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野犬與獅子(十九)
“不得而知。”石璽搖頭:“你也看了韋斯特拿給石亮進行實驗的配方,這其中最重要的兩味原料是石氏之人的血和凝血精,你大概很不明白為什麽他千裏迢迢要冒這麽大的風險來這裏尋求這兩樣東西吧?”
“是,這也是我這麽晚來找你的原因。”龔衍說:“我認為你還有什麽東西在瞞著我。”
“哈哈。”石璽笑了:“不要怪我,龔衍,你畢竟不是我族之人,而且就算是我族之人,除非是我的繼承者,否則這石家裏有些重要的核心秘密也是絕不可能接觸的。相信我,你知道的東西已經比家族裏某些長老還要多得多,如果你答應接受我的條件做我的繼承人的話——”
“老家夥,真是打得一首如意算盤啊。”龔衍打斷了石璽的話,冷笑:“到這個份上還不忘利用條件討價還價,你骨子裏果然是個商人麽?”
“哈哈,在外麵談生意談多了,難免學得一些生意場上的本領。”石璽笑道:“怎麽樣?你也該考慮考慮以後的事情了。”
龔衍沉默,然後說:“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猜到了一些端倪。我自打8歲遇到呂林,可是打小就在這個院子裏長大了,小時候不安分,跟一群孩子想要跑去家族最後麵那座紅塔裏探險,可每每用盡方法也不得而入,還免不了被一頓胖揍。那裏的守衛可是比你這個老人的院子裏還要厲害得多。”
他咧嘴:“那裏才是石家的核心,對麽?”
“沒錯。”石璽用欣賞的目標看著龔衍:“石家能夠被成為世界第一大靈族,沒有一些能鎮得住場子的手段可不行。”
“我一直在想,當初你們是憑什麽手段找到尚未開靈紋的呂林的。”龔衍說:“靈三家的“時之輪”,“空之瞳”,“心之匙”可不會互相感應。而既然你們能找到時之輪,那麽擁有“心之匙”的姬氏……”
石璽眯眼,不打算接龔衍的話。
“心之匙的傳人號稱不老不死,也就是說,自從你們選擇在這裏安家後,他們就一直秘密地潛伏在高塔之內麽?”龔衍繼續問:“他們在守著什麽東西?”
“這些問題我都不能回答你,除非你答應做我的繼承人,那時我將與你分享這整個世界的秘密。”石璽說:“老實說,龔衍,你可是呂林帶給我的意外的驚喜,作為野靈的你能力實在太過出眾,讓我有時候不得不懷疑你其實是某種隱藏著的、未知的神祇後人。”
“這你就多慮了。”龔衍說:“我很清楚我的身份,我的父母都是極為普通的人物,他們甚至抗不過人販子手上的刀。我也並不認為自己是如何的優秀,至少跟呂林和石嶽相比,我一直是最弱的一個,可是每日仰望著高處的人,不知不覺間脖子也會變長,我隻是跟著優秀的人混得太久了,沾染了一些“名家之氣”罷了。”
“話說回來,你認為韋斯特需要的是到底是什麽?”
“這個我也不好說。”石璽說:“但如果他真的尋求的是靈三家的血脈的話,那很有可能跟聖子有關。”
“靈三家……麽?”龔衍煙灰色的瞳孔眯緊了:“那是否意味著,呂林……”
“這才是你如此深夜也要造訪我的原因,也是你心情好的原因吧?”石璽說:“八年了。這是自從他上一次消失後,我們得到的關於他的第一個消息。”
“八年了,他還認得你麽?”
“誰又說得清呢?”龔衍笑:“八年時間,足夠遺忘很多往事了,不是嗎?”
“你想要讓我派你去追查這件事情,果然你們這群孩子長大了就不記得家族的好,都想著往外麵的天空飛。”老人歎了口氣:“呂林如此,石嶽如此,你也如此。要知道當初你們都是我最看好的年輕一代,如此你們都走了,我這個老人又要何時才能真正的退休享受晚年呢?”
“退休?你舍得嗎?你在權力的巔峰處已經待得太久了,石璽。隻要一天不手握權柄,你就一天都睡不踏實覺。我終於變得能理解古代那些老皇帝為什麽到死都不願意放棄皇位了,這就是你們的命啊。”龔衍拍拍石璽的肩膀,“不過你放心,老皇帝,你至少不用擔心篡位這種事。”
“真的決定好了麽?”石璽盯著龔衍的眼睛:“離開了中國,我可沒有足夠的力量保你安全。這一次過去,你很有可能麵臨生命危險。”
看著石璽那張認真的臉,龔衍瞳孔輕晃。他很熟悉這個老人說話的方式,每次當他露出這幅表情的時候,就說明他所訴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知曉這次的事情不會那麽簡單,石璽還有什麽事情是瞞著他的。
然而龔衍還是咧開嘴笑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像你這樣老不死的怪物不假,就像一條條守著自己寶藏的巨龍,任何踏足它們領地的獵人都會被撕了做成便當。但是很不幸的是,我可是”dragon hunter”,或許等我有一天足夠強大了,也會回來掠奪你這頭老龍的寶藏也不一定。”
“哈哈,我欣賞你的這份狂妄,你擁有足以改變世界的意誌和能力。”老人也笑了:“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能告訴我你非得去的理由嗎?”石璽問。
龔衍愣了愣,輕笑:“因為他是我的朋友,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石璽沉默。
“再見了,老家夥。”龔衍站起身來往外走,背對著石璽揮手:“不論如何,一直以來都要多謝你的照顧了。”
“當你疲憊了,記得回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石璽喊。
“我的家,早就被一場大火焚毀了。”龔衍低聲說:“一場——由我自己點燃的大火。”
年輕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外麵夜風揚起他長套的一角,石蘭花瓣掩了皎潔月光。
……
……
歐洲,風息堡。
“少爺,少爺!”
銀發翡瞳的侍女急匆匆地奔跑,手中握著一封印著加急字樣的信件。
她剛推開房間的大門,突然感覺臉龐一冷,一滴獻血順著尖翹的下巴落下,令她一下子止住了呼喊的聲音。
“少……爺?”
屋子裏沒有開燈,隻有月光從窗戶外麵流瀉而進,像是在地麵上鋪了一層白地毯。
一身月白長袍的男人背對著他坐在床邊,上麵繡著代表羅西菲爾家族象征的銀薔薇,他的頭發很長,烏黑的像是一匹綢緞,沿著袍子一直垂落在地。
“塔提娜剛剛睡著了。”他頭也不回地輕聲說,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冰冷而平靜:“不要吵醒她。”
侍女立刻止聲,大氣不出地站立在原地。
直到男人確認自己的孩子已經熟睡,聽著她細微而平靜的呼吸聲傳來後他才起身,回頭走出房門,侍女緊緊跟隨。
“什麽事?”他問。
“是阿斯加爾族長托我帶給您的信件。”侍女小心翼翼地遞上。
男人接過,借著月光展開,鷹一般銳利的瞳孔突然眯緊了。
“他們派了你過來麽?”在侍女驚訝的目光中男人突然咧開嘴笑了,要知道自從三年前阿芙羅拉小姐去世之後,這個男人幾乎就從未有過一次情緒的表露了,甚至比人造人還要更加冰冷。
“八年了,不知道這八年來你過得怎麽樣啊,又成長了多少呢,我的老友。”他仰頭望向外麵的夜空,嘴角上鉤:“我很期待我們的再次見麵,龔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