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聽了對話許久,卡奧斯的幹枯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他得到的消息足夠讓這個毫無道德觀念的大巫師做出來某些違法亂紀的活動了。
而且是毫無惡感的。
實際上卡奧斯呆著的這個洞穴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小洞穴。
這個山洞其實很大,也很寬敞。
更有足夠的陰影與氛圍讓法師施展一些不起眼的,比如說隱身術一類的小法術來讓他悄無聲息的接近他的同胞。
法師在腦海中默默的稱頌著光與影的名諱,流光溢彩的精神在身外構築出來一層扭曲的屏障遮擋住了法師的身軀。
聲音與形態更是被精神徹底同化成了一團陰影。
卡奧斯並不想出現在那些人麵前,已經變為陰影的法師在鍾乳石林的結構中移動著自己並非真實的身軀。
在繞過了一個碩大的鍾乳石柱後,卡奧斯空洞的眸子中浮現出了那片喧囂的人類營地。
但是這跟法師真正的目的沒有任何關係。
卡奧斯拄著手杖,就像是一個冰冷的幽靈一樣在營地間穿行而過。
有些精神敏銳或者說是過於脆弱的人能感受到有什麽東西在他們的營地中行走,但是他們並沒有任何證據來佐證自己的想法。
隻能搖搖頭拿著錘子和楔子接著搭建著自己的帳篷。
當然,法師的目標也並不是這些普通的商隊成員。
他有著更重要的目標。
他的目標是這些訊息中提到精靈的那個部分,而不是其他的人。
在靈魂與陰影的世界中,萬物全都是黑白二色的。
聲音在空氣中震**出來一個個可以理解的訊號與符文,交互的在周圍的空間中擴散開,讓人能夠捕捉到裏麵的個人訊息。
法師有著不與凡人打交道的原則,哪怕是詢問信息一類的也不能施展出來法師的身份。
卡奧斯懶得編出來一個聽起來合理的身份,所以他選擇了更富有法師特色的行動。
那就是直接用陰影身軀或者靈體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是他的生存原則。
卡奧斯也不希望跟這些滿身汗臭與酸味的商隊們打交道,那簡直是一種折磨。
魔法的陰影穿過了幾個人的身軀,也穿過了帳篷與火焰,凡俗的物質根本沒法阻止靈魂。
在法師蛛網一樣的精神網絡中,卡奧斯對比著風雪中的訊息,尋找著那個聲音粗魯的中年男人。
那個極富有特色的聲音很快就在洞穴的深處點亮了自己的方位。
輕鬆的就像是從透明的袋子裏抓出一個紅球一樣。
確定了那個人的方向後,法師悄無聲息的移動著自己陰影的身軀。
輕而易舉的就潛伏到了那個帳篷的旁邊。
在帳篷內的兩人似乎以為一層厚毯子與細小的聲音就能避免被人發現了,壓低著聲音爭吵著什麽。
但他們不知道有一個枯瘦的法師就在帳篷外麵聽著他們的對話。
‘……
你難道不知道寒冰精靈價值多少錢麽?
這個年代比五十年前要貴至少十倍!
十倍啊!
足足三千枚帝國小金幣!
更何況那個精靈還是有點魔力的小巫師,這足夠我們下手了!’
帳篷中一個比較大的,靈魂波段十分劇烈的人呼喚出了那些滿是金幣色彩的文字。
那大概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細小的眼睛中滿是貪婪的神色。
他努力的讓對麵的人了解這種金幣對於世界人民來說有多重要,但是死不鬆口的對手這個肥胖的黑心商人焦急的在帳篷內走來走去。
額頭上滿是油汗,嘴唇因為激動而不住的哆嗦著。
‘那是金幣!
三千枚帝國金幣!
甚至足夠我們兩人成為地方貴族,乃至於世襲貴族啊!
你能理解麽?
這筆錢足夠我們做任何事情!
我是說,任——何——事——情!’
