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暗潮湧 第六十一章 龍脈隱情

“有沒有什麽別的方法?”西騰璃問冷夕照。

冷夕照皺著眉頭想了想,搖頭道:“我能開藥替他暫時封住一些內力,可是也不能根治,他的內力太亂,再這麽下去隨時都會有危險的。”

“小栩。”西騰璃拍拍方栩的背:“我們不要武功了,爹爹改教你念書好不好?”

“不好!”方栩把腦袋埋在西騰璃懷裏不肯出來。

“我也不會武功呀,還不是活得很好。”冷夕照拉拉方栩的衣服勸道。

“不要你管!”方栩扭頭看著冷夕照:“你胡說八道,我不要你看病了!”

“胡鬧!”西騰璃有點生氣。

“爹。”方栩很委屈,自己的內力要是廢了就再也不能練武了,那將來拿什麽保護爺爺和爹爹?

“給我試試你的內力。”許思庭蹲在方栩跟前伸手道。

方栩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眼西騰璃,見他點了點頭,於是把自己的手遞給了許思庭。

片刻之後,許思庭皺眉,這小孩的內力和周慕大體一樣,隻是狠仄了許多。

“怎麽樣?”冷蔚在一邊問道。

“他的內力廢不掉。”許思庭收了手站起來:“練功的方法不對,經脈傷的太深,現在廢掉內力,他的七筋八脈都會受損。”

“那要怎麽辦?”西騰璃擔心的看著方栩:“難道你真的隻有進了龍脈才能好?”

許思庭眉頭緊皺:“怎麽又是龍脈,你到底是周家的什麽人?”

“我和周家沒關係!”方栩一臉的倔強。

“小栩,他們都不是壞人,把你的事情都告訴大家,好不好?”西騰璃蹲下來看著方栩。

方栩低著頭,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西騰璃歎氣,摸摸他的腦袋。

另一邊,周梓帶著周慕到了一處懸崖邊。

“晝夜不分的趕了這幾天路,該不會就是為了帶著我到這一起自盡吧?”周慕冷冷的看著周梓。

周梓並沒理會他語氣裏的嘲諷,隻是伸手抱過他,縱身一躍下了懸崖。

崖壁與地麵幾乎是垂直,周梓抱著周慕刷刷往下,竟是如履平地一般,片刻之後,兩人下到了崖底,周梓放開周慕,指指前頭的一片村落:“我們暫時住在這裏。”

周慕抬頭看看幾乎望不到頭的懸崖,苦笑道:“你就算沒把我的武功廢掉,我也逃不走,你又何必呢。”

“你的內力一年後會恢複的。”周梓歎氣:“我是為你好。”

周慕沒有理他,自己慢慢往村落裏走過去。

周梓有些不忍心看他虛緩的步行,前幾天下手封他內力的時候,周慕疼的發抖的身體和蒼白的臉色,想起來一次,心裏就如被刀割過一次。如果真的有下輩子,隻希望自己和他能生在一個平凡的百姓之家,那時候他多任性多胡鬧都沒關係。隻是這輩子,自己既然不能改變身份,便隻能拚盡一切的護著他。

相傳龍脈乃萬物之源,由西北至東南,一路蜿蜒而下,飄忽礙顯。以山為筋,以石為骨,以土為身,以木為鱗,起伏逶迤,潛藏剝換。龍脈盛則江山榮,龍脈斷則江山衰,因此作為龍族守護人的周家,也就成了世人眼裏最神秘的家族。

沒人知道周家的祖上和龍脈到底是怎樣的關係,隻是幾百年之後,僅有一張單薄泛黃的書頁傳到了周家兄弟的手裏,上麵用篆文寫著簡簡單單的幾十個字:“玄武三一四年,天降大難,進龍脈,以血為祭,蒼生方得救也。”

周梓自小便目睹了爹娘因為龍脈一事被逼迫背井離鄉,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熟睡的自己被刀劍聲所驚醒,睜眼就看到爹娘正在和人廝殺,當時尚在繈褓之中的周慕對這些事情大概沒什麽印象,隻是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那漫天的血光,從此之後,對自己的身份深惡痛絕。

