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費信已經招供,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需要走一遍,描紅姑娘少不得要再來一趟錦衣衛。
費信的確已經認罪,費臨的死,如眼下來看,的確和描紅姑娘沒有關係,但是,她為何答應費信之後又臨時倒戈反悔,而且這個反悔,可不是因為臨到頭起了恐懼之心的放棄,倒更像是有心,故意給費信設下的局。雖說未必與凶案有關,但也需要調查得清清楚楚才是。
描紅姑娘今日一到錦衣衛,給三人見了禮之後,不待他們發問,她便笑著率先搶了話頭,說:“奴家想給三位講個故事,不知道三位可否有興趣,聽奴家說些無趣之言。”
孟秦聞言,先是看了季安冥一眼,畢竟是錦衣衛的地盤,見季安冥闔了闔眼眸,孟秦才開口說:“姑娘請便。”
描紅姑娘聞言,又同三人行了一禮,隨後方才入座。入座之後,描紅姑娘也未曾急著開口,似乎是在回想些什麽,沉默良久之後,描紅姑娘才開口講述道:“奴家雖為玉肌樓頭牌,眼下過得也算是風光無限,可在五年前,奴家還隻是玉肌樓中的一個小丫鬟,任人欺辱。奴家當時是被家人賣到了青樓,因奴家不願幹那些活計,媽媽便讓奴家在玉肌樓裏做了一個打掃丫鬟。”
“媽媽當年,能夠允許奴家以打掃丫鬟的身份留在玉肌樓,已是對奴家的恩德,隻是奴家身份低微,難免少不了被人欺辱,媽媽自然不可能去照顧一個小小丫鬟。當年,奴家在玉肌樓中過得苦,什麽人都能踩到奴家的頭上,唯有傾月。傾月當時剛被賣到玉肌樓沒多久,她比奴家聰明,一開始就妥協低頭。她當時年紀雖小,在玉肌樓裏也不如其他幾個紅火的姐姐,可畢竟不是那些龜奴丫鬟可以得罪的。都說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者少,而傾月,在奴家最困難的時候,拉了奴家一把。”
“自那以後,奴家與傾月便就成了好姐妹,隻是奴家不想太過連累傾月,是而,玉肌樓內大多不知曉我們倆關係親密。後來,奴家經過了不少事之後,也終於幡然醒悟,成了玉肌樓的姑娘。這幾年來,奴家與傾月越走越好,雖說不上清白人家,可這幾年賺了不少銀子,日後為自己贖身也非難題,可是……”說到此處,描紅姑娘沉默了下來,眸中開始閃現出點點恨意來。
“大概是在二年前,費臨開始在玉肌樓走動,當時,費臨和費信的感情還算不錯,也曾經帶著費信來過玉肌樓,而那一次,奴家被費臨所點,費信則是點了傾月。那時,奴家與傾月兩人,還遠非玉肌樓的頭牌,很多事情都不由自己選擇。其實費家兩兄弟長得不錯,倒也不算什麽,隻是,誰也沒有想到,費信做事太過糊塗,竟然讓傾月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在座的三人都是微驚。
這玉肌樓的姑娘,怎麽可能輕易懷孕,該有的手段必須是做好的。描紅姑娘雖未多說,但是大概能聽得出來,傾月姑娘懷孕,是因為費信做了什麽的緣故。
“當年,奴家還是太過天真,費信未娶,傾月又懷了身孕,奴家便就勸傾月,若是費信願意娶她,便是小妾,也比在玉肌樓不清不白地好,可是誰能想到。”描紅姑娘苦笑一聲,繼續說:“進了花樓,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幹幹淨淨,費信竟然以自己未婚妻已去,拒絕了傾月,傾月最後隻能無奈拿了孩子,而那一次,也讓傾月的身子受了損。”
“真當可笑,若是真的記掛那什麽未婚妻,何必來玉肌樓尋歡作樂?又為何要讓傾月懷上孩子,出身低微又如何,難道還不是活生生的人嗎?自那日起,奴家就恨上了費信。若非傾月記著當年的事,以傾月如今在玉肌樓的地位,費信哪裏能夠入得了傾月的眼。”
費信此人,先前錦衣衛已經查得清清楚楚。費信至今未娶,他先前有一位未婚妻,不過還未來得及成親便就去世,聽說兩人是青梅竹馬,而未婚妻去世之後,費信也當沒有再起過娶妻的念頭。不過,眾人都隻當費信是個紈絝子弟,不想要被婚事所絆罷了,到底有多少情分,又有誰知?
“奴家沒想到機會會來得這麽快,當費信找上奴家的時候,奴家就已經有了主意,因為怕奴家拒絕了他,他還能找到別人相幫,奴家便想,不如就讓奴家來做,讓他徹底斷了這條後路。”說完,描紅姑娘闔上了眼眸,說:“事情便是這樣,這些事奴家從一開始就刻意隱瞞,當日在地牢也是奴家故意而為。”
言罷,描紅姑娘便沉默下來,良久不再開口。
錦衣衛的人沒有去查過傾月和費信之間的那些過去,所以眼下也不知道描紅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料想她也不敢拿這種事來騙人,而且,傾月姑娘當年要真的懷過孩子,想來玉肌樓裏也有不少知情者,如此一來,描紅姑娘想要騙他們,也不大可能。
若是描紅姑娘所說不虛,那麽一切倒也能夠聯係得上了。
一切都是費信所為,而描紅姑娘之所以如此奇怪,是因為又多了傾月姑娘這件事,倒是能夠將一切都解釋得通。
從費信和描紅姑娘所言,此事又與傾月姑娘有了關係,那她的供詞也就需要重新再問一遍了。
傾月姑娘過來時,還微紅著眼,對於孟秦等人的問題,也都一一回答,而她的證詞,也似乎將整個凶案都連接完整。
費臨遇害那日,費信白日先去了國安寺,之後回到玉肌樓,與玉肌樓其他的一些客人玩鬧了一會,但是夜色漸晚,費信就拉著傾月回了屋,隨後費信就離開了,費信讓傾月幫著隱瞞,而傾月姑娘當時不知情況,不敢輕舉妄動,也為了取信費信,所以做了偽證。費信當日的確是在玉肌樓,可是在關閉城門前的最後一刻,費信出了城,直到第二日一早才又回來,這些事,隻有傾月姑娘一人知曉。
自此,所有一切都已經完整,所有一切都已經串聯上了。
隻是,淩琅心裏總覺得怪怪的,總覺得一定還有什麽事情是被他們忽略了的,可是一時半會,她又全然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