中年人低聲咆哮著,眼珠微微發亮,就像是一頭垂涎看著獵物的餓狼。
卡奧斯不用靈魂波段都能感受到這個人心中的貪婪與欲望。
哪怕是異族的巫師也沒有辦法阻止這種人的欲望,他會把一切都標注上金錢的價格進行販賣。
某種意義上來說最狂熱的信徒也不過如此。
法師與魔法的威都不會讓這種人產生嚴一丁點動搖。
他嘴裏麵倒黴的寒冰精靈小巫師就是這種欲望下的犧牲品。
這惡心但是真切的想法讓法師皺了皺眉。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種人也可以被稱之為意誌堅定了。
但是同樣身為一名施法者,卡奧斯還真有種把這個人變成碎片的衝動。
但是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危險的舉止,而是依舊站在帳篷外冷靜的傾聽著裏麵的對話。
‘這不是錢的問題!
她救過我們的命!’
一個年輕人嘶啞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估計年齡不過是十幾到二十多歲左右,現實還沒有磨掉這年輕人的熱血。
他壓低了聲音對著那個胖商人低聲嘶吼著,不同意胖商人的看法。
他的身軀依然年輕,他還有很多的機會,有著如此多的可能性。
他根本沒有必要攙和這種危險的可能葬送他一生的活動之中。
而且估計在這個小年輕的眼裏,救命之恩依然大於一切。
所以他很堅定的拒絕了這個誘人的建議並試圖勸說那個掉到錢眼裏的同伴。
‘我們是商隊,不是奴隸販子,我的兄弟。’
年輕人頓了一下,似乎正在找自己的說辭。
‘那是寒冰精靈,一個真正的巫師。
雖然她看起來很小而且也很不可靠,但是那也是一個真正的巫師。
她讓冰雪讓開一條道路,為我們在深淵上架起一座橋梁的場麵我們也都看到了。
而我們呢?
隻不過是一群在雪地討生活的商隊。
你難道瘋了麽?
想拐賣這種人物?’
‘這你就不理解了,我的朋友。’
卡奧斯隱約之間甚至能夠感受到年輕人對麵胖商人的輕蔑神色。
那滿是肥肉的臉盤**著,扯出來一個極為惡心的不屑表情。
‘孩子,你還太年輕了。
這種人物光憑我們確實不能做什麽,但是她又能理解什麽?
她不過是一個在冰天雪地裏呆了數年,什麽都不懂的小笨蛋而已。
麵對這樣的人物我們想要捕獲她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麽?
隻要拐騙,隻要誘導就可以了。’
中年人喘了一口氣,似乎覺得這還不夠,繼續對年輕的商人勸說道。
‘我們是商人!
賺取差價,戲弄別人生命為樂的商人!
為了賺取更多的錢我們會囤積貨物,為了賺取更多的利益我們會漠視別人的死亡,這就是商人應該做的事情,所以我們才會被稱為吸血鬼。
知道外麵的人怎麽稱呼我們的麽?
惡魔的信徒!
因為我們是為了利益而奔波的罪人!
我的朋友,你的仁慈對於商人來說毫無意義。
看清楚你的所作所為,你不過是商人,罪人的一員。
販賣精靈?
拜托了,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這不過是一個交易而已。’
‘但是在商人之前我們首先是一個人,我們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
年輕人不耐煩的對著帳篷內的胖商人低聲吼道:‘商人之前我們首先要清楚我們自己的定位!’
‘她救了我們的命!
而且你沒看到麽?
那個精靈身邊繚繞著暴風與冰雪的靈魂,我甚至能聽到那個女巫身邊的自然發出來的聲音。
她是一個巫師,一個真正的精靈巫師,一個噩夢!
而且她還是一個好人,拜托了我的兄弟,不要再髒了自己的手,我們還是一個人類,不是什麽惡魔。
那種販賣人命的買賣不是我們應該做的,我當做沒聽見,趕緊走得了。’
卡奧斯忽然對那個年輕人有所改觀了。
他似乎並不是單純的隻是年輕而已,而是真正的有著自己的信仰與想法才驅使他選擇了離開的。
但是很遺憾的是,那個胖商人似乎並不理解這種夢想。
在巫師冷漠的注視下,胖商人冷笑一聲坐在了凳子上,對年輕人的理論嗤之以鼻。
‘在行商路途中我們可是殺死了不少人,你怎麽不跟那些人說你的夢想與理念?
