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散播流言的速度太快,而且是早早已經開始在籌備。

淩琅又想起了趙立雄當初說的話,如此看來,趙立雄當日會說那番話,或許也就是為了今日所為在做鋪墊,可是趙立雄此人,她查過,的確沒有問題,不過也不排除趙立雄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利用,當了傳話筒。

眼下,這不是重點。

對方散播流言,儼然是為了對抗皇室,而凶手刻意將受害者偽造出羅漢的模樣來,到底兩件事有沒有關聯?流言散播者和殺害三位受害者的是不是同一批人,先前,淩琅是持否定態度,可眼下,卻又有些看不明白了。流言並非是一時而來,而是早早地就開始做好鋪墊,先將凶案傳的神乎其神,隨後在楊九死後,就傳出了羅漢下凡一說。

不對,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傳播?難道這個時機比較合適,可為什麽偏偏是在沈捕頭意識到了這一點,準備做補救的時候才爆發出來,是不是因為,對方發現官府的人竟然意識到了一點,無奈之下,才將流言散播提前?這也就解釋得通,如此一來,那散播流言的人,很有可能是官府中人,或是一直暗中注意著官府的一舉一動,不容小覷。

會反對秣陵帝下海的,無非是反對派,或許,若是多想一點,若是那位建安帝還在人間,倒也有可能暗中圖謀,不管是誰,可以看出,散播流言的人,身後有很強的背景,那麽,和這次的船工被殺有什麽關聯?是故意殺了這些船工來散播流言,還是知曉了此事之後,將其利用起來?

在聽到沈捕頭的話時,淩琅是有一時遲疑的,但是一番思索之後,她還是覺得這可能隻是一個湊巧。

和先前的想法一樣,若是同一批人,那些人手中應該會有些武功高強的,但是就目前的作案手法來看,分明是不會武的普通人所為,而且,散播流言的人隻是為了反對出海,那麽對於船工必定會多加關注,而船工被殺,他們自然會第一時間等到消息,是而,他們刻意散播流言也不足為奇。甚至,淩琅想,是不是因為沈捕頭發現了這是羅漢的模樣,流言幕後者知曉了,這才散播出去,否則他又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散播出羅漢下凡,單是一個上天懲罰也足夠了,在這個時候不偏不倚地暴露出來,思來想去,淩琅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想,越來越有可能。

沈捕頭這會沉著臉,也是因為想到凶案可能是那些人犯下的,覺得棘手,但是淩琅將自己的解釋一說之後,沈捕頭倒也偏向淩琅的想法,若是兩撥人,情況倒是要好一些。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速速將此案破案才是,流言那邊,眼下也隻能盡力而為。”沈捕頭沉聲道,臉色卻不大好。

淩琅倒是想得通透些,並未覺得此事有什麽過於重要,隻要有朝一日,找到凶手,那麽這些流言也就會迎刃而解,淩琅不太懂人情世故,自然也不知道這世上,三人成虎,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背後操作之人,想要世人知曉些什麽。

眼下,淩琅自然不會察覺到這一點,她和沈捕頭說了會話之後,就將沈捕頭留了下來,接下來,淩琅要審問錢風,錢風身上或許會有突破點,讓沈捕頭跟她一道,也能提個主意。

沈捕頭應允,流言一事也不再提,讓門口的捕快,去將錢風帶了過來。

淩琅記得,初見錢風時,他這人還頗有種痞氣,可眼下,錢風的神情卻緊繃著,麵色也有些慘白,眸中有些複雜,看到淩琅時,眸子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避開了淩琅的視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見錢風這個樣子,淩琅和沈捕頭對視了一眼,不過皆未說話。

待錢風走到了兩人麵前,入座之後,淩琅也是規規矩矩地問了錢風一些問題,比如案發那會他在哪裏,做什麽,又問了工房的事,問了他和楊九之間的關係,是否知曉楊九和誰有過節,這些和前麵詢問都相似的問題。

不過,待問完這些,淩琅卻突然笑意一斂,話頭一轉,聲音也嚴肅了不少:“錢風,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嗎?”

錢風猛地一驚,抬頭望向淩琅,可一對上淩琅的視線,錢風隻覺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當即又低下了頭,結結巴巴地說:“說……說什麽?”

淩琅不惱,錢風不肯說,自有他的道理,原本淩琅打算徐徐圖之,可眼下,卻不再合適了。她笑了笑,手輕輕地叩在桌上,發出一陣陣的敲打聲,這招也是和孟秦學的,錢風這個時候心神不寧,淩琅雖不如孟秦善用人心,但學了那麽久,也多多少少有些體會。

“到如今,已經死了三個人,這場蓄意的謀殺,不會就此截止,錢風,你的隱瞞,隻會帶來更大的禍患。你難道不怕嗎?你說,在那些人都死完之後,凶手會不會轉向知情者的你?”淩琅笑著說,因為不知內情,所以淩琅不敢把話說的太滿,隻能靠著自己的一些猜測去說些模糊兩可的話。

好在,這一招,淩琅學的不錯。

錢風本就心虛,被淩琅這麽一說,麵色更是微變,淩琅似乎也不惱,笑著說:“你可以好好想想。”說著,淩琅收回了手,靠在椅子上,調整了一個頗有些豪爽的坐姿。錢風本來正慌著,見淩琅竟然如此好說話,心中剛剛想要鬆口氣,淩琅自然注意到了錢風的表情微動,勾了勾唇,繼續說:“凶案至此,外麵又有些不好的流言,錢風,即便我想幫你,但畢竟最後的做主權還是在官府手中,官府眼下,正需要一個凶手。”

淩琅的話,點到即止,至於言下之意,相信錢風也能夠明白。

錢風聽後,臉色大變,若是先前還有些遲疑,在淩琅這番敲打和威脅之下,錢風也繳械投降。淩琅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說若是他繼續隱瞞,官府不介意讓他去做替罪羔羊,是啊,官府需要的是一個凶手,而這個凶手未必就是真的。

錢風不是沒見過這些事,自然也就信了淩琅的話,這會也不敢再隱瞞,當即開口,說:“我說。”

淩琅笑了笑,忽然覺得,審問人,這還真是一個大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