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很多人都不明白伊然所言是什麽意思，但至少李錦兒、宋玉龍他們都聽懂了。
胡天月自以為看到修行大道，不過就是他臆想中的強大。
他想著自己在絕境之下應該突破，他便踏入了靈階中期。
他覺得作為天驕，在靈階中期時就該有靈階後期的戰力，於是他便擁有了在靈階後期中都算得上不弱的戰力。
而這一切，都隻是胡天月的臆想，當然也是蘇長安有意為之。
包括將李錦兒限製在戰鬥之外的那名女子，同樣也是蘇長安的手段。
甚至於那個女子純粹便是幻象，她在蘇長安蘇醒之前便死在了幻境之中，是蘇長安為了控製住李錦兒而創造出來的。
蘇長安知道那女子的一切過往，想要將她幻化出來並拔高戰力便是件極其簡單的事情，何況在場之人還沒有與其相熟的。
那麽無論這女子表現出來的改變有多麽誇張，都不會有人在意，畢竟所有人的目標都隻是殺伊然而已！
伊然不知道聖人虛影到底是什麽意思，明明在出現之後都準備告訴他那些曆史的真相了，可為何又突然改變心意。
至於把李錦兒和宋玉龍他們的警惕之行說挑釁，想來也隻是一種考量罷了。
雖然在之前，伊然猜不出聖人虛影到底是做何想法。
可在絕境之下他真的能夠以自己的幻想為力瞬間“恢複”傷勢擊敗胡天月之後，伊然便明白，這一切都還是聖人虛影的考量。
隻是到底是在考量誰，伊然尚且還無法猜到。
“既然胡天月死了，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場考驗就該結束了？”
李錦兒的目光掃視全場，最終落在了唐梅身上。
宋玉龍也同樣將目光看向了唐梅。
因為唐梅可以說是距離他們最近，但全場都沒有出過手的人。
宋玉龍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唐梅的身前，然後握住了她的手喊道：
“梅梅！”
唐梅抬起頭，眼神中滿是迷茫的神色。
她看著臉色蒼白的宋玉龍有些慌亂，不知所措地回答道：
“發生了什麽事情，是我傷到了你嗎？”
宋玉龍有些心痛地看著略帶驚恐的唐梅，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不是你想得那般，不過你沒事就好了。”
宋玉龍當然心痛，畢竟從唐梅的反應來看，之前很長的時間裏她都並不是她。
而且那一瞬間的柔弱，甚至還是宋玉龍第一次在唐梅這個略顯驕橫的女子身上看到。
宋玉龍鼓起勇氣，將唐梅抱在了懷裏。
隻是下一刻，唐梅又消失了。
而且消失的還不光是唐梅，等宋玉龍轉過身再去尋找伊然他們的時候，所有人都消失了。
隻剩下宛如螢火的流光開始緩緩朝著天空升去。
之間那都是幻境，而他應該又陷入了新的幻境之中！
宋玉龍沒有怒吼，也沒有咆哮，隻是等待著新的幻境的出現，以及新的考驗的到來。
當然，不光是宋玉龍，包括伊然在內的所有人都在同一刻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隻能看著眼前的景象在逐漸發生改變。
伊然看著眼前，看著大地上無盡的流光開始朝著空中聚集。
當大地不再出現流光，所有的光華都凝聚到一起之後，它又在驟然間爆發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伊然因為疼痛而閉上了眼，等到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又是一幅新的景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抬頭望去，看到的是一群在荒野中奔逃的流浪者。
他們中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修行者，而他們的修為更是慘不忍睹。
可就是這麽一群人，在魔獸環伺的荒野不斷地奔逃流浪，不斷地尋覓著新的居住地。
伊然一眼便看出，在這群流浪者中，有一個年輕的孩子，有著與那化神期修士極其相似的麵容。
這讓伊然很快便反應過來。
因為這就是伊然想要知道的答案，是那位化神期修士、那位聖人經曆的那段曆史。
畫麵不停流轉，一切都顯得很是平淡。
獵殺弱小的魔獸鍛煉自己，修行長輩傳下的幾乎可以用垃圾來形容的功法，轉眼便是好幾年。
在這幾年裏，伊然知道了他叫蘇長安，但也明白了他在這時還是個極其普通的少年。
而當畫麵繼續流轉，伊然看到了蘇長安在意外獲得一份功法之後，修行的速度開始突飛猛進。
雖然功法的名字看不真切，但伊然卻能通過蘇長安的內勁的轉變看出，他得到了改變其一身的功法。
此時，畫麵流轉的速度就變得更快起來。
蘇長安的修為突飛猛進，在整個衰敗的人族裏也開始小有名氣。
等到他的修為終於小成之後，伊然終於看到了那個改變了蘇長安一生的人。
之前他看不到蘇長安得到的功法，也聽不到一切的聲音。
