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人鬼之間
人和鬼,除開生死,究竟有什麽區別?
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他的所作所想,到底也和一個失去了理智,心中隻有扭曲的仇恨的厲鬼完全沒有區別了吧?
一具保存完好、並且經過特殊處理的屍體,在被另外的靈魂附體之後,各方麵的形態也和活人差不多了。隻是這個甄妮並不怎麽懂得自愛,所以身體其實有些小毛病,背上還刺了一個小小的玫瑰刺青。不過,這終究是一具死屍了,席倩也不會因為某些器官的病變而疼痛。至於刺青,也沒什麽。唯一讓席倩感到遺憾的是,已經陌生的親密姿態也不能讓她重新找回那種久違的暢快了——這個身體,真的是完全沒有知覺啊。
越是對某件事寄予希望,失望來到的時候就越是失落。
席倩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直到唐友蓮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臉頰,她才麻木地動了一下眼珠。
“你真的這麽喜歡屍體麽?很有意思嗎?”
唐友蓮無所謂地道:“如果是這樣的美貌女子,就算是在我還沒有對屍體感興趣之前,我也不會拒絕的。而且你現在,不是也會動會說話麽,和活人根本沒有區別。”
席倩聞言,冷然一笑,悠然道:“我忽然很同情你們這些人。”
“我們?”
席倩不再解釋了,閉上了眼睛,嚐試著“睡覺”的感覺。
她說的“同情”,是指唐友蓮和徐青、徐麟夕,他們三個人。
這刻骨的仇恨,執念!讓死的人滯留人間,活的人形如厲鬼!這確實值得她的“同情”——雖然她認為最值得同情的人是她自己。
她一直也都被一股巨大的仇恨糾纏著,直到那個賤人被她殺死了,也魂飛魄散了,她的仇恨卻依舊沒有停止。她隻是更加地、更加地想報複更多的人。因為這一路走來,她付出的代價受的折磨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孤立無援。這一切是誰的錯?
一定不是我的錯,是你們都對不起我,是你們遺棄了我!
人的思維一旦走入了偏執的誤區,都很難走出來了,何況是一個鬼。
現在是誰也勸不了席倩了,當然,也不會有人勸她。她將會,而且一直會,在仇恨的深淵,不斷下墜。
韋香途並不喜歡躺著不動,而且她認為自己的傷也沒那麽重。但是那些醫生偏偏告訴她,她必須要在**躺一段時間。其實她都在醫院躺了四天了,原本全身作痛,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但還是不能出院。按照李歡對她的說法,其實她的傷還沒有好,多處肌肉拉傷和骨骼損傷的部位都還在慢慢愈合,感覺不到痛隻是因為使用了止痛劑和消炎藥而已。平靜下來感受下,韋香途確定李歡說的是真話,因為有些地方,正因為緩慢的愈合而有些微微的發癢。
李歡依舊是退掉了這些天的事務來照顧他。說實在的,他其實也有點怕了這些天的忙碌和煩躁抑鬱。能有這麽一個好借口休息,當然要珍惜。
隻是,韋香途成了這樣,實在讓他無法開心。
徐樂也躲到了竹筒裏養傷去了,好在徐青的藥還挺有效的,很快就消除了外觀上的殘缺,剩下的內在損傷,身為鬼魂自行愈合就行,不然,讓徐如黛那小家夥看見哥哥受了傷,還不知道會不會鬧起來呢。
“香途啊,阿青給徐樂用的藥到底是什麽做的啊?”
入晚的風依舊帶著夏季揮之不去的炎熱,一個躺在**無所事事的人自然少不了筆記本電腦和各種零食。李歡真有點感歎於韋香途為什麽這麽能吃還能保持這麽苗條的身材——傳說中的吃不胖體質?還是因為她的運動量其實很大?——或許,真相是,她更喜歡吃水果和蔬菜吧。
仔細數數她要的零食,光是茶飲料和咖啡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幾乎都是水果——其中還有一堆荔枝。正是荔枝上市的季節,韋香途的家鄉是荔枝的原產地,兩三塊一斤隨便你吃。可是在上海想吃荔枝,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可是傷員有需求,十幾塊一斤算什麽?
“那個啊?是屍油做的。不過怎麽做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應該會很驚悚就是了。也難為她總把自己渾身上下搞得跟一棵巨型蘭花似的,連屍油做的藥都是蘭花味。”
“……”
剛進門的護【和諧】士聽到這句話,臉都綠了,韋香途這才反應過來:“沒事,我們在討論一本恐怖小說的劇情。沒嚇到你吧?”
護【和諧】士勉強笑了笑:“沒什麽,我是實習生,老感覺不太習慣——啊!!”
她的手一抖,藥盤掉了下來,幸好後麵的一個人眼疾手快,接住了。那隻突兀地拍在她肩膀上的手也縮了回去。
“果然都有點一驚一乍的。”
徐麟夕將藥盤遞回給她,她有些心驚地望向徐青:“不要在人背後拍肩膀啊!”
這個女孩子——不對,這位夫人和她的丈夫老是在晚上才來,而且老化著這麽詭異的妝,活脫脫就是一個女鬼啊……而現在,她身上的蘭花香氣也讓這個小護【和諧】士不自在起來。
可是偏偏徐青又加了一句:“嗯,最近醫院裏的陰氣很重,確實會影響人。看來我還是別這麽不聲不響的了。”
她臉都綠了,隻好速度給韋香途吃了藥,逃似的離開了這個病房。
“吃荔枝吧。”韋香途指指床頭的那一袋東西,“這玩意其實沒那麽容易上火。小時候我就能一口氣吃好多呢。”
“……你真悠閑。”徐青鄙夷地道,“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的,現在看來告訴你也沒什麽了。”
“哦?出什麽事了?”
“有人在挖墳,知道麽,特別是沒有經過火化的埋在郊區和農村的墳。有些年代不近不遠的土葬的公墓也遭了秧。”
“哦,沒什麽的,反正都死了,物盡其用嘛。”
“……”徐青和徐麟夕頓時無語。
“不是我們挖的。”徐麟夕急忙嚴重聲明,徐青此刻正在剝著一個荔枝的皮,聞言也幫腔道:“就是,要是我們挖的,還用的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