孩子,你聽叔叔一句勸,幹完這票你愛怎麽玩怎麽玩。
什麽精神什麽巫術,在這之前她不過是個小屁孩而已。
小屁孩能有什麽想法?
隻要稍微騙一下就乖乖的跟我們走了。
到時候賣給那些有嗜好的貴族們不是更好?
說不定我們能得到一萬金幣的賞賜。
都城可不比北地,那裏玩的可都是高雅。
精靈玩過了,精靈巫師呢?
說不定兩萬金幣都有可能!
兩萬!
兩!
萬!’
‘就為了兩萬金幣就要放棄良知與靈魂麽!’
麵對年輕人充滿怒火的吼聲,胖商人不屑的嗤笑一聲。
‘你懂什麽?
那可是金幣!
金幣能夠購買到一切,購買到一切你知道麽!’
胖商人用一種詠歎調一樣的語氣做出來一幅手捧黃金的動作。
那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眼珠裏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隱約之間似乎還有某種針對年輕人的殺意。
他當然想要殺掉年輕人了。
如果沒有年輕人礙手礙腳的話,他早就帶人去誘拐那個精靈了。
但是就因為這個臭小子因為什麽所謂的良知與靈魂就非不動手。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變得如此的汙濁都是因為那個臭小子。
好好去賺那幾萬金幣就不行麽?
非要玩這些虛的?
‘哈,良知?
靈魂?
那能值多少錢?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看看我的靈魂值多少。
但是靈魂這種東西誰能賣出去?
誰?
那些傳說中的惡魔和法師麽?
別開玩——’“……
其實你這種人的靈魂我並不想要的。”
胖商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團漆黑色的存在逐漸將帳篷的一角包裹。
就像是從畫卷裏走出的夢魘一樣,在胖商人與年輕人不敢置信的注視下,一個黑袍的幽靈逐漸的從帳篷的陰影中浮現。
蒸騰的黑煙逐漸的聚攏起來,團聚出一個恐怖的人類形態。
枯瘦的如同死樹一樣的關節從破爛的黑袍中伸展出來,握住一柄同樣幹枯恐怖的手杖。
蒼白的如同死者般的臉龐上嵌著兩顆無機質的眼珠。
那空洞而毫無焦點的瞳孔中倒映著帳篷內兩人狼狽的姿態。
“律令:震懾。”
從黑影中浮現的幽靈嘴唇微微一顫,歎息般吟唱出了兩個充滿威能的字符。
原本想要放聲尖叫的兩人頓時被空氣中的險惡氣氛禁錮了起來。
一種難以言語的恐懼與威壓開始侵蝕他們的大腦,將他們震懾在了原地。
甚至連讓他們動一根手指的勇氣都被剝奪了,隻能哆嗦著嘴唇,顫抖著眼珠,就像是兩頭等待宰殺的瘦肉豬一般看著那個幽靈。
是法師。
兩人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了這個傳說中的名詞。
“我不喜歡你的靈魂,但惡人的靈魂那群惡魔很喜歡。
開心吧,你的靈魂很值錢的。”
名字叫卡奧斯的幽靈麵無表情的伸出了幹枯的手掌,在胖商人恐懼的注視下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一種難以言語的,讓骨髓和精神都為之戰栗的感覺瞬間剝奪了商人的精神。
在法師收回手掌的時候,一顆看起來汙濁不堪的晶石在法師的手中閃爍著不吉利的光。
那就像是人類靈魂的哀嚎。
“自我介紹一下,有著人類意誌的年輕人。”
將渾濁的晶石收回了口袋,揮了揮手將胖商人的身軀變成了一團粉末。
黑袍的幽靈慢吞吞的轉身,用那枯瘦的手指微微的點了點他身上的黑色長袍。
“我是北地法師首席卡奧斯,很高興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