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死亡之城（十）
隻片刻時間過去。
“當……”
長劍插破地板，嗡嗡作響。
一滴汗水順著艾爾的額頭流下，此刻的他，臉色蒼白，難以置信的看著已離自己百米不到的那個人，不，應該稱他為惡魔更合適。他看到他的長槍似死神的鐮刀一般，隨意收割人頭，他聽到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哀叫，那是自己平日裏視為最強力量的親衛隊隊員死前最後的呼喊。
方才突然飛來的那把長劍還在自己腳下嗡嗡作響，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可怕：“來人！護駕！護送本公爵退到公爵府那裏去！”
於是很快，他便夾著尾巴逃到了公爵府裏。
他知道，自己現在唯一的希望，便隻能靠那位女子了。
公爵裏，他匆匆跑進關押女子的房間，放下堂堂公爵之身的架子和尊嚴，幾近哭泣的向她陳述了目前嚴峻的形式和自己最終的請求。
他說：“今次一敗，坤野郡便將不複存在，屆時國破家亡，坤野郡子民皆會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以侯賽的殘暴，此片土地落入他手，必是整個尼福爾海姆人民的災難。迪斯姑娘也是坤野郡子民，在這大難之際，我們都必須為這個國家獻出一切。而如今，本公爵隻能將這番重責交付到你的手上了。這一切的一切，都隻能看你能否刺殺侯賽成功了。”
她卻隻是定眼看著窗外，那裏，她掛念著的人正在奮力拚殺，以一敵千，隻為來到這裏救出自己，與自己團聚。
她已殺死他一次，所以她知道，自己再無可能殺死他第二次。坤野郡之淪陷，已成定局。
她轉身，看著一臉頹然的艾爾公爵，臉上綻放出一抹淡淡笑容，開口說道：“可以一試。”
他正欲長舒一口氣，卻見門口匆忙跑來一名士兵，滿臉恐懼，顫聲稟報道：“公爵大人，他，侯賽王他，已殺到門外了！”
腳下一軟，他跌坐在地上，臉色白的似一張紙，暴露在外的雙手顫抖不已。
她起身，向著地上嚇破膽的艾爾公爵略微躬身施禮後，緩緩走出了房門。
窗外庭院裏，有紅色月季開得正盛。
庭院那頭，滿身鮮血，氣喘籲籲的他，手握殘缺長槍，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近庭院這頭的她。臉上帶著迷人笑容，卻分明不像剛剛那殺伐果斷之人。
她終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眼眶流出，一路小跑著過去，用力抱住了他的腰，將頭深深埋進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裏。
他皺眉：“這一身行頭太過髒亂了，汙了你一身血腥。”
她在他的懷裏搖頭，輕啟紅唇：“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他摸著她的頭發，自豪一笑：“本王說過，這個世上能殺死本王的，隻你一人而已。”
她摸著他的胸口，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霎時，臉上突兀的綻放出一朵最豔麗的微笑，這是她一生最美的時刻。
她說：“侯賽，你得到我的心了。”
然後，她用懷裏一直藏著的那柄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鮮血滴落在黑色土地上，瞬間消失無影，紅色月季搖曳，灑落一地紅英。
他看著懷裏軟倒下去的她，手中長槍哐當落地，臉上瞬間毫無血色。
他低下身，將她緊緊抱住，將頭深深埋進她的頭發裏，嘶聲哭道：“迪斯，為什麽？”
她氣息微弱，布滿淚痕的臉上卻仍然在微笑，在他的耳邊低聲說：“紅英，我的名字叫，紅英。”
緊握著的手漸漸冰涼，他知道，她已離他而去。
他終痛苦大哭，對著她的屍體苦聲哀求，似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子。“紅英，不要離開我，唯獨你，求你了，不要離不開我，我怎麽可能沒有你。”
亞特城的大門終被心急如焚的夜鴉軍團攻破，一大群侯賽海姆國的將士匆匆趕到公爵府，正看到他們的王俯身哭泣，懷中抱著的，是那個曾經傷了他一次的迪斯城白發舞姬。
良久，他抬頭，眼裏是無盡的悲涼和憤恨，寒聲道：“亞特城裏的人，一個不留，給我全部屠盡。”
所有人的人都打了一個寒顫，但他們知道，王這次不是開玩笑。
於是，這一日注定將被載入史冊。
這一日，艾爾公爵被掛於城牆之上，千刀萬剁而死。
這一日，亞特城裏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不論老弱婦孺，幾十萬的生靈全部被就地屠殺，屍體堵得城門水泄不通，景象慘絕人寰。
