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VIP病房。
冷璃麵無血色的躺在病**,雙眸緊繃,眉頭卻一直緊擰著,似乎遇到了很不愉快的事。
陸焱白坐在病床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腦海裏不知不覺浮現出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當時他已經是知名鋼琴家,行程排的滿滿當當。
冷璃比他小三歲,他二十一歲,冷璃剛剛十八歲。
他當時正在M國巡演。
而冷璃當時是維也納音樂廳一個不起眼的後勤工作人員,說的後勤,其實就是打雜,哪裏需要她,她就去哪裏幫忙。
稍微做得不好,便會被上級罵得狗血淋頭。
他遇見她的那一天,她正在被上級訓話。
小姑娘並沒有犯錯,是替人背鍋的,被上級罵得狗血淋頭,明明很委屈,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一直強忍著沒有落下來。
當時他於心不忍,讓傑哥過去替她解圍了。
這種事他見得太多,所以並沒有在他心裏留下深刻印象。
直到在維也納音樂廳的演奏會舉辦完後,他們要離開了,去下一個地方。
小姑娘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跑到他麵前,求他收留,還告訴他,她很勤快,會很努力工作,隻要給她一口飯吃,沒有工資都可以。
陸焱白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不要工資?那你豈不白幹了?”
冷璃低著頭,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哽咽道:“我是孤兒,剛出生便被父母扔在孤兒院門口。孤兒院一直將我們養到十八歲,便會將我們趕出來自力更生。
我書讀得不多,也沒有一技之長,隻要你們肯收留我,給我留一口吃的,讓我晚上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向你們發誓,我很勤快,我什麽活都能幹。求求你們,帶我走!”
陸焱白疑惑道:“為什麽是我?”
冷璃膽怯道:“因為你救了我!三天前,訂餐明明是娜姐的事,她搞忘記了,卻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在我被上司責備的時候,是你讓傑哥救了我!我很感激你!
在這裏工作這麽長時間,我天天被罵,早已經習慣了,從來沒有一個人會來幫我。
你是唯一一個站出來幫我的人!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想報答你!我知道,跟著你,就算沒有工資,我也不會再受人歧視和欺負。”
陸焱白這時才記起來,原來眼前的小丫頭就是三天前自己無意間讓傑哥救下來的小女孩。
沒想到自己一個無心之舉,讓她一直記了三天。
見陸焱白一直不說話,冷璃抬起頭,抓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我求求你,我真的很聽話的。你收留我好不好?”
她眼睛很幹淨,就像泉水一樣純淨。
陸焱白於心不忍,最終將她帶走了,把她安排在身邊當生活助理。
冷璃原本就是孤兒,無依無靠,也沒有親人,擰包便可以跟著他們離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陸焱白雖然同情她,心疼她的遭遇,卻也喜歡她幹淨簡單的背景。
從那以後,冷璃便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負責他的衣食住行。
他發現這個小姑娘確實很勤快,除了讀書不多,其餘什麽事都會做,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甚至連衣服破了也舍不得扔掉,拿針線縫縫補補繼續穿。
後來,兩人接觸的時間長了,漸漸熟絡起來。
閑暇時,她總是喜歡跟他講她在孤兒院的事。
“你都不知道,孤兒院裏的孤兒那麽多,可是夥食費卻很少,我每天都吃不飽。想要不餓肚子,就得快很準。”
“剛開始我小,個子像小豆芽,總是搶不贏他們。好幾次差點餓得昏倒了。後來啊,為了活下去,我從他們跨下鑽進去。哈哈,他個子小,反而占了優勢,他們反而沒有我靈活。”
“我們每年冬天,隻有一件棉衣,還要穿三年。剛開始我個子長得慢,棉衣勉強還能穿。
後來我個子噌噌噌的長,第二年,棉衣就穿小了,半截腿脖子都露在外麵,每年冬天,身上都活生凍瘡。”
“我最討厭冬天了,我爸媽就是在下雪的大冬天把我扔在孤兒院門口的。院長說,她發現我的時候,我身上都凍青了。”
“以前小時候啊,我總盼著長大,以為長大了,就可以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現在步入社會後我才知道,我當初真是太天真了。
這外麵的啊,就是龍潭虎穴,吃人不吐骨頭。我在維也納音樂廳做了半年,總共就給我發了一千塊。其餘的錢都被一級一級扣完了。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在孤兒院的那段時光是我最快樂最幸福的。
雖然日子過得很苦,但是院長待我們不錯,她會盡可能的給我們最好的。”
“陸大哥,你說,為什麽我父母當初不要我?他們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又要生我?我有的時候總在想,人世間太苦了,下輩子我肯定不來了。”
後來,他們接觸得越來越深。
冷璃從最初的靦腆,自卑漸漸變得開朗起來。
她和他的對話也不再局限於孤兒院,她心情好時,會拉著他,興奮的問他:“陸大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陸大哥,你是我遇到最好最好的人,如果沒有我,我現在還孤苦無依,一個人漂泊呢!”
“陸大哥,我要一輩子跟著你,永遠都不和你分開。”
“陸大哥,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啊?還是隻對我一個人這麽好?”
“陸大哥,我好像有點兒喜歡你了怎麽辦?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沒有資格喜歡你!你就像天上的星星,而我就是地上的塵埃,根本不配喜歡你。可是——你對我實在太好了,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
“陸大哥,讓我一輩子跟著你好不好?就算永遠隻當一個生活助理,我也心甘情願。”
一才醉酒,小丫頭向他表明了心意。
他這才知道,小丫頭居然喜歡上他了。
她才十八歲,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隨隨便便一個人對她好,她就喜歡上人家嗎?
陸焱白覺得好笑,並沒有當一回事,隻是以為她把感恩當成了愛情。
她也許隻是單純的感激他,崇拜他,所以才會以為愛上了他。
為了讓她有一技之長,以後離開他後不至於餓死,他開始教她彈鋼琴。
小丫頭很聰明,也很有天賦,很快便入門了。
他們兩個人走得越來越近——接觸也越來越多——她漸漸侵入到了他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