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風如同刻刀一般切割在潔白聖袍虛影的後背,將其一片一片切割開來。

刻刀很小,切割下的光芒自然也很小。

可當刻刀的數量就像是春天被風吹下枝頭的柳絮時,虛影的後背幾乎在瞬間便被切出一個孔洞,直通向光悅。

唐風吟的聲音如同得逞的獵人,在光悅的耳邊響起:

“自由之風,吹破萬物!”

光悅那身以皇階天蠶絲織成的法袍瞬間破碎,倉促間凝聚的魔力守護更是脆如薄紙。

光悅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如同被淩遲般的痛苦讓他不敢用力呼吸。

隻是無論光悅做什麽,都已經是徒勞。

以那麽多人死亡才換來的一次絕殺、一線生機,那就必須讓敵人永墜深淵!

“啊啊啊啊……”

光悅張大嘴巴,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但他的聲音很快又消失,因為他整個人都被風吹散了,都已經不存在了。

火魔雲看著光悅的死亡,他從未想過在二打一的情況下,竟然會被逼上如此絕路。

直到此刻,他依舊沒有把巔峰六樓的二老放在眼裏。

兩人合力都無法打破光悅的魔法,這兩個老家夥在他眼裏就是徹頭徹尾的弱者,是廢物兩個。

可他們兩個巔峰七樓的強者,為何會輸呢?

火魔雲想不通,也沒有機會再去想了。

“光耀守護”破碎,宋克己和李春雷二老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唐風吟在將光悅吹散後也朝著他逼近。

火魔雲暴吼起來:

“我不甘心啊!”

他的魔力和精神力傾巢而出,魔杖頂端的魔核瞬間爆碎,恐怖的火焰風暴席卷四方。

在精神力的超負荷地釋放下,他的大腦率先崩潰,七竅同時流下殷紅的鮮血。

緊接著,他的身體也開始承受不住,如同燒壞的陶瓷般出現裂紋。

汩汩鮮血從裂紋中流出,很快就將他的全身都染紅。

“二打一怎麽可能輸呢!”

“一起死,就不算輸了吧!”

火焰風暴籠罩方圓數裏,毀滅的氣息在不斷地蔓延,熾熱的氣息焚烤著一切。

不分敵我,也不分活物還是死物。

唐風吟的臉色瞬間大變,宋克己和李春雷也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火魔雲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自爆了!

“退!退!退!”

“救人!救人!救人!”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唐風吟明顯有些慌亂了。

他可以接受少量的犧牲,卻無法接受所有人一起戰死!

他化作狂風,帶著宋克己和李春雷狂奔。

但毀滅的火焰風暴速度同樣快到了極致,隻要他稍稍慢點就有被火焰吞噬的危險。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終於來到了眾人的身前。

隻不過他並非空間係魔法師,無法帶著所有人空間挪移。

他們注定是跑不了,所以眾人的希望再一次落在了唐風吟的肩膀上。

他默默地轉過身,雙手向前揮去:

“自由之風,凝實為盾!”

風元素如同聽令的將士,整齊地在唐風吟身前排列著。

它們是盾也是刀,在抵擋火焰侵襲的同時也在不斷地切開火焰風暴。

“轟隆隆隆……”

“轟隆隆隆……”

轟鳴聲接連不斷,毀滅的氣息一浪高過一浪,兩大聖地的修士在短暫的抵擋後便化作了劫灰。

唐風吟的臉色也愈發蒼白,精神力的透支讓他頭暈目眩,魔力的透支讓他身體透支搖搖欲墜。

可他不能倒下,甚至都不能後退!

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恍惚,熾熱的火焰風暴透過了風盾灼傷他的手掌,才讓他稍稍地清醒。

隻是他已經達到了極限,再也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宋克己和李春雷一左一右拍了拍唐風吟的肩膀。

兩人同時往前一步雙手向前推出,閃爍的罡勁化作第二道壁壘擋在了風盾後麵。

唐風吟虛脫地倒下了,好在第二道防禦已經完成。

火焰風暴不斷地轟擊著罡勁壁壘,它就像是暴躁的鬥牛,瞄準了目標便要死磕到底。

“轟隆隆……”

“轟隆隆……”

宋克己和李春雷二老的臉色很快就變得蒼白起來,口中不斷地咳出鮮血。

就在他們的身體開始搖搖欲墜時,徐長寅和幾位老人又接替了二老的位置,繼續地擋著火焰風暴的侵蝕。

火焰的爆鳴震耳欲聾經久不絕。

每當有人支撐不住,就有下撥人上前繼續抵擋。

一波接著一波人倒下,但總有人會在後麵跟上。

火焰風暴的威力越來越小,可能夠站著的修士也越來越少。

……

箜篁兩劍斬碎漫天星火,帶給所有聖主極大的震撼。

火魔辛的底牌之一,最強大的毀滅魔法,竟然被兩劍輕易地斬滅,這是任誰都沒有想到的。

畢竟箜篁口中的劍九,這才僅僅到第二式呢!

