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夫人眉頭緊擰成一團,不悅問:“你笑什麽?”

簡思一臉同情的看著他們,緩緩道:“事到如今,您還覺得是我的問題麽?當初蔣少安術後大出血時,我就不應該心軟,答應去搶救。”

蔣老夫人整張俊臉都黑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簡思攤開雙手,直言不諱道:“就這麽跟你們說吧!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那麽多醫生都拒絕給蔣少安進行手術?”

蔣老夫人渾身一震。

對於他們拒絕手術的理由,她心裏自然清楚。

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簡思心裏登時明了,譏諷的揚起嘴角:“蔣少安冠狀動脈病變遠端血管直徑小於1mm,根本不適合進行冠狀動脈搭橋手術。

並且,這種病高發於中老年人,孩童患病的機率本來就是十萬分之一。

這種情況,隻能選擇保守治療,別的醫生之所以不敢給他做手術,是因為知道成功率極低,甚至有可能會危及病人的性命。

大家是對蔣少安負責,才不冒這個風險。

我師父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心外科趙教授,他今年六十歲了,也隻做過三次這種手術。

葉卿卿才多大,她的技術甚至無法走出國門,您竟然敢將孫兒的性命交到她手裏,您覺得我不應該笑麽?”

她的話,令蔣老夫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難看至極。

簡思不去看她的表情,繼續道:“上次術後大出血便是一個警示,倘若不是我跟著我師父處理過這種情況,當時蔣少安便已經死在手術台上。

我好不容易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後續的治療根本不能掉以輕心,比手術更重要。

可惜葉卿卿隻顧名利,絲毫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您隻相信她,甚至覺得我妨礙了她救您的孫兒。

剛才出ICU時,我也好心提醒過你們,但是你們沒一個人聽。

既然你們如此不把病人的命當回事,那我還能說什麽?”

隨著她接下來的話,蔣老夫人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雙腿抖得像帕金森病人。

盡管到了這個地步,她仍然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決斷會出錯。

“可是,卿卿信誓旦旦的說她有把握,一定能治好少安……我,我隻是想少安變成一個正常人,難道這樣也有錯麽?”

簡思麵無表情道:“您的這個想法沒錯,錯就錯在有眼無珠,相信了葉卿卿。您真以為她想救蔣少安?這台手術,不過是她獲取名利的途徑而已。她想利用這台手術打敗我,如果她真的看重蔣少安的命,就不會不聽勸阻,狂妄自負。”

她的話,一字一句,仿若利劍,狠狠紮進蔣老夫人的心窩。

蔣老夫人隻覺得眼前發黑,身子發軟。

簡思仿若她還不夠傷心,又在上麵踩了兩腳。“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您。當時蔣少安大出血,葉卿卿除了一味輸血續命,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是我救回他的命。可惜,我剛把他從鬼門關搶救回來,葉卿卿便奉您的命令,把我轟下手術台。既然您相信她,那便繼續相信好了,她技術高超,我能力有限,恕我無能為力。”

說這番話時,多多少少有賭氣的成份在裏麵。

在她看來,他們就是活該。

蔣少安就是被他們的無知害死。

蔣老夫人霎時麵如死灰,縱橫商場幾十年,一向殺伐果斷的女強人這會兒周身的戾氣全消,像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

簡思下逐客令:“您不要怪我見死不救,實在是我也無能為力,你們走吧!說不定還能看他最後一眼。”

蔣老夫人堅硬的外殼終於在她最後一句話中破防,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朝後倒去。

幸而蔣婷婷一直扶著她,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扶蔣老夫人回去好好休息吧!”簡思說完最後一句話,便要回ICU。

見她要回病房,蔣少清‘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死死的抱住她的雙腿:“簡教授,我知道你能救我弟弟的,我求求你,你救救她,現在除了你,沒有人能救他了。”

對於這個隻見過兩次麵的小男孩,簡思打心眼裏喜歡。

整個蔣家,隻有他是清醒人。

可惜,他年紀太小,說不上話。

否則,蔣少安何至於此。

“如果蔣少安從做完手術開始,一直交由我照顧,我可能還有把握試一試。但是現在……”

話未說完,但是大家卻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蔣婷婷第一個忍不住哭出聲來。

“難道我弟弟就……就這麽……他才六歲啊……”

蔣老夫人強忍著眼淚沒落下來,見簡思又準備回ICU,咬咬牙,‘用力跪到地上,什麽自尊,麵子通通不要了,苦苦哀求道:“簡教授,算我老婆子求你,給少安一個機會,隻要你肯救他,我什麽都能答應你。”

簡思歎口氣,搖頭道:“我真的無能為力,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蔣老夫人根本聽不進去,兀自道:“我老婆子有眼無珠,錯信了葉卿卿,但是不應該懲罰到我孫兒身上,他是無辜的。你救救他吧!”

他們的固執,令簡思倍感無語。

“我已經說了,不是我不救,而是我真的無能為力。就算是我師父趙教授來了,隻怕也沒有辦法。你們與其在這裏和我浪費時間,不如去見他最後一麵。”

她真的沒有見過這麽以自我為中心又固執的人。

明明她已經說的很清楚明白了,他們卻聽不進去。

她一番真心誠意的話,落入蔣老夫人耳中,卻成了幸災樂禍。

蔣老夫人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剛才的低聲下氣消失不見,用冰霜般的雙眼狠狠瞪著簡思,一步步朝她逼近。

“我告訴你,今天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如果我孫兒出了什麽事,我就讓你和葉卿卿給他陪葬。”

“……??”簡思氣笑了:“蔣老夫人,你威脅我也沒用,我不是意氣用事,也不是見死不救,我是真的無能為力。如果我現在進手術室了,手術失敗,葉卿卿肯定會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我身上。這件事本來和我無關,我為什麽要去蹚這趟渾水。”

蔣老夫人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在她看來,她的孫兒就是葉卿卿和簡思勾心鬥角下的犧牲品。

簡思不去,完全是為了等葉卿卿出醜。

蔣老夫人死死的盯著簡思,身上的陰沉氣息全爆發了出來:“簡思,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是去還是不去?”

簡思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覺得,如果她敢說一個‘不’字,一定會被蔣老夫人以強製手段綁進手術室。

看來,今天這蹚渾水,她是非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