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萬曆年間,中原武林門派林立氣象萬千,或以拳腳爪指揚名,或以刀槍棍棒立萬,但卻無不是以武功稱雄一方。

偏偏就有這麽一個門派異數,他門人弟子眾多,卻武功平平;他門中財源廣進,卻從來無人敢欺;他門下出生貧寒,卻幾多封官入朝。

陝北岐黃門就是這麽個異數,這岐黃門在黃龍山立派,相傳為黃帝軒轅氏後人,門中弟子精修醫道之餘,輔以武藝強身各個都是岐黃妙手杏林神醫。

相傳當今大明朝京師太醫院中共有皇家禦醫十名,其中竟有七名出身於黃龍山岐黃門,另有一名禦醫的祖輩也和岐黃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岐黃門可謂是當今天下的杏林之源,便是遊方郎中赤腳大夫隻要能想法和岐黃門扯上些關係,也會搖身一變成為一方名醫。

在尋常百姓的想法中,岐黃門門主一定就是當今天下大夫的大頭子,再不濟七個出身岐黃門的禦醫中定然有他軒轅門主在內。

其實武林中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這岐黃門入朝為官的偏偏大多是些外門弟子,不要說曆代的掌門,便是內門弟子都少有出現在朝堂之中。

也正是於此,岐黃門才被這些不服王化的江湖豪客們劃為了武林同道,並沒有被指作朝廷鷹犬,相反的因岐黃門麵對朝廷的威逼拉攏始終不曾動搖,反而更受武林中人的愛戴。

岐黃門這一代的門主名叫軒轅青木,此人醫術通玄仙風道骨,現下已經年過半百,但在別人看來卻不過剛過三十許人的樣子。

隻是這軒轅青木卻不知為何似乎不喜在黃龍山中久留,每年倒有大半的時間在神州各地遊曆,尋訪名山大川采摘九州靈藥,一麵精研醫道一麵救治途中遇到的諸多病患。

隻因軒轅青木至情至善,隻要但凡見到病患便會盡力醫治從無袖手,被江湖上的朋友尊稱作百善神醫。

這一次軒轅青木出山雲遊足足一年有餘,今日才剛剛回到黃龍山中。

代門主司馬決明聽聞師兄回來了,急急忙忙趕來,把這一年中的大小事情敘了敘,其實如岐黃門這般的醫道門派從不輕易招惹是非,一年到頭也往往沒有什麽緊要的事情,提點門中弟子醫術武學這些個尋常之事,司馬決明和幾位門內長老也都能料理了。

所以沒過多久,司馬決明便說到了鬼陰山鬼門關山賊意圖劫掠岐黃門藥材的事,軒轅青木初聞此事也不動怒隻是撫須不語,司馬決明再說到靈隱閣不平少俠齊穀明前來黃龍山報信之事時,才見那軒轅青木微微頷首似有讚許之意。

而後又講到自己如何帶領門中弟子前去迷魂嶺接應押鏢的人馬,等說到三山鏢局那個名叫肖遙的少年郎中毒的古怪時,軒轅青木的眸子這才亮了起來,急忙問道:“那少年的毒,果真連司馬師弟你都無可奈何麽。”

司馬決明道:“倒是讓師兄笑話了,隻不過那少年郎中毒的症狀卻著實古怪,隻可惜讓那個使毒的賊人跑了並沒有繳到毒物,否則拿給師兄你看看定能想出解救的法子。”

軒轅青木追問道:“那中毒的少年後來如何了,司馬師弟你可曾把他帶回了黃龍山,現在還安好麽。”

司馬決明忙道:“師兄你那時雲遊在外不知何時回返,師弟我又瞧不出那少年身上毒物的路數,剛巧靈隱閣的齊穀明師侄和我們在一塊兒,齊師侄救人心切便把那少年帶往星河穀去求星河三駿中的‘死生兩難’鬼三姑醫治了,那鬼婆子雖然脾氣詭異,但很有些手段料想當是無礙了。”

軒轅青木喃喃道:“竟然被帶去找她了麽。”說著發亮的眸子卻又暗淡了下來。

司馬決明沒有聽清。問道:“師兄你說什麽?”

軒轅青木回過了神來,搖搖頭道:“沒什麽,司馬師弟這一年來辛苦你了,門中可還有什麽煩惱的事麽。”

司馬決明開口道:“朝廷吏部那邊賜封了師兄你為太醫院院使,幾次派人前來宣師兄你入宮侍駕,前麵來的都被我以不知師兄行蹤給擋了下來,隻是最近來了個姓胡的公公,不知受了誰的指使,說是要等師兄你回來,便賴在咱們黃龍山中不肯走了,整日領了幾名錦衣衛在門中閑逛散播謠言撩撥門中弟子。”

軒轅青木道:“可是有咱們內門的弟子受不住名利的**想要隨那位胡公公入朝做官麽?”

司馬決明忙道:“倒也未讓那公公得逞了去,丹華那孩子甚是機警,早早領了內門的一眾師弟往後山黃龍洞開爐煉丹去了,黃龍洞從內封閉,那胡公公平日裏也就隻能見到些尋常的低輩弟子。”說到此處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又強自忍住。

武丹華是軒轅青木的大弟子,一身的醫術和武功可圈可點十分出彩,若不是岐黃門門規鐵律掌門隻得由軒轅氏後人接手,軒轅青木倒真有心把岐黃門掌門的位子傳給自己這大弟子武丹華,瞧見到師弟司馬決明欲言又止的樣子,歎了口氣道:“是不是勝兒又鬧出了什麽事情來,他娘死的早我這做父親的對他又疏於管教,以致於這孩子越發的不像話了,司馬師弟你不須幫他遮掩什麽,盡數的說了出來吧。”

司馬決明尷尬道:“師兄言重了,勝兒自幼天資聰穎,無論是醫道和武學都遠超同輩弟子,隻不過年少輕狂行事略有張揚也算不得大錯,隻是近些日子和那朝廷派來的胡公公以及那幫錦衣衛走的很近,張口閉口就是報效朝廷封妻蔭子,門中許多弟子已經……隻怕於咱們岐黃門千年的傳承……”

司馬決明說到此處便說不下去了。

軒轅青木眉頭微皺,剛想開口,便聽到廳外有人高喊道:“可是我爹回來了麽,你們這些雜碎也敢攔我?”緊跟著拳腳聲想起,一個皮膚焦黃頭戴一字巾的青年已經領著一夥人闖進了百草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