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程家別墅時,程柏昌和何慧茹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程欣媛跟著沈煙在申城出差也就十來天的時間,何慧茹卻誇張地拉著她的手說,“怎麽瘦了這麽多?臉色也不好,是不是工作很辛苦啊?”

程欣媛有意在程柏昌麵前表現,順著何慧茹的話說,“還好,都是為了自家企業,累點無所謂。”

沈煙看著母女兩個一唱一和的表演,也懶得拆程欣媛的台。

現在看來,這一家三口還很是各有各的壞。

何慧茹最會見風使舵,程欣媛自命不凡,至於程柏昌...

沈煙麵色無異的跟他說笑,心裏卻冒出道貌岸然四個字。

別墅裏像往年一樣,張燈結彩,年味兒十足,但今年沈煙看著周遭的紅色元素,卻隻覺無比刺眼、得渾身惡寒。

她努力做到麵不改色,跟程柏昌的交談也毫無異樣,一切像往常一樣,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笑的有多燦爛,心裏就有多恨。

往年她都會叫上孤身一人的蘇莎一起來程家過年,但今年程柏昌問起蘇莎,沈煙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了。

因為這裏已經不再是她心目中的家了,她都尚且在敵營潛伏,何必再拉蘇莎來趟這趟渾水。

書房裏,四方茶桌前,程柏昌跟沈煙對麵而坐。

新沏好的茶冒著熱氣,整個房間裏茶香四溢。

程柏昌端起茶杯在鼻尖晃了晃,“嚐嚐,去年你送我的大紅袍。”

沈煙淡笑著應了聲,輕輕抿了一口,口感綿甜,醇厚回甘。

其實她並不喜歡喝茶,但因為程柏昌喜歡,所以她了解過很多這方麵的知識。

去年她送了一塊母樹大紅袍的茶餅給程柏昌,據說是茶葉裏的愛馬仕,價格昂貴是其次,主要是太難尋到。

沈煙費了很大力氣才在一場拍賣會上拍到,當作新年禮物送給了程柏昌。

現在想想,他怎麽配得上!

沈煙垂著視線擋住眼底的冷意,口吻如常道,“這段時間太忙了,還沒來得及給您準備新年禮物。”

程柏昌勾起唇角,“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我什麽也不缺,你能多在家陪陪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沈煙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項目要到二月底才動工,這大半個月的時間,我哪兒都不去,就在燕京陪您過年。”

程柏昌臉上笑意更濃,連聲說好,隨即話鋒一轉,“你跟秦晏舟真的分開了?”

沈煙麵不改色,反問道,“這還能有假?”

程柏昌眼眸微眯,“我原以為你要難過上一段時間,現在看來,跟他分開似乎對你影響不大。”

沈煙聞言絲毫不慌,雲淡風輕道,“之前跟他離婚都影響不了我什麽,更別說隻是分個手而已。”

程柏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那怎麽能一樣?離婚前你對他沒感情,這次跟他談戀愛,是你自己說的對他動了真情。”

沈煙不急不緩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順口就說出了早就在心裏打過草稿的謊話,“是有感情,但不多,涉及到原則問題,我才發現,比起他,我還是更看重您和程家。”

程柏昌喝了口茶,一雙精明的眼睛裏帶著三分試探,“什麽原則問題?”

沈煙故意沉下臉,表達對秦晏舟的嫌惡之意,“他在我麵前挑撥離間,妄想破壞我跟您的關係。”

程柏昌臉色微變,沉聲問,“他說什麽了?”

沈煙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故意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他說我媽媽把程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交由您代理,並且在我成年後交還給我,您卻把這件事瞞了下來,打算霸占屬於我的股份。”

她說完,果然在程柏昌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異色,不等他開口,沈煙就自顧自的沉聲補了句,“簡直是無稽之談!舅舅連程氏集團都可以交給我,怎麽可能會占著我的股份不給!”

程柏昌手中捏著紫砂茶杯,臉色有些難看。

一半是因為氣憤秦晏舟的挑撥,一半是因為沈煙已的話經把他架到這裏了,他必須得表態。

半晌後,程柏昌開口,“說起來,他也不算是挑撥離間。”

沈煙故作驚訝,“您這是什麽意思?”

程柏昌看著她,一臉真誠,“的確有這麽回事,你媽媽出嫁前持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權,當時她說自己不懂經營,就全權托付給我代為打理,你出生後,她又跟我約定,在你成年後把這些股份轉交給你。”

沈煙瞳孔微張,把早就準備好的台階遞給程柏昌,“難怪之前您總想要給我股份!”

程柏昌聞言,立馬附和道,“我怕提起你媽媽,你又會傷心難過,所以就想隨便找個由頭把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給你,但你每次都嚴詞拒絕,久而久之,我也覺得一家人分的太清楚了不好,反正等我百年之後,程氏集團總歸是要交給你的。”

沈煙麵色如常,心底卻一陣冷笑。

她以前之所以不肯接受程柏昌贈予她的股份,是因為程柏昌每次提出給她股份的時候,前麵總會鋪墊一大段煽情的話。

無外乎感謝她這些年對集團的無私付出,以及自己對她的期望、把一家人這個理念深深的植入她心裏,讓她根本不好意思要股份。

從前她聽拿不出話裏話外有什麽不對,現在回想起來,可真是好濃的一杯老綠茶!

沈煙因為長時間沒眨眼的緣故,眼睛有些幹澀,她找準時機眨了兩下眼睛,眼眶瞬間泛紅,“舅舅,我就知道秦晏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來您一直都為我考慮這麽多!”

程柏昌也惺惺作態的露出幾分傷感之態,他剛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不料沈煙再次開口,“之前是我不懂事,讓您白白被人誤會和揣測,您放心,我不會再拒絕您的好意了!”

程柏昌神色一怔,下意識的抬眼看向她,“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拿回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