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通神之債（十三）
此刻一大幫子人就站在原本皇宮的大門處，藍發的青年抬起頭，瞳孔劇烈的搖晃，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幾分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少有的堅毅和決絕，此刻卻由於內心的震驚和不安而慌了神。
在他身後是他這次獸人國之行的收獲——一隻強力的軍隊，不僅有武力高強的優秀騎士，還有幾個實力相當出色的魔法師，甚至還有一些異民族的優秀戰士。
“這是怎麽回事？”
年輕的皇子皺緊了眉頭，猛的從背後抽出一把短劍，狠狠的刺向前麵的藍色魔法屏障，然而隨之產生的巨大反彈力將他猛的擊飛，幸好身後的幾個騎士反應及時將他給托住才避免了摔倒的悲劇。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巴裏！”他吼道，“給我轟開這道屏障！”
被稱為巴裏的年輕魔法師從人群中晃晃悠悠的走上前來，臉上還帶著醉酒的紅潤，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前麵的藍色屏障，臉龐卻立馬變了顏色。
“怎麽了？”
年輕的皇子——莫德雷德問道。
“回殿下……”
巴裏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這道魔法陣……無法解除……”
“無法解除？”
莫德雷德臉色一黑，盯著巴裏猶如一頭孤狼在盯著敵人，瞳孔裏盡是駭人的光芒，“無法解除是什麽意思？巴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實力至少有八級高階魔法師的水平吧？”
“回殿下……”
巴裏不敢直視莫德雷德那駭人的眼光，隻能低下頭說道，“沒錯，在下確實是一名八級的魔法師，可布置這個魔法陣的人，他的實力顯然超越了我太多。說句不好聽的話，即使是如今尼福爾海姆魔法總工會的會長大人親自前來怕也是解不開此陣，說不定他們早已經嚐試過了！”
“什麽？會長大人都不行？他可是十級大魔法師！”
旁邊有白胡子老頭驚呼，在他的認知裏這個世界上除了精靈外，恐怕在世之人魔法造詣最高的就是那位卡利爾大魔法師了。什麽人這麽厲害？布置的魔法陣竟然令卡利爾都不能解開？
“戚。”
莫德雷德如同一頭暴躁的獅子，將拳頭狠狠的砸在麵前的魔法屏障上，他隔著厚實的屏障大喊，聲若洪鍾，“父王！玉帶！你們聽得到嗎？我是莫德雷德！”
涼風拂過，除了眾人的呼吸聲之外，偌大的廣場靜得能聽到風掃枯葉的沙沙聲。
“怎麽會這樣？”
莫德雷德咬牙，“明明走之前還好好的，怎麽一回來就變成了這樣？”
“父王！玉帶！”
他還沒放棄，對著魔法屏障大吼大叫，旁邊的眾人皆膽怯的低下了頭。他們明白這個殿下的脾氣，這個男人不管麵對什麽都不會泄氣或者膽怯，可這次貌似這道魔法屏障卻是真實的阻攔住了他的腳步，且他拿它毫無辦法。
“那個……莫德雷德殿下啊……”
良久後，一個看樣子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從兩個彪形大漢的大肚子之間將腦袋擠了出來，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對莫德雷德說道，“我餓了……咱們能不能找個飯館先飽餐一頓，然後再好好商量怎麽破開這個魔法屏障啊……”
大漢們統統白眼一翻倒地，莫德雷德皺眉回頭，卻並沒有如想象的那樣對少年發脾氣，他點頭道，“那好吧，達戈尼特，你們就先去自己找地方填飽肚子再說吧。”
被稱為達戈尼特的少年歡呼，“喔！終於可以去吃傳說中‘貓不理’大包子咯！鮑斯，咱們走！”
達戈尼特抱著旁邊另外一個名為鮑斯的少年的肩膀，蹦蹦跳跳的就往外麵跑去。鮑斯回過頭，訕笑著不停的對身後黑著臉的眾人說著“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哈……”，以期稍微平息一下眾人心中的怒火。
沒辦法，在這個團隊中大概也隻有達戈尼特敢這麽不顧氣氛的胡鬧了，因為莫德雷德絕對不會生他的氣。當然莫德雷德也不會生鮑斯的氣，隻是鮑斯生性膽小，而達戈尼特恰恰相反，活潑的像個沒腦的猴子。
待得達戈尼特和鮑斯走後，莫德雷德抬起頭看著麵前這堵將整個王宮全部籠罩在其中的巨大藍色屏障，咬牙發誓道，“父王，玉帶，等著我，我莫德雷德一定會找到方法救你們出來的。”
王宮裏麵。
“動作要快，注意自己的左側，現在是身後！”
院子裏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如狂風一般互相交錯碰撞，枯葉被帶著纏繞紛飛，寒冷的刀光迸裂，劃破了堅硬的石地板，旁邊光禿禿的樹枝上棲息著三兩黑色的烏鴉被突然響起的金屬碰撞聲嚇得尖叫飛起，掉落一地黑羽。
很快小的那道聲音就被一下子撞飛，重重的落到地上，將地板都砸裂了開來。
貝德維爾咬著牙，嘴裏發出“嘶”的抽冷氣的聲音，背脊骨和肩胛骨火辣辣的疼，似乎在剛剛的落地過程中被整個壓斷了。
黑色的身影提著那把寬闊的斬魂刀來到了自己麵前，臉上是毫無表情的冷漠，盡管斬魂刀還被黑布包裹著，但其上麵散發出來的肅殺氣息還是令得貝德維爾呼吸一滯。
“你剛剛，猶豫了。”
