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逸真英姝兩人分開後,花臨就換上了簡單的衣裙,連頭上的簪子都在觀川的要求下減少到一根。

之後兩人仙集上逛了幾天,因為才開始,人不多,擺出來的也都隻是些尋常東西。花臨一開始還會對著仙果流口水,到後來就見怪不怪了——下界很罕見的東西,原來在仙界是隨處可見的。

這一天,花臨正坐在窗戶上著下麵的街道發呆,腦中想著的是那天看見的黑豹。緊接著,景明就從敞開的窗戶進來了。

花臨自然是不認識他的,也沒想過在仙界還會有人從窗戶進來,疑惑的揉了揉眼睛,猛地退後幾步,而後發出一聲尖叫:“有賊啊!”

聲音之響,震徹天際。

景明皺著眉揉了揉耳朵,問道:“觀川在哪?”

“啊?”花臨捂住嘴,不住的眨眼看他,“你找觀川……公子,你是哪位?”

“我是他哥。”

花臨覺得有些好笑,這個長得和觀川一點也不像的男人居然說自己是他哥哎。這世上還有長得這麽沒一點相像的兄弟嗎?

“大哥。”觀川從隔斷後麵走出來,很自然的把花臨擋在身後。

景明見狀皺了皺眉,不著痕跡的打量起麵前的這個女子,隻穿著普通的綢裙,修為也很一般。不論怎麽看,除了臉似乎也沒有什麽值得別人關注的地方。

但是,景明直覺有些不對勁。就衝著觀川一副維護的樣子,讓人不多想也難。

“你叫什麽?”

說話間,景明一直用專注的目光審視花臨。

“我……我叫花臨。”

景明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觀川見狀就讓花臨去泡茶,也算是把她從景明跟前支開。

等花臨的身影隱沒在帷幔之後,景明已經在棋盤前坐下,棋盤上還擺著亂七八糟的一局殘棋。

景明把一顆顆撿著棋子,意味深長的說道:“你的棋藝怎麽好像退步了。”

觀川張了張嘴,無言以對——總不能說自己不忍心花臨輸得太慘,所以故意多讓了幾步吧。他支吾兩聲,老老實實的在棋盤的另一麵坐好,把白子一顆顆撿起來。

猜子,落子。一時間隻有棋子敲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響在屋裏回**。

“那個花臨,是你的侍女?”

屋裏安靜的氛圍被這句話打破,氣氛卻變得有些壓抑。

觀川臉上一瞬間閃過一絲糾結,他根本就沒想到景明會這樣一聲不吭的過來,還正好和花臨遇上了。

將景明的話揣摩了好幾遍,腦海中想了無數個可能,最後在老哥隨口問問,和老哥懷疑花臨這兩個可能之間猶疑不定。

觀川目不斜視的看著麵前的棋盤,做出一副推敲棋局的樣子,半響才決定假裝不知道。他淡淡的應道:“哦,她啊。”

伴隨著落子的清脆聲響,觀川又拿起一顆黑子,勾唇一笑淡淡的說道:“不過是個小丫鬟,你管她做什麽?”

景明也勾了勾唇,冷峻的麵容上顯出一絲淡淡的人情味。

“小子,我說謊的時候,你還是顆蛋呢。”說著,他執白子的手指一頓,而後落在棋盤上,又在觀川憤怒的目光中吃了他三個子,“老實交代,交代不殺。”

觀川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他從未想過,謊言會被這樣容易的看穿——雖然他方才看見景明打量花臨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懷疑。

“我喜歡她。”

花臨端著茶壺走到門口時就聽見這樣一句話,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猶豫半響,掀開簾子走進去,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的跪坐在一邊,頂著景明審視的目光沏好茶水。

盯著我做什麽?就算我名字裏有個花字,你在我臉上也看不出朵花兒來。花臨偷偷翻了個白眼,動作柔順的把雙手疊放在膝蓋上。

景明來回掃視著觀川和花臨,臉上的表情格外耐人尋味。

花臨被他看得不自在,又有些心虛,雖然強撐著沒有扭頭,臉卻漸漸紅了。

見狀,觀川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這一臉做壞事被抓到的羞愧表情,就差在臉上寫‘我做壞事’了好嗎?

不打自招。

平日裏不都是一副精明相嗎?原來都是蒙人的。

花臨回瞪了他一眼,暗道:你自己兜不住了,還怪我?

