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想到這裏,西斜的陽光透過窗紗灑到**,提醒方羽時間已經不早,歪在**的方羽長噓了一口氣,看看腕表,已經快六點了,竟在這裏想了快三個小時,回憶真是讓人神傷。他跳了起來,想找地方吃點東西,順便出去走走,兩年多沒來了,這裏變化很大,高樓林立繁榮更勝從前,明後天再找唐麗君也不晚,可能她已經嫁給那個厭物了,現在有了孩子也說不定。原本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曾經發誓再也不進此城,不見唐麗君和與她有關的任何人,就當自己從沒認識過她,可隨著一係列的變化和歲月的磨合,恨意和決心都慢慢淡漠,而想弄清楚為什麽會情海突變的原因和對往日快樂的回憶卻站了上風,他從來不是個很決絕和冷血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雖然他比以前更能體會感情和更會控製感情,但絕不是冷血,隻是不想用方法來表達而已,他始終認為感情是神聖純潔的,不應該用手段和外在的方式來表現,盡管已經失敗了一次,他的想法還是沒有變,盡管現在很少有人能再一次敲開他的心扉。

慢悠悠的在小吃區吃完要的一小碗素麵和一小碟下飯的青菜,方羽不自覺的走向當年時常和她一起來散步的江濱路,江濱路上綠樹成蔭,遊人如織,清風徐來。江水比以前渾濁了許多,發出青黑的顏色,江麵上汙物漂浮,大失情調。方羽看在眼裏,苦笑著搖搖頭,知道因為近幾年為了經濟發展,這所名城終也不免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犯了短視的錯誤。想當年這裏的江水除了汛期江水變渾外,一年四季水如碧玉,為名城添了不少秀色,而現在……

方羽離開人流,一直遠遠走到江邊,還好,入鼻的江風還沒什麽太明顯的異味。放眼向江麵遠望,落日餘輝,染的大半條江上紅光粼粼,雲天暮嵐,還是一如當年美麗壯觀。找到以前常坐的大石上坐定,閉眼傾聽濤聲如舊,心靈穿梭時空,仿佛又回到當年:

“麗君,你什麽時候帶我到你家裏去拜訪伯父伯母?我都來了快半年了,你還是不肯讓我到你家去,為什麽?現在我不是已經立住腳了嗎?我在公司裏幹的很好,老板說要給我加薪呢,還說一年後要升我的職,我可是一直在為你努力著呢,”方羽拉著唐麗君的手懇求著。

“你急什麽呀,我不是天天來和你見麵嗎?你還怕我跑了不成?現在你還要再努力呢,不然我父母不會同意我倆在一起的,為了將來,你還要努力啊,到時候事業有成,我就帶你回去見我父母。”已經在一家中學當繪畫老師的唐麗君無意識的拽著披肩的長發回答到。經過大半年的社會鍛煉,現在的唐麗君身上少了許多當年的清純和活潑,多了許多成熟和精明,人是出落的更漂亮了,身材更加的豐滿,曲線玲瓏,一頭烏黑的長發寫意的披在肩上,一身合體的上班一族的銀灰色短西裝裙襯托的曲線玲瓏,顯得更加幹練出眾。

方羽轉頭呆呆的看著被夕陽的餘輝映照下宛如仙子的俏臉,不由的發出感歎:“麗君你是越來越漂亮了,我真怕你被別人搶走,嗬嗬~”

“死樣,又在胡說~,看我還理你不,我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半嗔的橫了方羽一眼,媚眼如絲,嬌俏的不可形容,方羽宛若被勾魂奪魄般貪婪的盯著麵前的俏臉,六神天外,不覺伸手攬過身邊的佳人,吻如雨落。

方羽來到這裏七個月後,終於在唐麗君的帶領下見到了她的家人。至此才知道為什麽唐麗君對他的事業有成與否為何那麽在意,伯母常年臥病在床,伯父退休已久收入微薄,兩個哥哥都快三十了都沒結婚,上班的地方效益很差,掙的工資也養活自己都很吃力,全家靠就唐麗君一人撐著,找個好女婿是全家的希望。還好方羽的家世*和現在的一切能讓她父母接受,唐家待他就如一家人。他自己從此以後在工作上更加努力,一心要成為唐家的快婿。但在沒有論及婚嫁前,好強的唐麗君拒絕接受他的資助,他反而更喜歡她,兩人的感情更加的深厚,出入不避形跡,但方羽家教嚴厲,雖然海誓山盟卿卿我我但終不及亂。一切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方羽都準備在年終返家後就向父母說結婚的事,可就在萬事具備隻欠東風的九月底,從方羽和唐麗君一次不太愉快的出遊歸來後,一切都變了。

