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為什麽要殺她,憑什麽殺她?

話頭一旦被帶起來,便很難再被碾滅,川子猶如一隻小黃鸝一般,在靳雪傲的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總算看著靳雪傲將竹籃裏的飯菜全部吃的完了,天色也有些晦暗了。

川子這才歡快的收拾起碗盤來,笑道:“喂,那個金靴鼇,你明天想吃什麽東西,告訴川子,我會盡量給你帶來的。”

靳雪傲鄭重道:“川子,我是個不祥的人,一切和我關係密切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你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川子焦急道:“那怎麽行,父親大人收了別人很多錢,答應下來這件事情,我一定要辦好才成。”

靳雪傲道:“把那些錢還回去吧,他們會害了你們父女的。”

川子頭像不郎鼓似得搖了起來:“不不不,父親大人生了病,那些錢對我們很重要,我不能把他們退回去。”

隨後小心翼翼道:“喂,金靴鼇,你是不是覺得川子做的飯菜不好吃,明天川子一定更加努力的,請再給川子一次機會吧。”一邊說著川子猛地躬身行禮,仿佛在她麵前的不是個身披鎖鏈的囚犯,而是一位關係到她生死存亡的大人物一般。

其實靳雪傲被扶桑國天皇困在這片絕穀時日已久,不知道吃了多久的麵餅,別說川子的廚藝尚可,就是真給他拿來些樹皮和草根來,在他吃起來也是美味了。

隻不過他一生命運多舛,從小到大因為自己的傲氣不知道連累了多少人,他實在是不願意在連累麵前這個東瀛少女了。

川子看靳雪傲低頭不說話,好似十分惶急道:“喂,你就讓我來吧,再說那位父親大人的朋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要是我不來你一定會餓死在這裏的。”

靳雪傲聞言心中一動,問道:“你是說你父親的那位朋友會離開很久麽?”

川子見事情有了轉機,急忙連連點頭道:“沒錯,父親大人是這麽說的。”

靳雪傲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纏繞的鎖鏈,又抬頭看了一眼那繩橋的方向,眼神中突然多了一抹神采,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脫身的機會來了。

隻要他能夠擺脫身上的鎖鏈,衝出絕穀就憑扶桑國的這些蝦兵蟹將,有誰能奈何的了他。

靳雪傲心中拿定了主意,於是當下幹脆道:“川子,我現在實話告訴你,我是被扶桑國天皇下令困在絕穀之中的,你還不準備改變主意麽?”

川子道:“那是不是天皇大人下令派人給你送吃喝的。”

靳雪傲點了點頭。

川子笑道:“那便行了,既然是天皇大人下的命令,我又害怕什麽,真沒想到父親大人的那位朋友竟然是天皇城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見過天皇。”

靳雪傲道:“怎麽了,川子你很想見那天皇麽?”

川子雀躍道:“當然了,天皇大人是扶桑國最偉大的人,是天照大神的使者,如果能夠見到天皇大人的樣貌,川子以後一定會交好運的。”

靳雪傲沒想到天皇在東瀛百姓心中竟然有如此之高的威望,記起自己見到的那位天皇形貌的猥瑣,不禁發出一聲哂笑來。

然而他這一聲哂笑卻仿佛點燃了火藥桶一般。

川子跳起來,張牙舞爪好似一隻發怒的小貓,俏臉通紅道:“你...你...不許你冒犯神聖的天皇大人。”

靳雪傲看她發怒,想起自己脫身的希望還在麵前的少女身上,便收起了哂笑,轉移話題道:“好了川子,既然你那麽想見天皇,那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會帶你去見天皇,怎麽樣?”這時靳雪傲心中想的卻是,一旦自己從這片絕穀中脫困,養足了精氣神一定要殺入天皇城,將那扶桑國狗屁天皇擒住困在這絕穀當中,讓對方也感受下這生不如死的磨難,那時讓川子看看天皇跌下神台的模樣,倒也是一件趣事。

川子卻不知道靳雪傲心中所想,雀躍道:“那個金靴鼇,你說的是真的麽?你真的會帶我去見天皇大人?”

隨即好似想起了自己麵前這人,現在還被八根大鐵鏈鎖在山岩上,連這片絕穀都走不出去,剛才說的那番話多半是在吹大氣,做不得真的,想到這裏便又泄氣了。

靳雪傲看到川子的模樣,如何還不知道對方對他說的話沒有信心,想他靳雪傲在故土之時,雖然舉世皆敵,但是一生之中卻從不說半句空話假話。

心中的傲氣上頂,眉毛一挑道:“怎麽,你不信我說的話麽?”

