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無法用言語去說清道理的時候,當然也可以用拳頭去說。”
“我們左手持道理,右手握兵器,右手的兵器可不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
“蘇大啊!你能明白這個意思嗎?”
蘇大聞言眼神一亮,立馬就懂得了其中的含義。
道理和真相永遠都不是靠著人數的多寡來決定的,並不是人多就一定占理,並不是口口相傳的就是真相!
蘇大得到自己師傅的回應後,終於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自己終究還是過於仁慈!”
咧著嘴,蘇大笑著看向小池子,嘴角的笑意頓時便讓小池子脊背發涼。
“我那錢袋子裏的四十八枚銅幣,可還滿意?”
“五年不見,也不知道你從哪裏學到了這種本領!”
“你真當我發現不了你的小動作嗎?隻不過是念在往日的情分,覺得你是遇到了邁不過去的坎。”
“今日卻是讓我明白了,你們不過一丘之貉!”
說著蘇大的身影閃出,直接一巴掌將小池子也扇在了地上。
好在這一巴掌稍稍收力,沒有讓小池子也付出幾顆牙齒的代價。
“啪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巴掌聲響起,蘇大的身影繼續閃動。
幾乎在刹那之間,叫得最凶的那幾人全都被蘇大拍在了地上叫苦不迭。
一時間,整片天地都安靜了。
小池子的母親趙英捂著通紅的臉,還想說些什麽。
但當他看到蘇大舉起的巴掌,又眼神躲躲閃閃地低下了腦袋。
“你這小家夥怎麽能打人呢!你家裏敢做惡事,還不敢讓人說出來嗎?”
蘇大眼神犀利地看著還在說話的老人,同時舉起了“左手”和“右手”。
“老人家你又知道他們所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你就知道為惡的是家父而不是他們了?”
老人還能站在這裏,說明他之前並沒有參與對蘇大的謾罵。
而如今指責蘇大,也是針對他打人的舉動。
在他們這些普通百姓的眼裏,打人已經是一件非常過分的事情。
卻從來沒有想過修行者,本該是出手見紅的存在!
看到這一幕的槐安也搖了搖頭,學著伊然的語氣歎息了一聲:
“尋常百姓果然是無知而無畏!”
“甚至還喜歡將自己聽到的隻言片語,或是一時一事便當作是事實的真相。”
“卻不知要讓自己設身處地去做選擇的時候,下手還會不會這麽‘重’!”
“隻是可惜,他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去麵對這樣的選擇了。”
槐安似是說給伊然聽,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在經過一番掙紮之後,他還是走向了蘇大。
蘇大吵架也好打人也罷,圍觀之人一個都沒有散去。
可是當槐安走向他們的時候,不少人卻是倉惶地往後退去。
倒在地上的那幾個近的,更是麵露恐懼手腳並用著往後爬去。
看到這一幕的槐安,隻感覺心裏一陣悲哀。
曾幾何時,無論是誰遇到他,都會停下手裏的活計與他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
而此刻,卻是看到他心裏都有著恐懼。
槐安完全不在乎這些,隻是幽幽說道:
“五年前,因為那些惡霸來到鎮子裏。”
“因為對他們的監視,鎮子裏的很多事情我都有了解。”
“蘇老九不是被賭債逼死,而是因為有惡霸看上了蘇小花!”
“但蘇老九卻是一個人承受了下來。”
“將蘇小花賣掉隻是為了讓蘇小花有個背景,讓那惡霸投鼠忌器。”
“趕走蘇大,也是因為害怕惡霸的報複。”
“最終隻有他自己,被惡霸逼著跳下了城牆,死在了柳樹下。”
聽著槐安說起了過往,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完全無法想象,蘇老九那個懦弱憊懶的家夥,會有這樣的膽量和勇氣。
槐安的故事,到這裏也沒有準備結束。
在看了一圈眾人的反應之後,這才接著說道:
“真正欠下賭債的倒是你趙高!”
剛剛還在羞辱蘇大的那些人心頭猛然一震,完全想不到反轉會來得如此突然!
不禁全都將目光轉向趙高。
“蘇老九本就無心那筆錢財,又恰好撞見賭坊的找你討債,甚至還幫你還清了債務。”
“可你呢,仗著蘇家無人恩將仇報肆意詆毀,你就是徹頭徹尾的小人一個。”
宛若爛泥癱軟在地的趙高不知道從哪生出一股力氣,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指著槐安。
“你就是惡魔,你竟然監視我!”
“不,你不是監視我,你是在監視所有古泉鎮的鄉親!”
“你這樣的東西就不該出現在鎮子裏!”
“鄉親們,你們真的願意相信這麽個怪物說的話嗎?”
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趙高,眼中有著無比唾棄的厭惡。
但是他們仍舊不敢看向槐安,也不願相信這個必然的結果。
賭坊的那個中年掌櫃也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裏,指著鼻子罵道:
“你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敢往我們賭坊頭上潑髒水!”
“把蘇老九被逼死的帽子蓋在老子頭上!”
