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奉命徹查此事,將軍府中人心惶惶,那幾個知道實情的,更是臉色陰沉得可怕。這不是人才剛剛小登科,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嘛,卻硬生生的鬧出了這等事兒,依照那日國師的說法和定在褚元濟身上的目光,隻怕這趟渾水褚家是要踩定了。
對於這位年紀輕輕的國師,大興上下沒有一個不敬重的,而那國師,也確實是有些本事兒的,未任國師之前,在大興跑了個遍兒,四處遊曆,見多識廣。任國師之後,便靜心待在五裏山上,修身養心,潛心研道。多年來,國師的預言從未落個差錯兒,大家自然對他抱持敬畏之心,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敬重幾分,畢竟,這國師,與前朝不同,並不算是臣子,雖輔佐皇帝庇佑百姓,卻並不聽命於皇帝。
正是因為國師與政權牽扯不上,是以,沒有人會相信他會與朝臣勾結在一起來陷害他人。於是,秦淮和太子的嫌疑便洗得一幹二淨了。
這犯了錯事兒的丫頭,在大戶人家裏,會是什麽下場自然不言而喻。而這些事兒,也不會刻意的去隱瞞什麽蹤跡,畢竟教訓的是自己的丫鬟,旁人即便見了,也不敢聲張,就怕牽連到自個兒身上去。再說,若有人暗地裏再推上一把,這京兆尹要查到這事兒還不容易麽。
褚元濟那點破事兒很快便傳到了皇帝的耳中,接下來便是要看皇帝如何裁決了。不過,為了平息民怨,皇帝到底是護不得這個外戚了。
“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我可憐的兒呀······”褚元濟的生母早已泣不成聲了。
“都哭哭啼啼幹什麽?早幹嘛去了?這不過一夜時間,你那好兒子都不能忍耐一下,能怪得了誰?”大將軍黑著臉,神情不耐。
“爹,此事與孩兒無關,兒子那日確確實實的沒想過這事兒,是被人下藥陷害了,才做出如此糊塗的事兒來。那日一回房,本是要靜心沐浴之後便要歇下了,後來隻莫名其妙的覺著口幹舌燥,再後來,便什麽也不知道了,翌日一早起來,便是看見爹娘站在床前。”
對這個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孩子,大將軍還是相信的,卻因此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倒是相信,但皇上那兒,隻怕是不會相信的。畢竟,國師並不與朝政掛鉤,那樣的人,誰也不會相信有人能夠串通他來陷害人。而且,你那日的事兒,除了府中的這幾個知道之外,誰也沒有前來抓奸,若說陷害,定然是說不通的。”
如此一來,若他說的實
話,那這幕後之人的手段可真夠厲害的,竟連國師也能請動,還洗清了嫌疑。聽了兒子這話兒,他腦海中突然想到的便是那白皙瘦弱的秦淮。不知為何,他就是覺著這事兒與他脫不了幹係。不過苦於沒有證據,也隻能悶聲將這苦果吞了。看來,這次他們大將軍府,可真要遭殃了。
朝堂之上,少了晉王,這站在晉王一邊的朝臣便有些底氣不足了。到底是武官,終日戍守邊境的人又怎能比得上日日在跟前晃悠的那一個?皇帝雖不偏信文或武,但這日日吹耳邊風的,跟個說不上話兒的,心裏早已有了些偏頗。不過好在晉王的母妃淑妃娘娘深受皇帝寵愛,即便晉王長年待在邊境,皇帝也不會忘了他,甚至更加喜愛心疼。
晉王決定回邊境的那一日,太子便拍著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著。
“七弟這是給夠你發展的空間,待他再度歸來,必定不會再忍讓。”
今日,秦淮站在大殿之上,依舊神情淡漠,穩固如山。
“膽敢在祭天之前不守規矩,竟還抱著僥幸之心前去祭天,褚元濟,你倒是好樣兒的!”皇帝盛怒,大掌一拍,大殿之上便有些朝臣低下了頭去。“如今隻因你一人,卻累的百姓受難,該當何罪!”
