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於黑夜逃亡（六）
秦子明側過頭，看著熟睡狀態下少女安靜的臉龐，忍不住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然後他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挺傻的，就算她睜開眼你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她也不會有動靜，更何況是現在。
這一刻這樣曖昧的氛圍下他又開始了浮想聯翩。他記得自己初中時看過奧黛麗赫本主演的電影《羅馬假日》，大概講的就是一個王室的公主不甘成為家族擺布的傀儡而私自外逃，跟格利高裏·派克飾演的那個美國來的小記者邂逅，兩人一起在意大利羅馬度過了浪漫而唯美的一天假日。那時候他還不太懂愛情，唯一的那點這方麵的知識還來自於老媽跟他講過的她當年跟他老爸交往的故事。所以當時看完並沒有太大的感觸，隻是覺得赫本真美，還帶著點呆萌。將來自己也要找一個這種性格的女朋友。
而現在自己身旁就有這樣一位又呆又萌又不諳世事的美少女，遭遇還有那麽一點相似。他覺得真有趣，原來有時候生活就真的如同電影一般奇妙。
可是《羅馬假日》的最後，公主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族，也許還是會繼續作為沒有靈魂的傀儡任由他們擺布。秦子明不喜歡這樣的結局，這樣多悲傷啊，有種努力了半天還是會回歸命運正軌的無力感和蒼白感。
“喂，小冰塊，就快要日出了哦。”
他側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看那片雲，麵包一樣圓滾滾的雲，它應該是最早見到太陽的吧？它說不定已經在天邊等了一夜了，現在陽光已經把它染成紅色了。紅色你知道是什麽顏色嗎？就是非常漂亮的顏色啊。春天的時候你走在草地上，風癢癢的刮著你的臉，你隨便一聞都是暖暖的香氣。這種感覺就是紅色。”
“你又看那些霧，薄薄的、輕紗般的霧。它們都是很小很小的水滴，陽光曬在它們身上，慢慢的它們就被蒸發幹淨了。所以你可以看見它們變得越來越薄越來越少。但是很漂亮啊，什麽東西都是消散前的最後一秒顯得最漂亮，透明的、閃亮的，像是水晶。水晶你知道是什麽嗎？就是夏天的時候赤腳踩在湖水裏，湖水緩緩的流動，湖麵上倒映著天空的碧藍。這種感覺就是水晶。”
他聽見周圍樹林裏傳來密密麻麻的沙沙聲，那些肆虐而來的殺機比之冷風還要令人膽寒。但他卻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小冰塊說日出是漂亮的，在漂亮的
事物麵前，不該有諸如“害怕”或者“憎恨”這些醜陋的心情流露。
“小冰塊，下次再一起看日出時，我一定會將剩下的、所有美好的感受都講給你聽。”
“等我。”
他將少女的頭從自己的肩膀上抬起，然後輕輕的放到旁邊的樹幹上。睡夢中的少女輕輕的皺了皺眉，突然感應似的一把抓住了正要離開的他的臂膀，輕聲夢囈道：“小豬……不要再拋下小冰塊了。”
“一定。”
他輕輕擺脫了她的手臂，然後閃身溜進了旁邊的樹林裏。他握著那把便利店裏“買”來的小刀，心情卻異常平靜。
不下百人正從四麵八方的山林外向這邊逼近，他們都是石家本家的成員，穿著統一的黑色西服，手上端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即使明知道即將要麵對的隻是兩個手無寸鐵的少男少女。
晨風漸起，密林中大霧彌漫，通訊機裏不停傳來各處人員的報告，包圍圈一點一點的縮小。
一道灰影從某一位石家成員的眼前一閃而過，他立刻警惕的舉起了手上的手槍對準那頭，可是眼見的隻有搖擺著的樹枝和草葉，“嘰嘰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猛地抬頭，才發現是幾隻鬆鼠在樹枝上竄來竄去，似乎也害怕它手上端著的手槍而四處逃散。
他鬆了一口氣，正要放下槍時麵前突然掠過一陣冷風，他驚恐的瞪大了雙眼，透過眼鏡還沒來得及看清襲來之人的麵容時手臂就猛的一痛，“啊”的一聲慘叫後他丟下了手槍，看見一把小刀紮進了自己的手臂，而下一秒男孩凶猛的拳頭就蓋住了他的臉龐，轟的一下子將他錘倒在地。
秦子明撿起掉落在地的手槍，這不是他第一次摸這種玩意兒，高中軍訓的時候他去過校場打靶，他本來以為那會是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摸槍的機會。
他又閃進了旁邊的樹林，心髒終究還是忍不住砰砰砰的狂跳。
“秦子明，你真的做好了開槍射殺某人的準備嗎？”腦海裏有個聲音對他這樣問道。
“你隻是個廢材啊，一事無成的廢材。你膽子比誰都小，玩個射擊遊戲都是拖後腿的存在，又怎麽可能打得中別人呢？你現在的行為無異於送死啊！”聲音帶著低低的嘲笑。
“閉嘴吧！混蛋！”他低低的吼道，自言自語的說：“人都是會成長的，既然我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那道聲音滅了下去。秦子明躲在樹後麵，豎起耳朵聆聽著周圍的動靜，他很明白這不是真人CS，他身上也沒有裝什麽感應裝置，中彈了就是真的中彈了，中彈了就會死去。相應的，那些人身上也沒有裝什麽感應裝置，他打中了別人，別人也會死去。
沒錯，這是一場遊戲——生與死的遊戲。
那麽……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秦子明。殺死別人……亦或被別人殺死！
剛剛那個家夥倒下之前的痛呼引起了周圍幾人的注意，通訊機裏傳來他們瘋狂的呼喊：“怎麽了大山？”“大山快回答！”……
前方的樹林裏傳來皮鞋踩在樹葉上發出的沙沙聲。秦子明一點一點的往後挪，找了個隱蔽的小坑蹲下，然後將槍口瞄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砰！”
一聲清脆的槍鳴，驚醒了樹林裏沉睡的鳥群。它們撲打著翅膀逃離，在天空中灑下紛飛的白羽。
……
一柄銀白色的騎士長槍從遠處疾射而來，上麵纏繞著閃爍的電光。
那是“銀雷”查爾斯的武器，槍名叫做“Gelawa koroli”，即——銀色彗星。命名的方式來源於它銀色的外形，以及高速運動時周身纏繞著的那團雷電很像彗星的尾端。
長槍貫穿空氣，帶著巨大的動能猝不及防的刺向那團燃著黑炎的墨影，墨影猛的回頭，當看到銀色長槍時，他黑色的臉龐上紫紅色的靈紋突然熊熊燃燒。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與此同時空氣中突然爆出一把墨黑色的、跟銀色彗星造型一模一樣的長槍，然後沿著軌跡飛了過去。
兩把槍在半空中相撞，黑色的炎火與銀色的閃電激**，空氣中爆出一團圓形的漣漪。巨大的力量掃**過幾千米的圓圈後才徐徐消散。兩柄長槍旋舞著倒飛回去，其中那把虛幻的黑色長槍在半途化作黑煙飄散，而隨後奔到的查爾斯接住了自己的長槍，然後厲吼一聲向著墨影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