“老子可是清楚地記得,欠我們錢的叫趙高而不是蘇老九!”
“你這小子,竟能做出占了人家好處再捅人家一刀的事情。”
“真的是深得我心啊,夠狠!夠賊!”
“要不是蘇小友找到老子,老子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份功績!”
看著五大三粗氣勢洶洶的賭坊掌櫃,所有人都縮了縮脖子。
在沒有修士湧入古泉鎮的那些年裏,這位可不就是古泉鎮鄉親嘴裏最狠最賊的那個!
槐安不知道眼前這位為何會站出來替自己講話,但已經孑然一身的他已經準備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說出來。
“逼死蘇老九的那個惡霸,也是趙高你領進鎮子的,也是因為你才會讓蘇小花遇到這樣的禍事!”
“那時候的蘇小花才十一歲啊!”
“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讓我下定決心將那些惡霸斬殺。”
“這些惡霸是我第一次斬殺的人,也會是最後一次。”
看著麵色淒苦的槐安,很多人不以為然。
曾經的槐安有著“大善人”、“守護神”的名號,是他們隻能仰視的存在。
可槐安曾經有多麽得高高在上,如今的他們就想把他踩入多麽深的深淵。
“不要把自己表現得多麽卑微了,你這樣的怪物就不該出現在鎮子裏!”
“就是,有你這樣的存在,我們還有什麽秘密可言,一切都被你看光了。”
“他們說得不錯,我們都不願看到你這樣的存在,不願自己秘密被人看光!”
“我們不願!不願……”
一聲聲宛如口號像是宣誓的呐喊,就像是重錘一下一下敲打在槐安的心頭。
曾經的他不過是為了保護鎮子裏的百姓,才去探查鎮子裏發生的一切。
可他卻看到了太多的肮髒事。
曾經的他不願說出一切真相,就是怕遇到今日這樣的責難。
他從來不是什麽守護神,他不過是一個不敢以真容示人的異類。
他隻是做了一些自認為應該做的事情,隻是為了陪伴槐樹,才接受了槐樹的意誌去幫助這個鎮子。
但他終究什麽都不是……
看著槐安痛苦淒涼的表情,想著他曾經的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一絲絲的愧疚在那些老人心裏生根發芽。
“不說什麽魔獸潮,光是那一個個荒年,槐掌櫃就讓我們古泉鎮少死了很多人。”
“不錯,要不是槐老板的照拂,有多少人養不活自己的子女,哪還有機會站在這裏!”
“是啊,不管槐先生是什麽樣的存在,槐先生始終是我們的槐先生!”
雖說他們心裏一時半會還無法接受,卻也開始嚐試著讓自己認可槐安的存在。
“槐掌櫃,槐先生,槐老板……”
不少人開始低聲地呼喊著這個無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看著完全朝著兩個極端發展的局麵,壯漢一行人終是變了臉色。
他們根本沒有想過,這群無知的人竟是能夠接受槐安和槐樹的存在。
那他們的計謀又該如何才能得逞?
“一群無知的東西,看來是真的沒有見識過魔獸的恐怖!”
壯漢滿眼都是憤怒,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辦。
“老大,這樣的話我們怎麽辦呢?”
壯漢身後的一位魔導師,將目光聚集在伊然身上,不知該如何開口地問道。
壯漢咬著牙,恨恨地看著伊然,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罵著:
“要是能找到魔獸就好了,也讓這些無知的家夥明白這世界的危險。”
“就是不知道這該死的家夥,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麽年輕的家夥,修為應該不是太強,要不要先下手為強,一起出手找機會弄死他!”
正當壯漢對著身後的同伴打著手勢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伊然正帶著莫名的笑意看著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有魔獸來威嚇這些百姓就好了。”
“是不是在想,我從哪裏來。”
“是不是在想,我這麽年輕修為一定不強?”
“是不是在想,如何偷偷下手把我弄死。”
伊然一連四個回答,讓壯漢頓時愣在了當場,心神幾乎崩潰。
唯一的想法就是問上一句:
“你怎麽知道我是如何想的。”
得到壯漢指示的幾人,同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愣愣地看著伊然。
“這些問題,其實都可以回答你。”
“你想要看魔獸,我也可以成全你。”
“而我從南邊的那個最強的宗門而來,帶著徒弟來古泉鎮回家探親。”
“至於我的修為不是很高,但一定比你們想得更高。”
“至於你們下黑手的想法,我勸你們還是省省。”
“因為我怕它會把你們全都吃了!”
說完,一道對於他們而言通天徹地的龐大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城牆外。
恐怖的氣勢直接讓槐安呆立當場,讓槐樹靜止不動,讓壯漢一行人汗毛倒豎,大氣不敢喘一個。
至於那些古泉鎮的百姓,更是被嚇得動彈不得。
不少年紀小沒見過世麵的,直接就是尿灑當場,狼狽不堪。
蘇大和談小魚同樣沒有見過這道身影,隻是死死地抓住伊然的衣角,勇敢地看著那道身影,將腦袋探入城牆內,朝著自己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