那次方羽和唐麗君在周末一時興起,結伴出遊離這裏不遠的一個頗有名氣的小城,結果在那裏遇上了一件慘事,弄的興致缺缺,歸來後,唐麗君就說工作忙,半個多月沒來找他,到她單位或家裏去找她,也經常不在,就算在也老說很忙,脫不出身來。到她家裏等,她家人也客氣的仿佛有點冷淡,方羽不知道那裏不對了,有時候把握住倆人在一起的機會努力問她,也問不出什麽,到最後居然讓方羽有唐麗君故意躲他的感覺,弄的他那一段時間茶飯不思,百思不解到底是那裏不對了。

就這樣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月之久,實在忍無可忍的方羽終於決定要去問個明白,特意請了一天假,早早的出門,先到唐麗君上班的學校去找她,她的同事們說她有事請假了,有幾個知道他倆關係的老師看他的眼光有點怪,仿佛有點憐憫又有點嘲弄,他壓下心裏的不快和不祥的預感,還是很客氣的道了謝,直奔唐麗君家而去,一路上心煩意亂,一種不好了的直覺怎麽壓也壓不下去。到了唐家,居然是鐵將軍把門,一問鄰居,說是她媽媽住院了,一家人都去了醫院。至此他才放下點心,原來是伯母病了,怪不得最近老不見她。一邊又為她母親擔上了心。他心裏合計了一下,又跑回去取了自己的存折,心想這次可能能用上了。在路上買了好些營養品帶上,方羽直奔打聽到的醫院。到了醫院一查:她母親居然住在高幹病房,他知道那裏光一天的病床費就要好幾十,一天下來沒幾百根本住不起。怎麽會這樣?他心裏又起疑雲。

到了病房門外,他碰上了唐麗君,她正在和一個高大英俊西裝筆挺的青年在邊走邊說話。方羽的心裏一沉,他看到那個青年的手很自然的攬在唐麗君的腰上,唐麗君如小鳥般依偎著他。他呆住,手裏的東西“哐”散落一地,心也沉到了無底洞。

“方羽?!”唐麗君被掉在地上的東西吸引,看到他驚呼出來,他麵無人色的看著她,全身都在顫抖,唐麗君的俏臉上也血色褪盡,不自覺甩開身邊青年攬腰的手,向他跑過來,他若死灰的心田裏升起一股希望,隻要她過來撲在自己懷裏,一切都可以原諒,他不是沒有肚量的人。可這一點的希望轉眼又被唐麗君遲疑著停住的腳步和回頭望去的舉動打的粉碎。他徹底絕望了,不信的搖著頭踉蹌著往後退去嘴裏,喃喃的問著:“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地上瓜果零落,瓶碎汁散。唐麗君麵上淚如泉湧,軟弱的依著牆坐在地上,無言以對。

一直冷眼旁觀的華衣青年搶上兩步,扶起無言痛哭的唐麗君交給身後跟來的兩個看來是手下的大漢,轉頭,冷笑著盯住不住後退的方羽:“你就是那個從北方追到這裏來的方羽?你最好識相點走吧,麗君已經是我馬德良的未婚妻了,和你再無相幹,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走!”

方羽不理他的狂言,站定了,澀聲問唐麗君:“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唐麗君低下頭:“方羽,就當我對不起你,你走吧,我不希望再見到你,我已經和他訂婚了,你走,你走啊!”最後兩聲你走大叫著喊出來,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徹底撕碎了方羽的心。

“我會走的,你、你這個……”盡管在這種情況下,方羽還是罵不出口。

“快滾!難道要我叫人丟你出去嗎?”

方羽怒極,霍的扭頭怒視著一旁嘴眼可憎的青年,雙手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眼前的人衣冠楚楚,人也長的高大不凡,可在方羽眼裏,就象是一條瘋狗般的讓他憤怒。就在他快要爆發衝上而青年身後的兩個大漢也將準備撲上的前一刹那:“方羽,你快走吧,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們方家的人,我和你到此結束,從此再無相幹。”唐麗君冷酷的聲音傳到,方羽如中雷擊,扭身轉頭,死死瞪了麵色蒼白、但已經站在馬德良身邊的唐麗君一眼,無視馬德良和他兩個手下得意的狂笑,如受傷的狼般長嚎一聲,扭身飛奔而出。身後,唐麗君軟軟的暈到在馬德良的懷裏。

