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晴最終還是在慕明洲的百般勸說下,跟著回到了慕家老宅。

她前腳剛乘上慕家的私家車,後腳褚四就開著那輛轎車回到了公寓樓下,見慕天晴已經離開,他連忙給墨少欽打了電話過去,“爺,太太沒有做檢查,她好像被慕老爺接回慕家去了。”

墨少欽剛結束完一場視頻會議,聽了褚四的匯報,合上電腦,沉聲道,“你先回來吧。”

掛斷電話,墨少欽驅車前往慕家。

墨少欽和慕天晴雖然已經領了結婚證,但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隻是一場危機公關。

慕明洲對墨少欽不是很待見,墨少欽平日裏工作也忙,所以去慕家的機會很少。

他將車停在慕家別墅外的停車位,拎著禮品下車,敲響慕家大門。

來開門的是慕家的保姆。

保姆自然是認得墨少欽的,“姑爺回來了?”

“李嫂。”

墨少欽和保姆打了聲招呼,站在門口沒有進屋。

李嫂連忙去通知慕明洲,“老爺,您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慕明洲正坐在沙發上和慕天晴說著話,聞言起身朝門口望去,冷哼一聲,“杵著做什麽?進來吧。”

墨少欽很客氣,脫了鞋子,拎著禮品進屋,“爸。”

他叫了慕明洲一聲。

慕明洲臉色不太好看,“你今天不用上班?巴巴地跟過來做什麽?我能照顧好我的女兒。”

慕天晴原本就因為想離家出走而心虛,此刻看見墨少欽,心裏更加有點虛得慌。

見慕明洲對墨少欽不太客氣,忙站起來打圓場,“少欽哥哥,過來坐。”

墨少欽並非小肚雞腸之人,對於慕明洲對自己有偏見這事,他早就習以為常。

他走到慕天晴跟前,將禮品放下來,目光落到一旁還沒來得及收拾起來的行李箱上,神情先是一頓,繼而自然而然牽起慕天晴的手,“你打算回家住幾天?”

慕天晴想說,她打算在這兒一直住到寶寶出生,可看到墨少欽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我懷了身孕,我爸不放心我,所以,可能要在這兒多呆幾天。”

“好。”

墨少欽點點頭,拿出手機,“那我給褚四發短信,讓他把我隨身衣物整理出來,送到這裏來。”

“你也打算住下來?”

慕天晴愣住了,瞪大眼睛問。

墨少欽挑眉,神色疑惑,“我們是夫妻,下個月就舉辦婚禮了,你既然回了娘家住,我作為丈夫,自然應該貼身照顧你才是。”

慕天晴語塞,找不到可以反駁他的話,於是忍不住看向了慕明洲,希望父親這時候能起到作用。

可慕明洲這會兒偏偏誤解了女兒的意思,還以為慕天晴是在向他求情。

他虎著臉道,“住下來可以,但我們這兒可不是酒店賓館,你既然住下來,就要有眼力見,多照顧點天晴。”

“這是應該的。”

墨少欽微微一笑,似乎很認同慕明洲的話。

慕天晴卻笑不出來了,她想到今天去的那個研究院,就忍不住渾身冒寒氣,她不想進研究院,不想像一隻小白鼠一樣被人研究。

可是這些話,她卻不敢告訴墨少欽。

站在墨少欽的立場,她很理解墨少欽的顧慮,也明白他隻是想要一個穩妥,但慕天晴就是膽怯,她害怕麵對結果。

晚上吃飯的時候,桌上一派祥和,慕子真似乎十分滿意墨少欽的到來,纏著他問了很多鋼琴上的問題。

一頓飯結束,慕天晴偷摸溜上了樓。

樓下,墨少欽和慕明洲坐著聊了很久,慕天晴不知道爸爸和他說了什麽,但隔著樓層,能隱約聽見不清晰的說話聲。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從一開始的僵硬慢慢變得鬆弛下來。

其實慕天晴看得出來,爸爸是欣賞墨少欽的。

之所以不喜歡墨少欽,完全是因為他的病,如果墨少欽是一個正常人,爸爸不會如此不待見他。

慕天晴現在有點擔心,她怕萬一墨少欽和爸爸說了些什麽,讓爸爸也開始忌憚她腹中的孩子,是個殘缺兒,到時候,他們全都統一戰線,逼她打掉孩子該怎麽辦?

她在房間裏有些焦慮地走來走去,最後煩躁地呈大字型躺在**,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噩夢。

夢裏褚四帶著一群保鏢將她五花大綁送到了手術台上,她拚命掙紮求饒,卻隻看見墨少欽冷冷地站在不遠處。

爸爸也幫著那些人摁住她,一邊壓著她,一邊勸她,“乖女兒,你忍一忍,不過是一塊還沒成型的肉,現在拿掉他,總比等他生出來折磨你要強。”

“不!不要!放開我!”

慕天晴驚恐萬分,拚命掙紮,迷糊中,有一隻溫厚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清冷動聽的聲音自耳畔響起,“天晴!醒醒!做噩夢了。”

慕天晴猛然睜開眼睛,心髒還在突突直跳,眼淚不受控製從眼角流了下來。

她原以為,重生一世,上輩子經曆過的一切都翻篇了,如今才知道,原來曾經的遭遇,都已成為刻在身上的深深烙印。

是她無法擺脫的心理陰影,權勁和洛依依曾經是她心上的一塊毒瘤,她廢了那麽大力氣,才將這兩塊毒瘤從心上剜去。

原以為,她已經釋懷了,原來,上一世留給她的傷害,依舊沒有消除。

慕天晴眼神發愣地看著天花板,一滴眼淚從眼角滾落,腰肢一緊,接著她被擁入一道溫暖的懷抱中。

墨少欽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輕輕吻了吻她的嘴角,“夢見什麽了?哭得這麽傷心。嗯?”

他聲音動聽,語氣溫柔地令慕天晴感到心悸,可隻要想起腹中的孩子,她就無法克製鼻尖酸楚,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墨少欽的身體逐漸變得堅硬下來,他愣怔地看著眼前淚流滿麵的女孩,有些慌了神。

這麽久以來,他見過女孩流血的樣子,卻很少看見她流淚。

他從前一直覺得,她堅強地讓人心疼。

可是這樣堅強的女孩,此刻卻在他懷裏,哭得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