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穿過燈火通明的走廊,盡頭是一座被無數殘缺的巨大柱子圍攏著的大殿,穹頂也不知道哪裏去了,以至於抬頭就能看見璀璨到耀眼的天空,密密麻麻的星子聚集在天上,時而迸射出針一樣的光芒。

與之相襯的是他們腳下的地麵上,龜裂般的紋路縱橫交錯,有幾處地方甚至塌陷下去一大塊……和前麵繪著精美壁畫的地道比起來,這裏簡直就是廢墟,還是一個空無一物,連碎石頭渣子都沒有的廢墟。

這樣一個藏不了什麽東西的地方,除了遠處傳來的風呼嘯的聲音,沒有任何回響,花臨卻無端的生出一種正在被窺視著的感覺,仿佛有什麽危險正潛伏著,伺機而動。

“我們這時候應該在地下,居然抬頭就能看見天,又是幻陣吧。”說著,花臨輕笑一聲,毫不在意的抬腿就要走過去。

“你小心點”觀川見狀急忙伸手拉住她,“萬一是陷阱怎麽辦?”

明明不把我當回事,還做出一副擔心的樣子做什麽?惡心我嗎?花臨撇了撇嘴,不可抑製的傲嬌了一下,“難不成有危險就不過去?在這傻站著嗎?”

觀川被她一句話噎死,頓時覺得不滿,很不滿。不滿花臨不聽勸告執意要找天道挑事,不滿她為了一件莫名其妙的東西深入險境,更多的是不滿自己居然沒有能力和理由阻止她。

“這裏是真正的天極宮,外麵那些都是他們後建的居所。剛才在廣場上時,其實我們已經在天極宮的內部了……這樣說吧,我們剛剛才脫離幻陣。”

花臨翻了個白眼,並不領情,隻問道:“既然你知道,那為什麽不早點說?”

觀川無奈的歎息,“我以為你會知難而退。”

然後就可以回去了。哪知道你會解開第一重幻陣,帶來的人又知道解開第二重幻陣的方法。

“不對,你剛才說,我們從踏上廣場的時候起就已經在天極宮內部了?”花臨一尋思,頓時想通透了。

怪不得那時候羨遊和景明會坐在那種空****的地方論道其實一開始就是在天極宮裏麵,隻是因為自己還困在幻陣裏,他們已經出了幻陣,所以那時候雖然看見了他們,但自己看見的和他們看見的卻不是一樣的景色。

不過,觀川的真火可是被他們偷走了,這種事情他們又怎麽敢放心告訴觀川?就不怕他過後和他們作對?

花臨古怪的看了觀川一眼,暗道:這幫陰險小人居然有這麽相信觀川?相信他是一個願意為了天下蒼生犧牲自己的人?

大約他們認識的觀川和我認識的不一樣?想到這裏,花臨不禁笑了起來。

一邊笑著,一邊還感慨道,“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觀川被她笑得有些尷尬,不禁鬆開手,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有道是一笑傾國傾城,花臨本就是極漂亮的容貌,這一笑更是令人驚豔。

觀川一時之間看癡了,好一會兒才又感慨道:“我從沒見你這麽笑過。”

這話有些調戲的意味,更多的卻是感慨,觀川說出口時也沒覺得什麽,隻是花臨瞬間收起來的笑容讓他恍然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的意思是,最近都沒見你這樣笑過。以前……”觀川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就小了,莫名的又生出一點心虛來。

當然是心虛的,沒有遵守承諾,甚至連自己都賠進去了,最後反倒做了別人手裏的刀。隻是回想起來,都覺得當時的自己蠢得可以。

觀川看著麵色冷然的花臨,無奈的歎了口氣。

道歉解決不了問題,但除了道歉,又還能做些什麽呢?

“走吧,都傻站著幹什麽?”