時布遷眼神冷冽地說道:

“大家一起動手,不要陰溝裏翻船了!”

他輕砸魔杖,洶湧的風元素開始在周身匯聚,他雖為時氏聖地的聖主,卻是位風係魔法師。

“風傾天下!”

風元素在時布遷的控製下開始有序地排列,魔法還未生成,恐怖的壓迫感就已經開始席卷四方。

但就在這時,墨染氣勢洶洶地猛踩大地,然後一聲嬌喝:

“地動山覆!”

大地就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有序地震動起來。

時布遷疑惑地看向身側,他正想釋放魔法,可身邊之人卻莫名地離他遠去。

他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墨染,恍然笑道:

“將土係魔法施展出空間係魔法的效果,確實是很有創意。”

“但你卻是選錯了對手,和我捉對廝殺隻會加速你的敗亡罷了。”

墨染沒有說話,她身後浮現出的土褐色女子虛影便是她最高聲的怒吼。

“大地囚籠!”

地麵瞬間沙化,每一顆沙粒都在顫動著,此起彼伏,一顆壓過一顆。

它們就像是化作了深淵的巨口,躍出地麵,吞向它頭頂的唯一活物。

時布遷臉色微變,右手如圍棋落子般劃過空間。

已經凝聚完成隻等一聲令下便要釋放無窮威能的“風傾天下”,隨著時布遷落子般的動作傾泄向大地。

“咻咻咻咻咻……”

每一縷風都像是一隻振翅的蝴蝶,在保持著優雅的同時又隱藏著殺人的毒。

從天而降的“蝴蝶”和自地底躍出的“深淵巨口”猛然相撞。

有沙粒被切割,有蝴蝶被撞碎,整個天地間突然就隻剩下風的悲嘯和沙粒的哀嚎。

……

在墨染出手的同時,箜篁、箜冥以及箜仁四位長老也同時出手了。

箜仁、箜奕、箜慎、箜篤四位長老同時衝向火魔辛,箜仁主攻,銀色的刀罡鋒芒畢露,攜著破空之勢斬向火魔辛。

“裂空斬!”

相當霸道的刀罡力劈而下,恐怖的撕扯之力傾瀉而出。

刀罡還未落地,大地便已經被撕裂開來。

火魔辛眼中盡是不屑,他冷冷地笑道:

“四個重傷的巔峰八樓,也敢擋在本聖主身前!”

“而且就你們這種狀態,恐怕本聖主都不用動手,你們就要被暗湫聖主的黑暗之力吞噬了。”

火魔辛隨手一揮,魔杖便開始散發出熾熱的氣息。

他輕輕地說道:

“滅世之手!”

一隻體型小了數倍的滅世之手形成,竟是直接朝著“裂空斬”抓去。

這是譏諷,是對箜仁的蔑視。

“裂空斬”轟擊在“滅世之手”上,“滅世之手”將“裂空斬”握在手中。

“鏘鏘鏘鏘鏘……”

恐怖的轟鳴接連不斷,炸響聲回**在天地間。

在劍罡的轟擊下,“滅世之手”明滅不定,無數的火元素被震得潰散開來。

但在“滅世之手”的磨滅下,“裂空斬”更是以極快的速度變得暗淡。

很快,“裂空斬”便“嘭”的一聲炸成碎片,而“滅世之手”卻還有餘威繼續拍向箜仁。

箜奕這時候出現在箜仁身前,長槍傾盡全力刺出。

“絕殺一槍!”

槍罡爆射而出,隱於空間之中,落於“滅世之手”上。

在“嘭嘭嘭”的爆鳴聲中,“滅世之手”終於爆碎開來。

一次交鋒,看上去僅是兩人便打碎了火魔辛的魔法。

但實際上,箜仁和箜奕都已經竭盡全力,但火魔辛卻隻是看菜吃飯,早就算好了多大威力的魔法能夠擊潰箜仁的劍罡。

看起來兩位長老的戰力和火魔辛相比,隻是差了一樓。

但這相差的一樓,卻像是天塹一般遙遠。

火魔辛看著箜仁和箜奕眼中的凝重,瘋狂地大笑著說道。

“看到差距了嗎?哪怕隻是本聖主隨意施展的魔法,都不是你們能夠承受的。”

他將魔杖砸在地上發出“當”的聲響,然後漸漸收斂笑容,目露猙獰地說道:

“若是認清了差距,那就安心地去死好了!”

魔核再度變得耀眼起來,熾熱的氣息充斥於天地間。

“在火焰的力量下顫抖吧,哀嚎吧!”

“星火……無極!”