所有人都對這種行為膽寒不已，卡羅的凶名和惡名，這一天後幾乎便跟惡魔這個詞相等同了。
而作為當事人的他，更是將整座亞特都修作成了一座墳墓。那裏，埋葬著他最心愛的女子。當然，也將作為他將來的陵墓，埋葬了他的魂魄。
自那以後，整個坤野郡其餘各城也再無心抵抗，盡數歸降，至此尼福爾海姆三分之一土地已盡數落於卡羅。侯賽之手，且憑著這股氣勢，沒人懷疑卡羅能徹底推翻米修爾德皇室的統治，成為新一代人類之王。
但一切也從那天開始都變了。
這個嗜血的惡魔君王開始變得呆滯，雙目無神，常常做惡夢，半夜驚醒哭泣不止。不久之後連帶兵打仗都已不能，戰無不勝的沙蝰軍團也很快迎來了首敗。
大家都說，那是靖陽城幾十萬生靈的詛咒起了效。
卡羅至那以後半年不到，便病死在床榻之上。繼位的是他的弟弟，沒錯，叛變那日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卻沒能忍心殺死自己這年方十三歲的弟弟。
侯賽海姆立國三年，曇花一現，自第一代君王卡羅.侯賽死後，領土漸漸縮水，不到半年便徹底被消滅。
至此，這個傳奇般的國王便留下了一段供後人議論的往事，曆史的車輪滾滾而去，卻從沒有一個人真正的找到過這位國王的陵墓，也就是原亞特城。
所以，卡羅。侯賽是否真實存在過呢？連這個都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但利莫裏亞知道這位殺神絕對是真實存在的，不然那個人也不會叫他來找什麽“侯賽之魂”了，世人皆謂後來侯賽海姆國的衰落是由於亞特城死去的無辜人民的詛咒，但利莫裏亞知道，卡羅的病死是因為那日埋去紅英時，他將自己的魂魄也給一並埋葬了。
這麽一個傳奇般的男人，他為後人留下的，可不僅是一段虛無縹緲的傳說。還有無窮無盡的寶藏。至少利莫裏亞此次想要前往冥界，就必須找到那日他葬下的魂魄。
可是啊，利莫裏亞仰起頭絕望的望了望天，他娘的這簡直比秦始皇的陵墓還難找啊！漫漫黃沙地，這得找到猴年馬月才能找到當年的亞特城啊！
“就沒有更具體一點的信息了麽？”
顯然紅蓮也有點失去了耐心了，憑自己的神通，竟然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都搜尋無果。那隻能說明要麽所謂的亞特城根本不存在，關於卡羅。侯賽的傳聞都是虛構之語，要麽就是這個卡羅確實是一代傳奇，傳奇到能夠讓自己的陵墓隱身。
“我也想有啊。”
利莫裏亞也是無奈歎氣，“三把鑰匙隻差這最後一把了，找到了就能開啟通往‘厄爾’的大門了。可是，這最後一把果然是最難找的。”
“你說……有沒有可能所謂的亞特城，就是指的鬼城‘厄爾’？”
紅蓮突然問道。
“誒？”
利莫裏亞楞住了，“什麽意思？亞特就是厄爾？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
“其實我思考這個問題很久了。”
紅蓮說道，“從你給我講了關於卡羅。侯賽的傳聞後我就開始在想，既然如你所說，亞特城鎖住了侯賽的靈魂，而據我所知，凡是在這個層麵的世界中，任何靈魂狀態的存在都會被立刻回收或者抹殺，也就是說，亞特城根本就已經不在這個層麵的世界中了。”
“哈？”
利莫裏亞徹底傻眼了，“亞特城不在這個層麵的世界中，那會在哪個層麵的世界中？”
“冥界。”
紅蓮望著前麵的黃沙地，“如果亞特城就是厄爾那就能說通了，這是一座介於冥界和人間界之間的大門，而侯賽，說不定便是那守門人。”
利莫裏亞聞言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發現紅蓮說的確實很有幾分道理，他點點頭，“按你這麽理解的話倒也沒什麽錯，不過，說到底我們還是要怎樣才能找到厄爾，也就是亞特城？”
“將阿斯之心給我。”
紅蓮攤出手來。
“你要幹嘛？”
利莫裏亞抱緊了口袋，緊張的盯著紅蓮，不能怪他，阿斯之心可是他現在唯一能鉗製住紅蓮的東西了。對麵這個紅發的男人有多可怕他可是親眼見識過。
“你不要緊張。”
紅蓮說道，“我隻是想試試看，如果使用阿斯之心和陰陽眼的話，是否就能找到一些關於厄爾的線索了。”
“你懂得該怎麽用嗎……”
利莫裏亞小聲嘀咕道，同時還是默默的將那朵心形的花朵掏了出來。不得不說果然是傳說中開啟地獄之門的神物，都過了這麽多天了，這朵花竟然毫無枯萎的跡象，花瓣依舊紅豔欲滴。
紅蓮從利莫裏亞手中接過阿斯之心，爾後右手向前一攤，一顆黑白雙色的眼球便出現在掌心上，看得利莫裏亞又是一陣毛骨悚然。
“隻要給我一件東西，我就能立刻知曉該怎麽使用它。”
紅蓮淡淡說道，“這是神賜予我的能力之一。”
“嗬嗬。”
利莫裏亞隻能在一旁幹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