江邊暮色漸濃,江風轉涼,方羽輕歎著整衣而起,到現在他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個結局,雖然他情根已經不在,羞辱也已淡忘,也知道了馬德良是這裏頂尖的富豪馬家的公子,商界耀眼的後起之秀,但他總不相信唐麗君會為了錢而背棄他們的感情,到現在為止,方羽還相信當年他倆的感情是真摯的。

一轉身,方羽如被雷擊,全身一震,象被定身了一樣呆住了。

十米外,暮色裏,一身白衣的唐麗君雙眼含淚但微笑著看著他,兩年多不見,當年的少女多了一份少婦的豐潤和柔和,全身的曲線更加峰巒起伏,一頭波浪般的卷發自然的披在肩上,瓜子臉豐滿了些,唇紅齒白,臉上畫了淡裝,在胸前珠鏈珠光的映射下。越發顯的漂亮迷人。

“果然是你,雖然瘦了這麽多,頭發也長了,我還是認出來了,你近來還好嗎?”唐麗君關切中略帶哽咽的聲音在方羽耳邊低低的響起。

方羽從最初的震動中回轉,有點僵硬的一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我還好,你呢?”

唐麗君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我也很好,我吃完飯帶孩子出來散步的,也沒想到會遇上你。”邊說邊往身後一指,不遠處,有個女人推著一輛嬰兒車在往這麵看,方羽銳利的眼神落在三十多米遠的嬰兒臉上,看打扮象是個女孩,大約有一歲左右,長的玉雕粉琢,十分可愛,眉目間有唐麗君的影子,還有點熟悉的另一個人的影子。方羽一想便想起是馬德良的樣子。

“就是她嗎?很漂亮,長大和會和你一樣漂亮迷人。她在要媽媽了,咱們過去吧,江邊太涼。”方羽微笑著說。

“你從這裏能看到她的樣子?我不信!”唐麗君也恢複正常,笑著跟上他的腳步說。

“她的左耳上不是有顆痣嗎?紅的。”方羽笑道。

“哎,真的能看到啊,我隻能看到她大約的輪廓啊,你的眼力現在怎麽這麽好了?整個人也和以前大大的不一樣了,特別的一頭長發,難看死了。”唐麗君仿佛又回到以前一樣說道。

方羽無言的看著她笑笑,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麽似的臉一紅,不再說話。這時她們已經走到嬰兒車邊,唐麗君對好奇的望著他們的推車女人說:“吳姐,你先帶小雨回去吧,給德良說我等會回去。”吳姐應聲剛要推車回去,方羽伸手一攔:“等一下,讓舅舅好好看看我們小雨。”唐麗君聞聲身子輕輕一震:“舅舅?”方羽彎腰抱起咯咯直笑的嬰兒:“對啊,舅舅!”唐麗君低下頭輕道:“謝謝!”方羽宛若不聞,愛憐的抱著小雨做鬼臉逗她:“叫舅舅!”唐麗君心情大好,輕笑著說:“我的小雨平時最怕生人了,別人一抱就哭,沒想到和你這麽投緣,嗬嗬~”

“就是啊太太,真是怪。”吳姐看著在方羽懷裏手舞足蹈笑個不停的小孩也附和著說。

“是嗎?看來真和我有緣啊,送什麽當見麵禮好呢?”方羽沉吟起來。

“不用送了,這麽小什麽都用不著的,親親就好啊。”唐麗君忙說。

“要送的,哦,有了,你先抱著。”說著方羽把小雨給了她,從馬甲的小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玉飛天,合在掌裏緊了緊,展開紅緞鏈,掛在小雨的脖子上,笑到:“幸虧我在上飛機前隨手買了這個小東西,不然就沒什麽東西送了,嗬嗬!來,小雨,讓舅舅再抱抱。”又從唐麗君手裏接過小孩子。說來也怪,不管方羽放下抱起,小雨亮晶晶的小眼睛始終好奇的看著方羽,臉上笑嘻嘻的,好象十分喜歡方羽抱。方羽此時心裏也被一種奇怪的柔情包圍著不能自己。