龍脈乃無上聖地,即便是周氏一族的傳人,一旦與女子**,便再也不能踏入龍脈。因此當年的周梓才會花重金包下花魁慕容醉,得了個風流天下的名號,從此徹底斷了自己進龍脈的後路,隻想求一個安生日子。

當時年幼的周慕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那張發黃的古書偷偷收到了自己手裏。周梓這些年騎馬遊曆江湖,隻有周慕一直在家打探關於龍脈的事情。爹爹臨死的時候周梓不在,因此遺言隻給了周慕一個人——若是真的會有天災,周家的人就必須負起責任。

就在周慕正為龍脈一事煩躁的時候,卻正好誤打誤撞的遇到了許思庭,於是便順水推舟跟著他到了盛京,再一路下到江南,想借著他徹底查清楚龍脈的事情。隻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朝夕相處裏慢慢喜歡上那個不怎麽會笑的男人。臨分別的那天早上,許思庭的吻還那麽溫柔的落在自己耳邊,暖暖的癢癢的,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兩個人針鋒相對的情形,自己當時應該是討厭他的吧,隻是那時候又怎麽會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和他親密至此。

在沒遇到許思庭之前,周慕一直覺得自己這輩子過的挺好,有那麽好的爹娘,還有那麽好的哥哥——從小到大每次自己闖禍之後都有周梓擋在自己前麵,於是自己也就慢慢習慣了一直被他保護。直到那次周梓說他再也不能進龍脈,周慕才懵懵懂懂的覺得自己似乎是應該替周梓分擔一些事情。雖然自己也不知道龍脈的入口到底在哪裏,更不知道那個以血祭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既然是周家的人,那有些事情大概也是逃不掉的吧。最壞也不過是一個死,也沒什麽好怕的。

在遇到許思庭之後,周慕卻有點不想就這麽死了,那麽溫柔的擁抱和親吻,要是能一輩子都在一起該有多好。關於那段關於龍脈的預言,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跟許思庭講,也不知道該怎麽講,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隻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就被大哥不由分說的帶到了這裏,讓自己徹底和他斷了聯係不說,還親手廢掉了自己的內力。雖然心裏也知道周梓是為了自己好,心裏卻終是沒有辦法原諒他的獨斷。

“小幕。”周梓帶著周慕進了一座小院子:“哥陪你住在這裏一段時間,好不好?:”

周慕躺在**翻身對著牆壁不說話。

周梓歎氣,輕輕替他蓋上被子轉身出了門,原本想著要他好好的娶妻生子,沒想到他居然會喜歡上男人。周梓自己也不知道周慕現在這樣還能不能進龍脈,便也隻能盡力讓他離這件事越遠越好。

無憂穀內的客房裏,西騰璃抱著方栩坐在床邊。

“爹爹你是不是生氣了?”方栩往西騰璃身邊靠靠。

“你到底瞞了些什麽事?”西騰璃皺眉道:“再這麽任性下去,你知不知道你會很危險。”

方栩低著頭不說話,眼淚落在膝頭的衣服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圈。

“小栩。”西騰璃蹲在他麵前和他對視:“你自己說的,要和爹爹一起過一輩子,要是你出了什麽事,那爹爹怎麽辦?”

“我不要和爹爹分開。”方栩死死的抱著西騰璃。

“所以把你的事情告訴我,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好不好?”西騰璃柔聲安慰他。

“……我也是聽楚家的人說的。”方栩終於開口:“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教我練武,讓我盡快練成功夫好進龍脈,說是今年會有天災,毀了龍脈,當今皇家的氣數也就盡了,要是我不聽他們的,他們就拿爺爺威脅我。”

“然後呢?”西騰璃抱著方栩坐在床邊。

“後來我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他們就給我喝藥,強迫我接著練,後來官府的人圍剿了無歡宮,爺爺趁亂帶著我逃了出來。我在路上經常咳血,爺爺想起來他以前偷聽人說過,說是龍脈裏有一眼龍泉,能解我身上的毒,所以我們就打算來江南找龍脈的入口,再後來的事情,爹爹都知道了。”方栩仰頭看著西騰璃:“我真的隻知道這麽多了。”

“那你知不知道龍脈的入口在哪裏?”西騰璃問他。

“聽說是在江南千葉城,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知道。”方栩搖頭。

“那先讓夕照幫你看病,等我找到你爹了,我們再說進龍脈的事情,好不好?”西騰璃道。

“爹爹你要回西川麽?”方栩問道。

“嗯。但是你不能去,你要待在這裏,夕照說了你要每天針灸的。”西騰璃安慰的摸摸他的腦袋:“等以後事情過去了,我就接你回西川,你要懂事一點,好不好?”

