公子可曾想過,真正的仙神絕不是那等在塵世泥濘裏滾爬的強者,而是如歸墟之人逍遙天地無拘無束的存在,修煉為何,說到底,就是想要和世俗訣別。在這歸墟中,足以擁有你心底深處真正想要的一切。”

神仙臨於雲,凡人落於塵,古來傳說中皆如此,莫非神仙的傳說也是由這些史錄者所創。

周繼君揉著眉頭,涯先生的話確實有些道理,世無常勝者,修煉到盡頭還不是為了追求長生不老逍遙天地,然而正是如此才讓周繼君微覺可怕,飄渺的檀香**過眸眼,自己竟有些動心了。

“公子可以試一番,若你想得到什麽,大可對這麵銅鏡道來,自然會心想事成。至於公子願不願意留下,吾等絕不強求。”

大幕拉開,一麵古樸卻又平平無奇的銅鏡出現在閣樓深處,周繼君幾乎是下意識的走了過去,怔怔的盯著銅鏡。

他想要的或許很多,可此時此刻,他最想要的,卻是再見一眼那個淡雅美麗若塘邊梨落的女子,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