“來,小雨,叫聲舅舅。”方羽柔聲逗著懷裏的寶寶,“舅~舅”小孩子含糊不清的叫出了聲。

“啊,這孩子真和你有緣,平時連爸爸都叫不好,居然會叫舅舅了!”唐麗君有點驚奇的說道。

方羽點點頭,愛憐的親向孩子嫩嫩的額頭,同時嘴裏不出聲的念叨:“九天十地,證我密印,神佛妖魔,百邪回避!!”三下唇印無痕無跡,方羽已經為小孩種下三道破邪印,這才是他真正的禮物!盡管玉飛天上他也祝了聚福咒。小雨仿佛也感到了自己受到的祝福,手舞足蹈的笑個不停,方羽輕輕把她放進車裏,對吳姐笑著點點頭:“去吧,天馬上就黑了,小心孩子著涼。”

坐在江邊茶座的角落裏,兩人慢慢喝著飲料,已經相互問答過別後情況,都在預料之中。就在方羽走後不久,唐麗君和馬德良結了婚,一年後生下小雨,唐麗君也辭了職專心在家相夫教女,她娘家的家境也大好起來,兩個哥哥都已娶妻生子,父母也跟著她過起衣食豐厚的好日子。馬德良雖然留給方羽的印象很差,卻是個好丈夫,對唐麗君很好。

聽著唐麗君不無滿足的敘述,方羽不得不承認若他自己娶了唐麗君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做到這麽好,盡管他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他輕輕笑了一聲:“你過的幸福就好,現在我隻想問一件事,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隻想弄明白為什麽會有那樣的突變?現在雖然心裏大概明白了一些,但我一直找不到變的根由,能說說嗎?”

唐麗君的臉沉重了起來:“這件事是我對你不起,本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和你說了,沒想到你還能來看我,謝謝你的原諒!”她動情的抓住方羽放在桌上的手,眼角有淚光閃動。

方羽苦笑著緩緩把手抽開:“不要這樣,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再說,感情這東西無所謂誰對不起誰,畢竟我們曾經彼此喜歡過,沒有什麽東西是不能原諒的。”

唐麗君點點頭,取出紙巾擦去淚花:“其實在你來找我的時候,馬德良已經追了我好久了,可我不太喜歡他的驕橫和動不動就拿錢砸人的毛病,所以一直沒理他,盡管他對我和我家人都很有禮貌。你記得的我倆最後一次的出遊嗎?”她話題一轉,突兀的問方羽。

“出遊?記得啊!”方羽回答到,心裏暗想:“我怎麽會忘記?就從那次以後,我就成了失敗者!”

唐麗君看到方羽臉上古怪的表情,知道他確實記得:“那次在小城裏發生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那麽慘的事叫我怎能忘的掉?”方羽臉上出現和唐麗君一樣神傷的表情。

“就從看到那件事後,我對物質的看法開始了轉變,也開始背棄我們的感情,但我到現在再想起你時問我自己,‘後悔我當初的改變嗎?’結果讓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自私的人,除了覺得對你有點歉意外,我一點都不後悔,假如讓我再重新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擇他的,盡管我感情上愛你要多一點,你能理解嗎?”

方羽臉上露出笑容,真心實意的笑容讓對麵的唐麗君找不到一點嘲弄的痕跡:“謝謝!讓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不怪你,因為我知道你身上背負的壓力和那件事對人的衝擊,我理解的。”停了停,方羽對著如釋重負般輕鬆下來的唐麗君說:“我現在心願已了,又知道你過的很好,這樣的話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替我向你先生和你父母問候!”

唐麗君一聽急了,一把抓住方羽的胳膊:“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不是啊,我不會那麽小心眼的,你還不知道我?”

“那再留幾天好嗎?明晚到我家來吃飯,德良已經知道當初對你太過分了,很想和你做個朋友的,就連我把女兒取名叫小雨他都沒有反對。如果你真的原諒我的話就留下來好嗎?”

看著急的臉都紅了的唐麗君,再看看周圍好奇的望著他們的遊人,方羽隻好點點頭:“好吧,明晚我去拜訪,你現在住那裏?”

回過神來的唐麗君有點尷尬的望了望四周,紅著臉興奮的說出地址,方羽不用細問就知道了,那是這座名城裏最高尚的住宅區,基本上都是花園樓房的獨院,住的全是本城的權貴和富豪。又隨意聊了一會,方羽一看表已經九點多了,就硬把還想再聊的唐麗君催上計程車,自己也往旅館慢慢走,街上霓虹閃爍,車來車往,遠望高樓林立,萬家燈火,一派繁榮景象,可方羽的心神卻飛回當年,想起引起自己情海沉舟的那件悲慘往事來。當年他和唐麗君一時興起,利用周末跑到離這裏一百多公裏的一個小城去玩,沒想到去的當天,在一個小飯館吃飯的時候遇到讓他終生難忘而讓唐麗君離他而去的一件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