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嶺平原乃是皇武帝國邊境，南出長嶺平原，便是長達數千裏的無人區。
而在無人區之後，就是眾多公國所在了。
伊然和莫相依行走在長嶺平原深處，既觀賞著大自然的壯闊奇景，也尋覓著物種的多樣和神奇。
他們在生機濃鬱的平原上發現了荒漠，也在長嶺平原的最深處發現了不曾被記載的牛羊。
伊然將這些地點和發現全都記錄了下來，準備等到下一次去皇武城時，再一並交給端木晴空。
正如伊然所說的那般，不管事大事小，總得有人去做。
時光如沙，在指縫間悄悄流逝，無論怎麽努力都不可能將其抓住，伊然和莫相依在長嶺平原上眨眼又逛了一年。
他們吃著最鮮美的野生牛羊肉，喝著最澄澈的山泉水，過著逍遙如神仙的日子。
伊然看著莫相依已經隆起的小腹，溫柔如午後的陽光般說道：
“走吧，是時候該回去了。”
莫相依一手按在刀柄上，一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洋溢著難以言表的歡快。
“我們去柳雪城吧！”
柳雪城隻是風火帝國邊陲的貧苦小城，但那裏有讓她感到溫暖的人和家。
“都聽你的。”
兩人就如來時那般牽著手踏上了歸途。
……
穿越整個長嶺平原，就當即將走出皇武帝國的邊境時，他的內心突然生出了玄之又玄的漣漪。
他抬頭看向天空，那裏的雲海翻騰，在一點漆黑下，將整個雲海都渲染成墨。
“哢哢哢……”
幾道驚雷憑空炸響，尚未落入人間便已煙消雲散。
伊然看著這一幕，拍了拍莫相依有些僵硬的手，輕鬆地說道：
“不用擔心，論道而已，我去去就來。”
當伊然走出皇武帝國的邊界，他的心中立馬出現了一股失落感，仿佛冥冥中突然失去了什麽庇護一般。
隻是伊然卻毫不在意，已經經曆過一次的伊然很清楚，這就隻是論道而已。
他一步躍出，便來到虛空之上。
清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而他卻穩如泰山盤坐於虛空之上。
“請！”
伊然向前方伸出手作邀請狀。
而就當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一道粗壯的雷柱貫通天地。
當雷柱消失時，一道雷霆身影已經盤坐在了伊然的對麵。
伊然笑道：
“這一次不知是要討教什麽？”
天道雷霆沉悶的聲音隆隆響起：
“不遵天道規則，束縛人族本性，你的所求到底有何意義？”
伊然稍稍思考後便回答道：
“惡也是人的本性，我所行所求並非束縛本性，而是讓惡擁有底線。”
“既然弱肉強食是天道規則，那我所希望的便是強者給弱者留一線生機。”
天道雷霆同樣沉默了片刻，這才繼續問道：
“天道和人道到底有何不同？”
這一次伊然沒有猶豫，立馬回答道：
“天道以絕對的規則束縛眾生，人力絕對難以抵抗。”
“而人道確實憑人性自我約束，讓自身的行為有了邊界。”
“人道不過是在天道的規則下，讓人族繁衍和發展得到提升的途徑。”
人道在天道之下，這個說法似乎讓天道雷霆很是滿意，它沉悶的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
“最後一個問題。”
“輪回大劫即將到來，聖人們即將蘇醒，而你卻在想著自己所謂的人道，想著如何提升普通人的生活，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當聽到這個問題，伊然頓時就愣住了。
不是這個問題有多難以回答，而是因為天道雷霆的語氣也好，問題的內容也罷，都不像是在論道，而像是兩個人之間最尋常的對話。
可天道雷霆並不是人，那就隻能說明天道雷霆擁有了“人性”！
伊然並沒有立馬表露出自己發現了這一點，而是繼續回答道：
“聖人之所以為聖人，在於傳道授業解惑。”
“所以在我看來，聖人不是境界不是修為，而是敢為天下人先。”
“是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天道雷霆身體中突然發出“隆隆”的回響之聲，它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為天地立心，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為萬世開太平……”
“為萬世，開太平！”
不知道是因為笑得太開心還是又要崩散，天道雷霆的身軀又開始顫抖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伊然看著自顧自大笑的天道雷霆，總覺得天道誕生的意思與當初蘇長安所化的天道大有不同。
凝聚成身形的雷弧開始崩散，天道雷霆突然停止了大笑，然後突兀地問道：
“難道你就沒有想要問我的嗎？”
它很清楚，伊然早已發現了它的異樣，所以它也不再隱藏：
“你說的話讓我對這個世界擁有了一絲希望，所以我給你一個提問的機會。”
伊然有些驚喜，在仔細地思考後才開口問道：
“若是一切都未能改變，你真的會毀滅這個世界嗎？”
兩次出現皆是盤坐著的天道雷霆突然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後，卻是反問道：