出乎花臨的意料,這裏並沒有出現什麽危險,不論是法陣,天道,或者什麽奇奇怪怪的生物……全都沒有出現。

站在邊緣的石板上,花臨俯瞰遠處的花園,心中浮現出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這是一片即使站在高處也依然一眼望不到邊的盆地,也有一個通用的名號神族的花園。

枝繁葉茂的樹叢中掩映著高大的建築,即使經曆了時光的流逝也依然威嚴肅穆,而那些不知何時就已經破碎崩塌的建築則散落成一地碎石,零星而巨大的廊柱殘骸訴說著曾經的輝煌。

數萬年前被無情撕裂的空間經過漫長時光的洗禮,又恢複了生機勃勃的模樣,遠處依稀傳來的陣陣絲竹聲伴著林中鳥雀的鳴叫,生生勾起了花臨的回憶。

“那裏是我家。”花臨在觀川身旁伸手指了指東邊損毀最為嚴重的一座建築,“很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觀川聽她這樣說時,沒由來的覺得後背發寒,不禁說道:“你也不過一千三百零八歲,說什麽幾十萬年前的事。”

“因為那會子我還在蛋裏,當然是不計年齡的。”

沒錯,如果真的要從作為一隻蛋出生就開始計劃算年齡的話,花臨大概可以做觀川的祖宗

如果不是被人偷襲,從歌那入口硬生生掉到桫欏大陸,以至於差點散黃,花臨早該破殼了,也不至於拖延這麽多年。

而觀川卻是第一次聽她說起這事,不禁多看了那建築幾眼,下意識的和自己的休明宮比對一番。

然後默默的得意了一點點。

盆地裏有兩條河流,一條叫做沚水,一條叫做漠河。沚水極淺,隻能沒過腳踝,卻足有數十米寬,幾萬米長,從源頭的盆地一直蜿蜿蜒蜒的流到雲端大陸上;而漠河的前身卻是一條空間裂隙,因此深不見底沒人嚐試過,也從沒有人想要去嚐試。

花臨的視線從兩條河流上撩過,忍不住又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頭頂,毫不意外的摸到了兩個小鼓包,而後便笑眯了眼,又得意洋洋的瞥了觀川一眼,這才縱身從邊緣跳了下去。

觀川被她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但也速度很快的跟了上去。

這林中倒是沒什麽危險,原有的神陣和厲害的靈獸妖獸之類,早就被空間裂隙吞噬一空,現在生活在裏麵的大多是空間裂隙消失之後,天道弄進來放養的生物。漂亮,好看,有價值,對於他們來說是完全不存在危險這一說法的。

花臨也沒想著遮掩行蹤,頗有些悠哉的從樹頂上擦過,長長的衣擺與茂密的樹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忽然,她看見了樹下蜷縮著的一堆白骨。

沚水從它身旁流過,依稀能看出鹿的形狀,曾經威猛的鹿角已經被蛀蝕得斑駁不堪,歪倒在地上,詭異而醜陋的蟲子在坑洞裏安家落戶,隻留下肥短的尾巴尖在外麵晃**著。

一副淒涼而殘缺的古怪景象。

花臨盯著那堆白骨,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不禁呢喃了一句“這裏,沒有人收拾的嗎?”

展倚隨著她停下,這是仔細看了看那些蟲子,而後感慨道:“碎玉蟲,這是寶貝啊。”

他想要動手去抓了,但花臨在場,他並不敢輕隨意動手但這並不影響他眼巴巴的看著。

而花臨,對於這堆骸骨卻生出了一些難以言說的感情。

無它,這具殘骸上還殘留著一星半點的氣味,而在許多年以前,花臨記憶裏是有一個這樣的姑娘,會每天給自己擦洗蛋殼……

“想不到,我們還能再遇見。”花臨感慨著,微微合上眼。

那些曾經照顧過自己,帶自己在這山穀中玩耍的人,大約都已經不在了。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而勝過時間的唯一辦法,就隻有活著。

“少主。”一個飄渺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觀川立刻走到花臨身旁,警惕的環顧四周,卻被花臨阻止了。

“我知道是誰。”花臨笑了笑,“瑾……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叫做瑾吧?”

“沒想到還能見到少主。”那個聲音感歎道,“這裏太危險了,少主還是快些回去吧。”

“不會啊,一路走來並沒有什麽。就算是天道,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麽樣的。”花臨說著,心裏卻越加不安了,“難道還有別的什麽?”

“那幫小子……現在他們稱自己是天道,少主也許聽說過。他們在曾經在這裏研究過祭神陣,妄想煉化神軀,得到神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們成功沒有,如果成功了,少主你會有危險。。”

“煉神陣,你的意思是……”花臨震驚的看了觀川一眼,倒抽一口涼氣。“要是被煉了會怎麽樣?”

“或者被奪舍,或者變成他們的傀儡。”那聲音感歎了一句,“少主小心些吧,如果被他們發現就不好了。畢竟他們人多。”

花臨點頭,不禁罵道,“他們可真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