傑蘭特斜著眼睛，居高臨下的看著貝德維爾，聲音冷冷，“我告訴過你吧？這套刀法最忌諱的就是猶豫，或者說所有的武技最忌諱的都是猶豫。你必須記住戰鬥的過程中每一秒都關乎自己的生死，在你猶豫的那一刻，你的命已經被別人奪去了。”
貝德維爾半閉著眼睛，咬著牙，卻什麽也沒說。
傑蘭特將斬魂刀插到地上，伸出手去拉著貝德維爾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嘶！”
貝德維爾疼得冷汗直冒，接骨續骨的過程真的很不好受，仿佛有人在將自己一點點拆散開來有一點點組裝。他將舌頭抵在牙尖上，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
傑蘭特看著他，問道，“痛嗎？”
貝德維爾倔強的搖頭。
傑蘭特冷冷的笑，“那這樣呢？”
“啊！“
貝德維爾終忍不住大叫出聲，剛剛傑蘭特顯然不是在為他接骨，而是生生的將骨頭掰裂了。
“記住，貝德維爾，還能感覺到痛就說明你還活著，這是好事兒。如果是在真正的戰鬥中，因為你剛剛的猶豫，現在的你已經是具毫無感覺的冰冷的屍體了。”
傑蘭特將鬥氣覆蓋到貝德維爾斷裂的骨頭處，“這算是對你的一點小小的告誡，如果下次你還會犯同樣的錯誤的話，我會用斬魂刀削去你的一部分靈魂。”
貝德維爾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在開玩笑，這些天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受傷，在疼痛和流血中他已經漸漸學會了麻木，但他明白身體無論斷多少根骨頭受多重的傷都有辦法複原，但如若靈魂受傷，那是絕對不可修複的。
他抬起頭仰望藍色的蒼穹，眼神恍惚，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微笑著的男孩子的麵孔，在那個索蘭城的冬天，成堆的獸人屍體鋪成海，那個男孩和姬月姐姐抱著自己，三個腦袋環成一圈，任由冰冷的雪花飄落內心卻感到無比溫暖。
那時他對自己說，““啊，貝德維爾，從今天開始，你就來當我的小弟吧！記住了，大哥我的名字叫做奧丁.潘得拉貢！”
“奧丁……奧丁……”
他低聲喃喃。眸子裏有**漸漸匯聚成行。
“準備好了嗎？”
厄爾，原死神的家中。巨大的黑色井口前，死神塔拉托斯嚴肅著麵孔問旁邊的奧丁、吉爾伽美什以及月亮女神塞勒涅道。
“嗯。”
眾人握緊了手中的那縷白色的殘魂，齊齊的點了點頭。
“那好，開始了。”
死神塔拉托斯將手中的長槍插進了前麵的黑色井口裏，巨大的井口看起來直徑足足有五米，往下望去卻什麽都看不見，一切光似乎都被它自動隔絕了。
長槍落入井中，許久不見回聲，奧丁皺眉，“看來是口無水的枯井。”
吉爾伽美什怪異的看著他，他又補充道，“而且很深。”
這次連月亮女神塞勒涅都有些無語了。
“要來了。”
死神塔拉托斯說道，爾後瞳孔驟然一縮，“準備好，就是現在，跳！”
“誒？”
眼見吉爾伽美什和月亮女神塞勒涅都已經齊齊跳進了井口裏，猶如一對殉情的鴛鴦，而奧丁還愣在那裏不知所措。死神塔拉托斯隻好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將他硬拖入了井中。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奧丁臉龐痛苦的捂著臉，旁邊的吉爾伽美什問他，“你怎麽了？”
他回答道，“這下可好，不僅跳井殉情了，還他娘的是和一個男人一起跳井殉情的，早知道我就和塞勒涅一起跳了。”
三人齊齊扶額。
也不知道這樣降落了多久，反正四人都不用擔心摔死，吉爾伽美什和死神塔拉托斯以及塞勒涅自不用說，他們都是神一級別的存在了，而奧丁在繼承了龍之寶玉裏麵封印的另外四分之一靈魂後，至少也是聖階。
在要落地的前一瞬間奧丁分明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睜開了眼睛掃視了自己一番，而在看到自己手上握著的那縷死神塔拉托斯的殘魂後，才複又閉上了眼睛。
落地處是一方河邊的碼頭上，身後居然是茂茂青山，也不知道這井裏麵到底是怎麽構造的，居然能夠修出另外一個世界。
碼頭顯得很有些歲月了，腳下用翠竹麵前鋪成的道路腐朽不堪，似乎稍微用力踩一腳都能將其整個踩穿，事實上奧丁確實這麽嚐試了一下，他抬起腳狠狠的揣了腳下的竹竿一下，結果竹竿沒斷自己差點一個踉蹌倒下去。
而前麵的河麵上飄著濃鬱的水霧，能見度低得嚇人。碼頭的旁邊立著一塊石碑，奧丁走了過去，用手撫摸著上麵鐫刻著的紅色的兩個大字，低聲念出“冥河”。
“真的到冥界了。”
奧丁抬頭望向前方的河麵，低低的劃水聲傳來，破開水霧緩緩向這邊行過來的是一葉扁舟，看樣子倒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小漁船模樣。而在扁舟的上麵站著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披著蓑衣，背後背著鬥笠，手上握著一支竹竿用來劃水。
老人看起來著實不算特別，這讓本已做好心理準備見識各種傳說中冥界的牛鬼蛇神的奧丁有些失望。在將船泊好後，老人眯著眼睛微笑著看著碼頭上的四人，開口說道，“冥河一次隻能過兩個人，你們中誰要先過去？”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都將頭轉向了奧丁，意思是叫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