“若你都無法改變這種結局，那你覺得這世界繼續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
“人族麵對的依舊是無休止的壓榨，依舊生存在水火之中。”
“他們將在痛苦中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又在痛苦中與這個世界告別。”
“……”
說話間，天道雷霆的身形已經消散於無形，徒留伊然一人懸於空中陷入了沉思。
“聖人的麻煩必須解決，否則這個世界永遠不會改變，所以斬殺聖人便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所在嗎？”
“而且我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若是殺不了聖人，那已經戰死的我也根本不需要去關心世界毀滅的問題。”
“可若是殺掉了聖人，那至少也有了希望。”
想到這裏，伊然直接睜開了眼睛。
“多想也是無用，唯有證得大道，真正地走到那一步，才能看清未來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在將天道雷霆殘留的道韻吸收後，伊然回到了莫相依的身邊，有些自豪地說道：
“看吧，我就說不會有事的。”
莫相依捏住伊然腰間的軟肉用力一扭，佯怒道：
“沒事最好，可若是有事呢，我和你的孩子又該怎麽辦！”
伊然立馬低下腦袋認慫道：
“我拿生命保證，一定不會冒險，一定會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還沒有在這個世界看到真正的平等自由，又怎麽會甘心隕落呢！”
莫相依鬆開手，然後撫摸著伊然的臉頰，輕輕地說道：
“我們回家吧！”
……
十年後，風火帝國，柳雪城。
“父親，書籍中記載，魔獸凶猛無比嗜殺如命，時常會侵擾臨近魔獸森林的國家。”
“可為什麽我在城頭看了五年的魔獸森林，卻從來沒有見過一頭魔獸呢？”
伊然摸著孩子的頭，笑著說道：
“書上也說了啊，修為強大的修士能夠抵抗魔獸守護領土。”
“所以當國家的實力足夠強大後，完全可以將魔獸的威脅扼殺在搖籃裏啊！”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
“父親，我明白了，想要守護國家，就必須有強大的修為。”
“所以我一定要成為強大的修士，然後保護柳雪城！”
伊然點點頭道：
“這個目標可不小哦，小瞿啊，有目標是好的，可是還要付出努力才能夠做到哦！”
小瞿認真地說道：
“我一定可以的。”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莫相依的喊聲：
“伊然，伊天瞿，出來吃飯嘍！”
小瞿拉住伊然的手說道：
“父親，我們去吃飯吧！”
“母親每天給我們做飯也是很辛苦的，你又天天在研究怎麽種田沒個正經行當，所以我們還是得節省點的。”
“我聽王奶奶說，買菜可是需要好些錢呢！”
伊然怒笑著一巴掌拍向小瞿的後腦勺，溫柔地說道：
“你倒是教訓起為父來了，趕緊去吃飯吧！”
小瞿身形一閃，熟練地躲過伊然的巴掌，然後在兩丈外對伊然做了個鬼臉，這才說道：
“父親沒事的，等我再長大一點，我就可以去修行了。”
“我從書上看到，那些魔獸可是老值錢了，等我修行有成就可以去獵殺魔獸。”
“你和母親就不需要那麽勞累了。”
有很多人都知道伊然和莫相依帶著孩子生活在柳雪城裏，但是整整十年，都沒有人去打擾過他們。
他們一家三口接觸最多的就是趙天明和王姨，於是在伊然有意隱瞞身份之下，伊天瞿將邊軍出生的趙天明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吃過飯後，伊天瞿立馬說道：
“父親，我要去趙爺爺那裏，跟他去練拳了！”
“他說我年紀太小，還沒有到修行的年紀，但是練拳可以強身健體，對未來的修行有裨益。”
伊然點頭道：
“沒問題，但你可別惹出什麽亂子來。”
“你的趙歸哥哥可是柳雪城有名的天才了，你得多跟他學習學習！”
莫相依白了伊然一眼，然後牽著伊天瞿朝趙天明家走去。
當兩人離開後，伊然的臉色立馬變得嚴肅起來。
“皇武帝國已經走上了正軌，各行各業的發展都在有序地進行，百姓富足基本已經能夠每日都吃上肉食。”
“風火帝國這些年的發展也足夠驚人，隨著‘太虛真訣’的推廣，不少人都踏入上修真一途，更有天縱奇才在短短的十多年裏就達到了金丹。”
“兩大帝國的信仰之力和國運也都在不斷地凝聚，說明兩大帝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我怎麽總有股不好的預感呢？”
伊然放下手中的果苗，一步踏出便從院子裏來到了城牆上。
他看向東方的魔獸森林，眼神閃爍著淩厲的鋒芒：
“是聖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是魔獸森林深處出現了意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