可是此刻，伊然卻清楚地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聽到從萬年之前的修士嘴裏說出的他也聽過的那段曆史。
從突然出現的魔獸，到人族出現創造修行之法的聖人。
但在伊然的認知裏，聖人隻是在萬年之前出現。
而在那人的說法中，聖人早已是不知道多少個萬年之前的人物了，隻是他們每隔萬年才會出現一次。
至於那人接下來所說的內容，更是讓伊然開始覺得脊背發涼。
那讓人無法想象的真相，竟是聖人斬殺無數皇階魔獸，讓人族從即將被滅族的處境中走出之後，他們竟然開始對人族皇者出手收割他們的本源生機！
故事到這裏結束，畫麵又再度變得靜默。
從繼續流轉的畫麵裏，伊然看到了蘇長安和那些聖人以及一眾皇者攻伐魔獸，一直打到了魔獸森林的最中心。
以蘇長安的角度親眼見證了那所謂的天破之地。
而再後來，便是蘇長安遇到的那個男子所說的一切。
他們反抗的目標不再是魔獸，而是那幾位想要掠奪本源生機的聖人。
尤其是在那個所有人都以為皇者便是終點的年代。
很多自以為前路斷絕的年邁皇者，都為了聖人口中的所謂未來，自願獻出了自己的本源生機。
於是那些想要反抗聖人的皇者，便更顯勢弱起來。
好在他們還有蘇長安，沒有修行聖人傳下功法的蘇長安。
在之後一次次的戰鬥中，依靠著一位位皇者自殺式地爆發才險死還生的蘇長安終於成為了一位新聖。
於是在極短的時間裏，人族出現了相對的和平，聖人也不再去獵殺皇者掠奪本源生機。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裏，蘇長安構造了天池秘境用來暗中培養天驕，期待著能有足以和他並肩的天驕出現。
雖然養蠱般的手段讓人有些心寒，可是為了人族的長久興盛，蘇長安還是不得不咬著牙繼續下去。
隻是和平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那些聖人在蘇長安培養年輕人的時候同樣沒有閑著。
他們也在很多皇者中挑選出的“繼承人”，成為又一位新聖。
於是最終的戰鬥很快便來臨，不敢將自身陷於死境的聖人也有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場曠古爍今的大戰，是史上唯一一次有著聖人隕落的大戰。
再之後便是蘇長安隕落的畫麵。
不敢死戰的聖人在擁有了自己的“繼承人”後終於有了底氣。
以那人為刀，聖人自己為輔，在以九對一的情況下，蘇長安根本就沒有任何扭轉乾坤的可能。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一道虛影突兀地出現在了伊然身旁。
他平靜地看著前方，無比淡然地說道：
“看了這麽多，不知道你有何想法？”
明明是他發問，可他卻不等伊然開口，又繼續說道：
“無論你如何想，眾生前行的擔子大概率都要落在你的身上。”
“你的那些朋友都不錯，是值得生死相依的夥伴，隻不過還不夠！”
伊然轉過頭直視著蘇長安說道：
“常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如此看來，不仁的不是天地，而是那些聖人。”
“依我所見，世人所修行的功法大抵有缺，否則也不會在萬年之期內沒有一位聖人出現。”
蘇長安點了點頭，然後才意味深長地說道：
“應該便是如此，而我也是因為修行了獨特的功法，才能在一次次戰鬥中破入聖階。”
“隻是可惜了那些信任我的兄弟，而我卻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而伊然看著蘇長安的眼睛，有些冷漠地說道：
“若真要歸根結底，一切的過錯都是因為你敝帚自珍，沒有將自己所修的功法傳出去。”
“不然的話，結局其實也不一定！”
蘇長安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說道：
“我不如你，所以我更看好你！”
他看到很多人的記憶，有伊然的也有李錦兒的。
他當然知道那位李錦兒修行的功法便是伊然傳下的最適合她如今情況的功法，也看到伊然在少年時便留在了那座偏遠公國的煉丹術。
聽著這位化神期修士突兀而來的誇讚，伊然也是有些赧顏，他拍了拍衣角繼續說道：
“你當初是沒有完全相信那種說法，所以等到事情臨頭時已然來不及。”
“而我所做的，與當初的你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蘇長安看著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的伊然說道：
“不用著急，你的時間還很充足。”
“而且你還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是否真要選擇那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