方栩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嗯。”

第二天一早,西騰璃便騎馬回了西川,方栩站在無憂穀的入口許久,直到西騰璃的背影徹底消失也不舍得離開。

“小栩。”許思庭走到他跟前:“你爹他會回來接你的,別哭了。”

“誰哭了!”方栩紅著眼睛強嘴:“我才沒哭!”

許思庭失笑,這小孩橫眉豎眼的樣子和小騙子一模一樣。

“你笑什麽!”方栩更生氣。

“我教你武功吧。”許思庭認真道:“你現在不能用內力,我先教你一套拳腳功夫,好不好?”

方栩一愣,想了想,點頭答應——聽爹爹說這個人功夫好像很厲害的,反正自己也不吃虧。

許思庭一笑,牽著方栩的手往回走,聽西騰璃說這小孩是周慕的小侄子,也就算是自己的親戚了吧?

盛京王城之內,林浩峰正在自家的後花園裏看地圖。

“你什麽時候啟程去西南?”耶律青站在一邊問他。

“大概再過三四天吧,西南那邊藩王動亂,浩煬必須馬上過去,耽誤不得的。”林浩峰收了地圖扭頭看著耶律青:“我很快就回來。”

“……一路小心。”耶律青嘴唇動了動,還是隻說了這四個字。

“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啊?”林浩峰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西南那邊太潮,你不能去,況且你現在又沒有武功,去之後很危險的。”

“我知道,我不去。”耶律青歎氣,現在自己這樣,去了也隻是徒增負擔而已。

“我爹娘這次肯定又會擔心,你有時間的話替我陪他們說說話,好不好?”林浩峰低頭看著耶律青。

“嗯。”耶律青點點頭:“我會的,爹娘對我都很好。”

林浩峰一笑,伸手托住他的後腦勺,湊過去輕輕吻住他水色的雙唇,耶律青配合的張開嘴巴,雙目微閉的回應著他的溫柔。

“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一吻之後,林浩峰抱緊耶律青,下巴擱在他的頭發上蹭蹭:“成親之後我就帶你去蒹葭島,我在那裏埋了好多好酒,到時候我們一壇一壇的喝過去,就我和你兩個人,好不好?”

“好。”耶律青點點頭:“我都沒有去過海島,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皇宮裏,林浩煬花了大半天時間看完這次出征的軍士名單安排,頭昏昏沉沉的,剛回寢宮就被人一把抱住。

“幹什麽?”林浩煬無奈。

“剛從西北回來就又要去西南。”花千琅很沮喪:“煬你好狠心。”

“你鬧夠了沒?”林浩煬哭笑不得,心想我東征西戰還不是為了你的江山社稷!

花千琅挑眉,把懷裏的人往緊抱抱,收了眼裏的調笑,貼過來啃啃林浩煬的脖子:“出去之後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林浩煬伸手拍拍他:“我之前也在西南打過仗的,況且這次還有我哥幫我,沒事的,嗯,那個……等我和我哥走了之後,你不許跑去欺負我嫂子,知不知道?”

花千琅看著一臉嚴肅的林浩煬,覺得有些無語。

“千琅。”林浩煬伸手拍拍花千琅:“幹嗎沉著臉?”

“我在想什麽時候才能沒仗打。”花千琅歎氣:“什麽時候你才能在我身邊待的時間久一點,就像夜闌珊和小樾他們一樣,沒這麽多的煩心事,該有多好。”

林浩煬一笑,湊上去抱住他:“夜堡主他們是很好,可是大家的身份不一樣……你是皇上,我心甘情願替你打天下。”

“還好老天爺在那麽小的時候就把你送到我跟前。”花千琅摸摸林浩煬的臉:“要不然,當皇上這麽累,真不知道該怎麽過。”

“嗯。我陪著你,以前陪著你,現在陪著你,將來也會陪著你,陪一輩子。”林浩煬語氣溫和,笑容和眼神,滿滿都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