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雙拳難敵四手,在這些惡魔的亂棍之下,全身癱瘓,若非鄰居家善心的大伯發現,怕是父親當時就會命喪當場。父親傷得嚴重,因母親一死,萬念俱灰,臥床沒有幾日,便就撒手人寰。本是一家和睦,卻因為錢萬金的一己私欲,家破人亡,讓我如何不恨?血海深仇,如何能夠忘懷?”

說到最後,蘭心的聲音乍然提高了起來,眸中含淚,著實可憐得很。

淩琅想起了先前看蘭心的那些資料時的那些消息。

蘭心的母親突然暴斃,之後父親纏綿臥榻,幾日後跟著去世,原來,這隻是表麵,背後卻掩藏著這麽一件讓人唏噓的往事。

比起淩琅的感性,孟秦淡定得多,蘭心不像是在說假話,這事,應當是真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眾人都爭相稱讚的錢萬金,在蘭心眼中,為何會出現恨意,她以為錢萬金是她的仇人,這也就能夠解釋,至於蘭心所說的這件舊事中,是否真的是錢萬金草菅人命,到底還是有待商榷,至於蘭心是否殺了錢萬金,也不能就此斷定。

他說過,他隻信證據。

“錢萬金出事那日,你在做什麽?”孟秦問。

蘭心聞言,開口:“那日我守在夫人……”

“真話。”孟秦淡淡地開口,打斷了蘭心的話。

蘭心沉默,孟秦此話,不像是在試探,似乎早已認定了她那日說的是假話,孟秦說了一句,也不再開口,等蘭心自個想通。

“那日是母親的忌日,大概也是在子時時分左右,我確認夫人已經熟睡之後,離開了夫人的屋子,去了後花園,也就是昨日我被錢家的人發現的那個地方,我燒了一些紙錢,之後就回去了。”蘭心答,先前不說,是不能說,方才遲疑,是因為這麽一來,她就沒有了不在場證明,怕引起孟秦疑心,不過既然孟秦都已經認定了她在說謊,蘭心也知曉,自己隱瞞反而對自己沒有好處。

孟秦蹙了蹙眉,又問:“你從離開到回去,大概用了多長時間?你回去的時候,錢夫人是否還安好地睡在屋中?”

“大概是一炷香的時辰,應該還不到一些,從夫人的院子去後花園,不遠,不過因為我在湖邊多待了會,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時辰,等我回到屋子的時候,我確認過,夫人還睡著,並未驚醒的動向。”蘭心思索了一會,很快就回道。

蘭心應當沒有撒謊,她母親的忌日隻要稍稍一查就能夠發現,再去查查那些她買紙錢的地方,就能夠證明蘭心所言不虛,孟秦疑惑的不是蘭心,而是錢夫人。

錢夫人也有古怪,但是就蘭心所說,她離開不過就一炷香的時辰,倒是也來得及錢夫人動手,但是從她院子到錢萬金書房,發生爭執,再匆匆趕回自個的屋子,到底是匆忙了些,而且知曉錢萬金死亡,錢夫人如何能夠再做出平穩入睡的假象來?

錢夫人是無辜的?錢萬金一死,和她沒有幹係?還是說,其中另有文章。至於蘭心,孟秦的疑心倒是少了些。

不錯,他先前的確懷疑過蘭心,是因為蘭心對錢萬金的恨,但是眼下,蘭心既然敢坦然相告當年之事,卻又抵死否認,這倒是多了一層可信,當然,孟秦並不會因為蘭心的三言兩語,就相信了她的話,主要是錢家這次的行為,出乎人意料。

就像是被抓住了痛腳,狗急跳牆,想要盡快地了結此案,意外不成,便就推出了替罪羔羊,若是蘭心昨日真的被活活打死,那麽此案,也就死無對證,倒真的是能夠讓凶手蒙混過關了。

蘭心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凶手應該還在錢家。若是錢夫人沒有嫌疑,那麽隻能是那位管家了,會是他嗎?還是說有什麽可疑的人選,被他疏忽了。

“你是從何處買的紙錢,還有當年你父母一事中,可還有知情人士?”孟秦問,既然他已經插手此案,自然不能半途而廢,眼下出現了一樁成年舊案,若是他不知道倒也罷了,眼下既然已經得知,淡然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是城東西北街上的趙家燈籠鋪子,我不敢去那些專賣這些的,那趙家燈籠鋪子,也賣一些香燭紙錢,我便是從那買的,至於雙親一事,這事,知情者不多,不過我家隔壁的那戶人家知曉內情,姓林,當年就是林大伯將我父親救回來,我雙親死後,也是林大伯一家一直看照著我,除此之外,我家隔壁的那位李婆婆也知道一些,當年我母親的後事,她來幫過忙,母親當時身上的情況,她也親眼見過。”

蘭心說這些時,眸中有著希翼,九安先生的名號她是聽說過的,如今,孟秦這麽直接地問起當年一事,是不是要打算替她父母伸冤?若是如此,蘭心真的此生無憾了。

“事情過去多年,證據不好搜查,孟某也不能保證一定能還你一個真相,至於錢萬金一案,你如今還是有些嫌疑,錢家你也回不去了,你便暫時先留在府衙,若你是冤枉的,孟某自然會替你洗清冤屈。”孟秦說,事情他既然管了,不查出真相,他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但是他也不想將話說得太死。

即便如此,蘭心已經是感激不盡,掙紮著要起身給孟秦磕頭,淩琅反應得快,忙上前將人扶著:“蘭心姑娘,你身子還沒好,還是多小心些。”

大抵是因為孟秦的關係,知道淩琅是和孟秦一道的人,蘭心對淩琅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多謝淩姑娘。”

見過蘭心之後,孟秦等人離開了後院。

“先生,你真的要查蘭心姑娘父母的案子?”淩琅等走遠了,才有些好奇地問。

“我何曾說過虛話?”孟秦不由得失笑,他孟秦何等人物,自然說話算數,沒想到今日倒是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質疑了。

淩琅聞言,忙擺了擺手,說:“我沒懷疑先生的意思,隻是蘭心父母已經去世有九年了,就算有什麽線索也都已經斷了,真的能查出來嗎?”

孟秦笑了笑,說:“你且跟著我好好學吧。”

“哦。”淩琅應了一聲,知道自己的本事還沒學夠,有些頹廢,不過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來,她還是蠻期待孟秦要怎麽查蘭心父母的案子,一樁受害人死去多年,而疑凶也已經去世,線索幾乎全斷的案子,該從何開始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