火魔辛背後浮現出虛影,熾熱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

大地變得焦黑,空間開始扭曲。

這是火魔辛第二次施展“星火無極”,箜仁、箜奕四位長老作為旁觀者也親眼見證過一次。

但唯有親身經曆、親自麵對時,才能夠真正地感受到火焰中蘊藏的毀滅一切的恐怖。

看著相距百丈的火魔辛,四位長老對視一眼,眼中同時露出了決絕的神色。

此刻用盡一切去拚或許還有機會,若是耗下去絕對十死無生!

四人沒有任何猶豫,箜篤率先朝著落下的漫天星火衝去。

“破滅斬!”

銀色的刀罡縱橫,在空間之力的撕扯下,漫天星火中竟是被他硬生生破開一條二十丈的通道。

另外三位長老緊跟在箜篤身後,就在箜篤力盡之時,箜慎緊跟著爆發。

“淩空刺!”

箜慎榨幹心府中最後一絲內勁,全部注入這一槍之中。

這是他今生最巔峰的一槍,也可能是他這輩子的最後一槍。

“殺!殺!殺!”

在箜慎的怒吼聲中,槍罡爆發著刺眼的銀芒。

空間被洞穿,星火覆蓋的空間中出現了長達二十丈的空洞,這二十丈之內的所有火元素都在這一槍之下湮滅。

但再耀眼的戰績也就到此為止了。

星火落在長槍上,由空間石鍛造的長槍瞬間出現無數裂紋。

陪伴著箜慎征戰一生的兵器,也在這一刻走到了末路。

就在星火即將把四人一起吞沒時,箜奕第三個爆發了。

“次元星墜!”

箜奕抬起手臂,將長槍舉在肩頭,當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長槍上,他猛地擲出了綻放著耀眼銀光的長槍。

槍罡如同彗星般拖著長長的尾焰,衝開星火的封鎖,衝向前方必須殺死的敵人。

火魔辛看著衝向自己的四人,眼神愈發的猙獰。

他已經看出了四位長老的想法,但他卻不準備防守。

因為他是聖主,他是巔峰九樓,他有絕對的信心將對方鎮殺在星火之中!

“次元星墜”將星火衝開了二十五丈,比箜慎和箜篤多了五丈,隻是箜奕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高興的神色。

他們這才前進了六十五丈,距離火魔辛還有整整三十五丈。

明明一步就能邁過的距離,在此刻卻顯得極其遙遠。

箜篤、箜慎和箜奕的臉上都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他們互相攙扶著才能站起,卻在鼓勵著箜仁向前。

“撤掉罡勁吧,不用再管我們了!”

“沒錯,把內勁都用在最後一擊上吧,說不定真能打穿這道魔法呢!”

“是啊,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讓我們看看你能不能在那家夥身上留下個刀口!”

箜仁的身體有些顫抖,可他握刀的手卻穩如山嶽。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撤掉內勁自己的三個兄弟立馬就會葬身星火下。

可他更清楚,自己不出手的話真的就連拚命的機會都沒了!

“裂空霸碎!”

刀意和刀勢在絕望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箜仁化身為刀,劃過長空斬向前方。

在他身後,星火燒毀了三位長老的鬢發,燒焦了他們的皮膚,皇階的肉身也在短短幾個眨眼間便接近炭化。

箜仁不忍回頭,也無力回頭,他唯有用眼前之人的鮮血才能祭奠自己的老兄弟和戰死的弟子!

十丈!

二十丈!

三十丈!

熾熱的灼燒感全身傳來,箜仁已經分不清自己是生還是死了。

他咬碎舌尖,鮮血瞬間被火焰蒸幹,但那股腥甜讓他明白,自己其實還活著。

既然還活著,那他就得向前!

他艱難地往前挪動著,精神恍惚間卻突然覺得輕鬆起來。

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穿過了三十五丈來到了星火外,還是火魔辛自己撤去了魔法。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就快死了。

別說殺一位巔峰九樓的強者,就算是一隻雞一隻鴨,他都殺不動了!

火魔辛譏諷地看著箜仁,任由他握著長刀抵在自己心口。

“你不是要殺本聖主嗎?”

“來啊,就差一點點了啊!”

“隻要你用點力,把長刀再往前輕輕地刺出一尺,本聖主就真有可能會死了啊!”

火魔辛癲狂地嘲笑著,嘲笑腦袋都已經耷拉下去卻還僵硬地舉著長刀的“弱者”。

“這就死了啊,廢物終究隻是廢物啊!”

火魔辛伸出手,就要拍掉抵在自己胸口的長刀。

但就在這時,他的胸口突然一痛。

他低頭看去,駭然地發現,那柄長刀竟然真的刺入了他的胸口,攪碎了他的心髒。

火魔辛看著長刀上散發的黑氣,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努力想要地抬起頭,卻已經難以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