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昌太清白了，清白到查不出任何跟程芳菲相關的東西。
可他是沈煙的親舅舅，程芳菲的親哥哥，怎麽可能跟自己的妹妹幾十年毫無交集？
有時候越是清白，就越是可疑。
就像程柏昌對沈煙的好，好到超越親生骨肉，好到不真實。
人性就是這樣，心裏有鬼的時候，越是想掩蓋什麽，就越是大張旗鼓。
可惜程柏昌太過謹慎，也太會隱藏，總能先一步的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讓人撲個空。
不過秦晏舟查了這麽久，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比如程氏集團本來就有程芳菲的一半，但是卻被程柏昌暗箱操作，完全抹除了這一事實。
再比如，程柏昌曾多次秘密去往關押沈崇明的地方跟他見麵，並花錢打點關係，讓沈崇明在裏麵不用受苦。
按理來說，間接害死自己親妹妹的人，不說恨之入骨，至少也該老死不相往來才對。
很明顯，他跟沈崇明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晏舟內心翻湧著強烈的衝動，他很想直接告訴沈煙，要小心程柏昌。
那個人可能並非她所認為的那個慈愛的長輩，她很有可能是在認賊作父。
可惜他目前查到的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證實自己的觀點，沈煙也絕不會輕易接受一個未經證實的猜測。
至少現階段，沈煙對程柏昌的信任和依賴，是遠遠超越他的。
長時間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有些緊張，秦晏舟深吸一口氣，將思緒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
他迎上沈煙那雙充滿探究的眼睛，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想要項目的五成也不是不行，隻不過我有個條件。”
沈煙琥珀色的瞳孔立刻亮了起來，但隨即又被警惕之色替代，微微眯起眼睛問，“什麽條件？”
秦晏舟幽深的瞳孔晦暗不明，“據我所知，你雖然是程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手裏卻隻有百分之三的股份。”
沈煙微微蹙眉，不明白秦晏舟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你到底想說什麽？”
秦晏舟笑容淡淡的注視著她，語氣不急不緩道，“隻要你能拿到程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科技城的項目，我可以給你六成！”
沈煙眼底墨色漸濃，她不解地看向秦晏舟，試圖從他難以捉摸的神情中找出答案。
從她正式擔任程氏集團CEO至今，已經有五年的時間，她從來沒計較過股份占比的問題。
因為她從不缺錢花，程柏昌也不曾虧待她，還多次主動提出，要把自己手裏的股份轉讓給她。
是沈煙自己不肯要，因為她覺得沒必要跟程柏昌分的那麽清。
原本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都是程柏昌給的，包括活下來的機會。
這世上除了程柏昌，沒有人會對她這麽好。
沈煙如今擁有的能力和地位，都是程柏昌手把手培養出來的，她這麽多年拚命地工作，努力運營集團，就是為了向程柏昌證明，自己不是吃幹飯的，沒有辜負他的一片苦心栽培！
“參與科技城項目的是程氏集團，不是我個人，我手裏有多少股份，跟項目有什麽關係？”
看著臉色微沉，一臉防備的沈煙，秦晏舟一眨不眨的緩緩開口，“沒什麽關係，我單純看不下去你給程家當免費勞動力。”
沈煙眉心一擰，險些脫口而出：關你屁事！
可話到嘴邊，又突然被秦晏舟眼底不加掩飾的心疼攔了回去。
秦晏舟跟她玩兒心眼正常，動不動就氣她也正常，可是他竟然在...心疼她？
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聯想到付蔓今天說的那些話，沈煙突然有些心慌。
她定了定神，不冷不淡道，“程家也是我家，為自己家打拚，我不覺得吃虧。”
秦晏舟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不知道該說她太天真，還是被程柏昌洗腦太深。
短暫的沉默後，秦晏舟似有若無的吸了口氣，口吻不容置喙道，“我的要求隻有這一點，對你百利無一害，答不答應看你。”
沈煙看到他挪開視線，麵無表情的目視前方，心中不禁五味雜陳。
就事論事的來說，秦晏舟沒錯，他的要求完全是在替她著想。
可是沈煙卻沒辦法說服自己去跟程柏昌開這個口。
她抿了抿唇瓣，“沒得商量了？”
秦晏舟沒看她，淡淡的嗯了聲。
沈煙抱著胳膊側頭看他，不冷不熱道，“這就是你跟我談戀愛的態度和表現？”
秦晏舟眼皮跳了跳，有些無奈的轉頭看向她，“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不能混為一談。”
沈煙不動聲色的吸了口氣，“那你為什麽跟我在一起？”
秦晏舟看向她，目光堅定而深邃，“當然是因為喜歡。”
沈煙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循序善誘，“可是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處處讓她順心嗎？”
秦晏舟微微勾唇，當場就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說得對，所以我的要求你盡快完成，讓我看看你有多喜歡我。”
沈煙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一時沒想出反駁的話。
車裏陷入一片寂靜，幾秒後，秦晏舟再次開口，口吻模糊了玩笑和認真，“你該不會是為了項目的事才假裝喜歡我吧？”
沈煙慶幸自己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低著頭垂著視線的，否則一定會被他看到眼底閃過的一抹慌亂。
她很快調整好表情，抬眼看向他，反客為主地沉下臉，口吻冷了幾分，“你覺得呢？一直問這個問題有意思嗎？”
她麵色沉寂，眼底晦暗不明，仿佛是爆發前極力維持的寧靜。
把問題重新拋給了秦晏舟，沈煙用一貫的火爆脾氣來掩蓋心虛。
這一招果然奏效，秦晏舟抬手跟她十指相扣，語氣軟了幾分，“我的錯，以後不問了。”
他眼帶笑意地看著她，心底卻隱隱泛起一抹苦澀。
如果是在騙他，那就一直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