景明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們,忽然一笑,“難不成我是棒打鴛鴦的人?這麽多年過去,二弟你還是一樣可愛。”

觀川心裏一涼,而後就聽將景明如數家珍一樣的說起自己年少無知時做下的糊塗事。

他看著花臨輕微抖動的肩膀,頓時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也能拿出來說?”

“在我看來好像就在昨天。”景明得意的摸摸觀川的腦袋,歎道,“弟弟長大了就不可愛了,不願意聽我這個老頭子說話了。”

觀川的臉登時就黑了。

“這還沒說你,你就生氣了?”

“沒有。”觀川一臉氣憤的否認。

景明看他快要炸毛了,也不再逗他,轉而又和花臨攀談起來。

“我弟弟平日裏都是你伺候?”

花臨想了想,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畢竟……好像真的沒伺候過?都是觀川照顧自己來著。

“他不好伺候吧?”

花臨聞言一愣,“還……還好。”

“還好?”景明冷哼一聲,“什麽叫還好?”

“好伺候,他很好伺候。”麵對景明咄咄逼人的態度,花臨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要出來了。“他很好。”

觀川見狀有些頭大,在景明起身挑起花臨的下巴時終於出聲製止,“大哥何必欺負她。”

“舍不得了?”景明似笑非笑的看著觀川,“就你那點小伎倆還想在我麵前顯擺?”

“是,大哥你慧眼如炬。可以放手了麽?”

“仔細一看,確實長得不錯。”

花臨被他打量物品的目光看得難受,用力掙脫他的手,然後把頭扭向一邊,心道: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景明倒是有些驚訝的看向觀川,“力氣還挺大……想不到你喜歡這樣的。”

這輕蔑的語氣,毫不在意的態度,無一不昭告著眼前這人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花臨深深覺得自己被傷害了,她揉著下巴回道:“你怎麽不知道是自己力氣小?”

此話一出,不隻景明沉默了,連觀川也沉默了。

景明是沒想到看起來很柔順的花臨敢頂嘴,觀川卻是想起自己好幾次被花臨推倒,覺得有些沒麵子。

最後,還是觀川先說話,他雙目炯炯有神看著景明,認真道:“大哥,你誤會了。其實,其實她是平陵的師妹……平陵知道吧?就是我那個不靠譜的二師弟,說起來她也是我的師妹。”

說完,觀川還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完美的演技,花臨簡直要給他鼓掌了。隻可惜,景明還是不給麵子。

“師妹就師妹,裝作侍女幹什麽?我說小弟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聽過沒?”

語氣中恰到好處的不屑讓觀川默然無語。

“到底還是嫩了點。”景明眼中閃過一絲寵溺,“這點小伎倆騙騙別人還行,你從小就是我帶大的,我還能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何況,我就那麽像棒打鴛鴦的人?”

觀川吃驚的看著他,“花臨就是個普通人,無父無母,資質湊合,修為一般。你真不會插手?”

話音剛落,站在一邊旁聽的花臨隻想捂臉——別逗了,小哥你都把我底子全抖落光了!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麽直白啊!

“不就是個女人,我管你那麽多做什麽?”景明嗤笑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神色糾結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你啊,這麽多年都沒長進。喜不喜歡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還丫鬟,這世上有連泡茶都不會的丫鬟嗎?這泡得是茶還是刷鍋水?”

花臨愣了一下,看觀川尷尬的臉色,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什麽叫做刷鍋水,明明就是茶水!花臨怨念的看著景明,心中漸漸升起一些羞愧來:居然給觀川丟臉了。

景明說完這話,也沒再把注意力放在花臨身上,而是專心和觀川下棋,一副不把花臨放在心上的模樣。

花臨老老實實的在一邊伺候著,看觀川被景明殺得片甲不留之後,在心底哀傷的歎了口氣:讓你嘚瑟,還總說自己棋藝超群,這下出糗了吧?

觀川似有所查,憤憤的瞪了她一眼,轉而要求再戰一局。

花臨悄悄瞅了觀川一眼,而後極快的收回目光,低頭做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聽話模樣。

景明擺弄著棋子,片刻後忽然說道:“母親替你召見了幾個姑娘。”

“替我?”

“給你相看妻子。”

花臨心裏咯噔一下,又聽景明說道:“也不著急,總要是你喜歡的才行。”

話說完,又見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自己一眼。

觀川這會也很無奈,都說了不著急,自己要是著急忙慌的反對反倒是說不過去了。而且,這話怎麽聽都有種挖坑給自己跳的感覺。

扭頭看看花臨的臉色,果然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