“臣知罪。”事到如今,既然無法推卸,便隻好承認,至少還能給皇帝一個能夠從輕發落的理由。
秦淮信步走上前來,施施然施了一禮。
“皇上,臣還有話要說。在決定褚小將軍的判決之前,臣還要說明一事。那便是那短命的丫鬟,雖則有罪,卻也不該由褚家自行決定判決,否則這王法何在?如今褚家私下用刑,害了一條人命,總該給個說法兒,否則,這天下之人倒真要以為律法隻對平民有用。若是如此,便會人心渙散。上位者,最忌此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是百姓心生嫌隙,早有不滿,日積月累,隻怕這叛逆者便會趁機鼓動生事兒。”
皇帝看著突然積極起來的秦淮,眉頭皺了皺。平日裏,即便是秦淮親自操刀的那幾件大事兒,也都是打著太子的名義做的,秦淮從不自己上陣,如今,為了一個將軍府,真的值得嗎?
大將軍霎時黑了臉,冷厲仇恨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秦淮,這秦淮從來不做無用的功,既然他都出麵了,這事兒便是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早就想過此事大概與他脫不了幹係,不過,是他大意了,小瞧了秦淮的本事兒,沒想到他竟能連國師也收買了。
“朕有些乏了,今日先摘去褚
元濟的官銜,打入天牢,嚴加看管。若褚元濟膽敢再生事端或要逃跑,褚家滿門抄斬。退朝。”
太子低頭恭送皇帝離去,待頭抬起來時,已是滿臉玩味笑意,直接走向了秦淮。
“父皇為了平息重議,可是不遺餘力啊,連抄家都搬出來了,誰還敢說話?”說著,低低的笑,看向一旁的大將軍,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大將軍手握兵權,卻不能為他所用,既然是絆腳石,還是早早除去的好。兵權這種東西,還是要把握在自己的手裏才能安心不是?“不過,今兒你怎的就自己走出去了,這事兒隻消你說一句話,自然會有人出麵。你就不怕那大將軍恨極了拿你開刀?瞧瞧,人家接連兩個兒子,都毀在你的手裏了。”
“既然是必須除去的對手,自然不需要再留什麽情麵。再說,我若不出來,隻怕連皇上也要懷疑是我收買了國師,才會有祭天那日的事。就是要拿人命來繼續威逼大將軍府,皇上才會放下戒心。若是執著在國師的預言上,倒有些得意忘形了。”
“抄家······可真是誘人的說法。不過,我想你大概沒有打算給褚元濟逃跑的機會。也幸好父皇沒有說株連九族,否則,連我們皇室的性命都得賠上,畢竟人家褚家也是皇室外戚,這緊打緊的幹係,如何分得清?”
“逼得狠了,隻會逼得皇上不得不下定決心將你放棄,而將我除去,這並不理智。即便這會兒還不能逼垮大將軍府,也不會太久了。如今褚三公子的腿已能行走,再過不久,大概便能夠現身了。到那時,我們隻管看戲便是,定然會比一舉將大將軍府逼垮這場戲要好看得多。這自相殘殺的戲碼,總是讓人看了心驚卻又忍不住去看。”
太子開懷大笑。“到底是誰說的你秦淮是大善人?若今日你這番話落得了旁人耳中,不知那人該作何感想。”
“旁人的想法與我何幹,秦淮隻在乎自己想要的。”他秦淮,從就不是遵從舊禮的人,也不是什麽君子,不會受到禮法的約束而縛手縛腳。
太子若有所思的往那後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淑妃娘娘會作何感想。這場戲,本宮是越來越期待了。走吧,一起喝一杯。”
“改日吧,這幾日忙著褚元濟的事兒,我已許久不得安生,如今塵埃落定,甚是疲勞。等他人精神好些,定然奉陪,不會掃了太子的興致。”
“罷了。府中既有嬌客等著,我也不好攔著人不放,那也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