川子仰起頭來,本來想說“就是不信”可是兩隻眼睛與靳雪傲的眼睛一對上,心便突突的跳個不停。

雖然靳雪傲被困在這絕穀之中風吹日曬雨淋早就被折磨的不複往日的俊朗,但是一身上下唯有那眸子一如當年大殺四方時的明亮。

川子看到這麽明亮的眸子,突然間覺得對方說出的話未必就是狂言,雖然現在靳雪傲自身難保,雖然他被八條粗大的鎖鏈牢牢鎖住,但是這句話從他口裏說出來,便帶有一種莫名的讓人信服的氣勢。

不敢再和他明亮的眼睛對視,急忙又低下了頭,開始收拾起碗筷。

靳雪傲見川子似乎信了自己的話,這才算是除了胸口的悶氣,自打被困住一來,第一次感覺到還是曾經的猛虎,不曾被困境變成狗也不曾被天道磨成貓......

川子終於收拾好了小竹籃,低著頭小聲道:“那...那金靴鼇,我明天在給你送吃的來。”

說完提起竹籃便要離去,似乎不敢抬頭去看靳雪傲那明亮的雙眸。

靳雪傲道:“且慢,川子姑娘,你在送吃的來,便隻需帶些麵餅和清水,不要再帶菜肴了。”

川子奇怪道:“為什麽,難道你喜歡吃麵餅喝清水麽,還是我做的湯菜難以下咽。”

靳雪傲道:“扶桑天皇曾下令,看守在絕穀外的守衛,隻能每隔三日給我送來少許麵餅和清水,你要是送來菜肴,一旦被別人知道了怕是要受牽連。”

川子展顏笑道:“沒事的,這片絕穀十分的荒涼,父親大人的那位朋友也已經離開了,我隻要小心些每天你吃完便打掃幹淨,不會露出什麽馬腳的,你放心就是了。”

一邊說著不再等靳雪傲回話,便擺手道:“金靴鼇,天色晚了,川子要走了,明天見!”

說罷仿佛一縷動人的清風,飄上了繩橋漸漸的開不見了。

這之後幾天,川子每天都給靳雪傲帶來不少的吃食和湯水。

靳雪傲原本就有上乘內功護身,現在又得了這些營養補充漸漸的恢複了幾分精氣神來,原本晦暗的麵色也恢複了健康。

趁著這段工夫,靳雪傲日夜下苦工,那天皇用來鎖住他的八條寒鐵鎖鏈,在他的神功之下竟然被他又震碎了兩條。

加上他最初困在絕穀時,弄破損的那一條,八條鎖鏈中已經有三條失去了公功用,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什麽,但實際上這三條鐵鏈內部早被神功震碎。

之所以外表仍是完好,不過是靳雪傲小心防備,怕讓扶桑天皇的人警覺罷了,隻要他運功發力這三條破損的鎖鏈隨時可以掙脫。

然而靳雪傲所做的這些事情,川子卻半點不知,隻是每日按時給靳雪傲送來吃喝,然後將吃喝的痕跡小心收拾幹淨離去。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川子每日在絕穀中待得時間也不知不覺變得長了,往往在靳雪傲吃完了食物之後,還會纏著對方說上許久的話才肯離開。

甚至有一天還帶來了一把剃刀和梳子來,要為靳雪傲修剪須發。

靳雪傲磨不過她,也就任由川子施為。

川子先是拿著剃刀給靳雪傲刮幹淨了亂糟糟的胡須,而後又用木梳為他梳好了散發,最後才用汗巾替他擦拭幹淨了麵龐。

終於收拾過後,那個如野人般的髒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劍眉如飛麵目冷峻的男子。

川子望著靳雪傲這時的麵孔,微微有些失神。

靳雪傲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似乎有些不太習慣,問道:“怎麽了川子。”

川子道:“靳雪傲大哥,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神氣。”和靳雪傲相處了一段日子,她送算是能夠清楚的念出對方的名字了,一邊說著川子兩頰竟然生出了幾抹俏麗的粉霞來。

她感覺到自己麵龐發燒,隻能裝作收拾東西的模樣不敢抬起頭來。

靳雪傲看著川子將剃下來的須發細細收好,又將那些殘餘食物的痕跡小心抹去,心中不由的苦笑連連‘麵前這東瀛少女看似精明實則糊塗,雖然每日都將送來菜肴的痕跡抹去,不留下痕跡讓別人發現,但是今天她給靳雪傲剃去了胡須梳理了頭發,任誰來看都知道情形有變。’

不過這幾天靳雪傲已經震斷了第四根鎖鏈,眼看著自己神氣飽滿,最多用不了半個月時間,一定能夠將剩餘的幾根鎖鏈震斷。

到了那時,潛龍脫困一飛衝天,他便殺入扶桑天皇城擒住那扶桑天皇,再將川子父女帶回故土安置便是了,靳雪傲還沒有意識到的是這個名叫川子的東瀛少女的影子已經在他的心裏生了根成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