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下意識的黑臉,冰冷眸子如同利劍般射向他。
如果是從前,就算兩人身處速度一百多邁的車上,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跟秦晏舟拳腳相向,或者直接把他從車上踹下去。
但現在她竟然身不由心了,很想要翻臉,心裏卻有個聲音說:別急,先聽聽他怎麽編排。
秦晏舟像是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在沈煙帶著殺意的目光中逐漸變得泰然自若,“今天在酒店房間裏,我暗示你程欣媛是程柏昌故意安插在你身邊的,並不是空穴來風。“
沈煙眼皮一掀,目光森寒的盯著秦晏舟,眼底有怒意,還有幾分警惕和防備。
他歎了口氣,“你也知道,一直跟著你的那些保鏢裏有程柏昌的人,你的日常行動等等都會有人及時報告給他。但這次來申城,你隻帶了江川和衛風,前腳剛通知保鏢們不用跟你去申城,後腳程柏昌就趕在你航班起飛之前,找了個由頭把程欣媛派過來,你真的覺得這是巧合嗎?””
沈煙緊抿著唇瓣,神色更冷了,沉聲反駁,“程欣媛什麽智商我舅舅難道不清楚嗎?房梁上掛根香蕉她都不一定能取得下來,就算他想派人監視我,也不會選這麽一個隻會拖後腿的人吧?”
秦晏舟一針見血,“所以你才會對程欣媛不設防,連被她偷拍了照片都不知道。”
沈煙一噎,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秦晏舟繼續說,“越是不足為懼的人,你越是不會把關注的目光放在她身上,這就是程柏昌的目的!程欣媛是夠傻,但如果她每一步行動都有人指揮呢?隻要她做一個聽話的棋子,這顆煙霧彈的威力還是不小的!”
沈煙暗自提了口氣,暗自告誡自己不要輕易相信。
但事實上,她已經不由自主的在跟著秦晏舟的思路逐步分析了。
察覺到自己的心態已經被秦晏舟的話影響到,沈煙心煩意亂,視線微垂著,眼底有怒意也有驚慌。
良久,她抬眸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底一片清冷,“我們離婚的事加上你私下調查程家,讓我舅舅一直對你不放心,他害怕我再次被你蒙騙,就算他想時刻關注我的行徑,也隻能說明他在防著你!”
秦晏舟聽著她不近人情的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雖然沈煙的態度比他預想中要好得多,但她明顯還是偏向程柏昌那邊。
他緩緩提了口氣,“好,拋開這件事不說,他早在我們離婚時就知道我在調查他和程家,為什麽一直忍到我媽想認你做幹女兒那天才告訴你?”
沈煙神色一頓,繃著臉一言不發。
秦晏舟眼底帶著嘲諷,“因為他心虛,他不敢讓你知道任何跟你母親相關的東西!他覺得我們已經離婚了,還鬧得水火不容,所以隻要你一直討厭我、不信任我,我就威脅不到他!後來他眼看著我們的關係有所緩和,隻能拿出我調查沈家和程家的這件事,重新激起你對我的防備和恨意!”
沈煙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願懷疑程柏昌,還是不敢相信秦晏舟。
秦晏舟的話,加上剛剛在祁戰那裏得到的答案,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她腦海裏,逼著她做出抉擇。
她隻能盡力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慌亂,用渾身的戾氣對抗著。
車內陷入片刻的寂靜,沉悶的氣氛和未知的結果也重重的壓在秦晏舟心上,他除了聽天由命,沒有任何辦法。
他想過最壞的結果,沈煙依舊會選擇相信程柏昌,跟他就此結束,再無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預想的結果卻沒有發生。
沈煙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放過他任何微小的表情變化,“你說了這麽多,證據呢?我不可能聽你的一麵之詞就去懷疑養我這麽多年的親舅舅!”
秦晏舟心底的石頭登時落了地,他緩緩呼了口氣,“程柏昌給你看的我查到的那些東西,想必是他篩選過的內容,就比如我查到你母親在嫁進沈家之前,手裏就有程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委托程柏昌代管,並商定在你成年之後交給你,這件事,程柏昌一定沒敢讓你知道!”
沈煙聞言,神色瞬間僵住。
她想起之前秦晏舟拿科技城項目的五成,逼她去跟程柏昌要程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時她還不理解秦晏舟這麽做的意圖,但現在似乎都對上了!
心裏的不安逐步擴大,她咬緊牙關,“舅舅或許是覺得我已經掌管了程氏集團,股份的事沒必要分這麽清楚!”
她的話像是反駁他,也像是安慰自己。
秦晏舟並不氣惱沈煙的自欺欺人和防備多疑,有的隻是無盡的心疼。
他之前一直在想,沈煙變成現在這樣冷血和多疑,會不會是因為沈家倒台後經曆的那些磨難,驅使她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性格。
但今天聽了祁戰的那些話,他很難不懷疑,或許六年前不斷找沈煙麻煩、給她帶來生死威脅的人,並不是所謂的沈崇明的仇家,而是程柏昌故意安排的!
他想要一步一步摧毀沈煙的心態,在她撐不下去的時候適時出現,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救她於水火。
打碎她,再重塑她,讓沈煙在他的掌控中,一點一點變成現在的樣子。
沈煙一直覺得是程柏昌教會她生存之道,讓她變得強大,卻沒想過,程柏昌是想把她訓練成一個有能力還聽話的提線木偶。
讓她心甘情願的為程家奉獻自己的一切,創造源源不斷的財富,同時還要對程柏昌感恩戴德,奉他為再生父母!
秦晏舟看著沈煙,看著她替程柏昌辯白,隻覺得心底像是被誰揪著一樣,又酸又疼。
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感受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阿煙,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也知道你不會這麽輕易就相信我,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你作何抉擇,你母親的死亡真相我都會繼續查下去,不為別的,隻為讓你心安,今後不用再被噩夢纏繞!”
沈煙體瞳孔不自覺的張大,思緒也隨著秦晏舟的話飄回十幾年前的那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