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影子軍刀 第四十八節 無形屠夫

責審訊的隊員一邊用毛巾擦掉手上的血汙,一邊走了天翔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得到什麽結果。

“媽的!”淩天翔丟掉了煙頭,朝裏麵的房間衝去。

“天翔,你要幹什麽?”袁德良立即伸手去抓,可仍然慢了一拍。

“**的,我讓你是條硬漢,我要你是塊硬骨頭!”

袁德良迅拉開了對美軍飛行員拳腳相加的淩天翔,如果打死了這名美軍戰俘,就沒有任何救出小B與老科的希望了。

“天翔,你冷靜點!”

淩天翔掙紮了兩下,甩開了袁德良的手,長出了一口氣後,他也稍微平靜了一點。

“這不是辦法,拷問起不到效果。”袁德良朝蜷縮在牆角的美軍飛行員看了一眼,至今,那人都一句話沒有說,好像天生就是啞巴一樣。

“媽的!”淩天翔在狹窄的房間裏走了幾個來回,又去一把抓住了美軍戰俘的頭。

“你別衝動!”

“讓開!”淩天翔一把掀開了袁德良,拖著美軍飛行員走出了房間。

袁德良心裏一驚,立即抓起旁邊的一件伊軍軍服,蓋在了美軍飛行員的身上。天上肯定有美軍的偵察機在活動,如果讓美軍現他們的飛行員已經抓住了的話,那麽就不會派來營救部隊,至少不會在今天晚上就派來營救部隊。

“天翔,你幹什麽?”顧衛民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別攔我!”淩天翔拖著美軍飛行員走進了巷裏,穿過了好幾條胡同,在一塊空地旁邊停了下來。他一腳踢在了美軍飛行員的大腿上。“你***看看,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

顧衛民與袁德良都停下了腳步。兩人立即把後麵跟來地伊朗軍人擋住了。外麵的空地上,整齊的擺放著上百具屍體,全是平民的屍體,都用白布包裹著,因為來不及掩埋,所以暫時都停放在了這裏。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轟炸與炮擊中喪生的,有一些還是伊朗軍人從建築物的廢墟裏挖出來的,有很多婦女、兒童、老人,有些屍體已經在這裏停放了兩天,廣場上空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屍臭味。

“你***看清楚點!”淩天翔蹲了下來。抓住美軍飛行員的頭,讓他看著前麵那些屍體。“你看清楚點,這就是你殺掉地人,這就是你投下炸彈殺掉的人。”

美軍飛行員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前麵那好幾排屍體。在他所看到的聞報道中,從來沒有美軍無辜殺害平民的報道,而他每次領到的任務都是去轟炸伊朗軍隊,以及伊朗的軍事設施。他的指揮官根本就沒有提到過轟炸地是民用目標,是平民的房屋,炸死的不是軍人,而是婦女和兒童。

“你有老婆,有兒女嗎?”淩天翔把美軍飛行員的腦袋摁在了地麵上。讓他側著腦袋看著前麵那張已經紫的童屍麵孔。“你看清楚。你回去告訴你地妻。告訴你地兒女,他們地丈夫、父親。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他們愛地人,在戰場上殺地不是敵人。而是與他們一樣的婦女兒童,與他們沒有差別地婦女兒童,這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狗屁英雄!”

“天翔……”顧衛民走了過來,把住了淩天翔的肩膀。

“你***……你***懦夫……”淩天翔渾身顫抖著。

顧衛民掰開了淩天翔抓住的那名美軍飛行員頭的手,讓袁德良帶著兩個伊朗士兵把美軍飛行員押走了。

“媽的……真***混蛋……”淩天翔突然哭了起來。他之前也不相信死了這麽多的婦女兒童,在那堆屍體中,甚至還有幾個繈褓中的嬰兒,有十幾個不到十歲的兒童。這簡直就不是戰爭,完全就是一場屠殺,美國人用世界上先進的武器彈藥在屠殺著世界上沒有威脅的兒童,在製造著一起又一起的血腥殺戮。軍人死在戰場上無怨無悔,可是婦女與兒童都是無辜的,那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連話都不會說的生命,就這麽被剝奪掉了,被那些從幾十公裏外,甚至上千公裏外飛來的導彈給剝奪掉了。

顧衛民長吸了口氣,拍了拍淩天翔的肩膀,將他拉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是在打仗!”淩天翔仍然在微微顫抖著。

“這就是戰爭。”顧衛民朝屍體看了過去,“這就是殘酷的戰爭,雖然我們不是在保衛自己的家園,但是我們都知道,有人需要我們去保護,而那些製造了這些血腥慘案的人都會遭到報複,都會遭到戰爭的審判,如果沒有法律可以約束他們,沒有法庭可以審判他們,那麽,就由我們來懲治他們。”

淩天翔咬緊了牙關,他認為那不是懲治,那也不是審判,那隻是報複,單純的報複,以牙還牙,以命抵命。

“去休息一下吧。”顧衛民帶著淩天翔走進了巷裏麵。“別的事我來處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顧隊……”淩天翔稍微平靜了一點。“我隻是在演戲,抓緊時間審問。”

“去休息一下吧,晚上還要繼續戰鬥呢。”顧衛民拍了拍淩天翔的肩膀。

淩天翔沒有再說什麽,盡管在說是在演戲,但是,激動的情緒並不是他表演出來的。美軍一直打著文明的旗號,一直標榜自己是民主與自由的代言人,一直宣稱其精確打擊能夠大限度的降低平民的傷亡。可事實上,美軍所做的,與其宣稱的,與其標榜的卻完全背道而馳。在一枚又一枚的炸彈落下,在一又一的炮彈爆炸的時候,無辜的平民正經受著生與死的磨難,而美軍正在用世界上殘酷、野蠻地方法,踐踏著一個擁有6多萬公民的主權國家

一直到淩天翔閉上眼睛,呼吸平緩了下來後。顧衛民這輕手輕腳的離開。淩天翔並沒有睡著,他也睡不著。在伊朗的這幾天,他見到了太多戰爭殘酷的一麵。比起以往

那些特種作戰任務而言,這是真正的戰爭,真正殘戰爭。雙方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軍人在戰場上絞殺著,使用地不僅僅隻是槍支、炸彈,奪走生命,造成破壞的也不僅僅隻是幾彈那麽簡單。戰爭就如同一頭巨大的猛獸,吞噬著它能吞噬的一切生命。破壞著它能破壞的一切設施。

在以往的戰場上,淩天翔這群特種兵,以及他們手裏的槍,就是戰場上的主宰,是戰場上生死與奪地權力。可是,現在他們隻是戰場上微小的一個群體,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已經不再是他們手上的槍,他們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決定。這種巨大地改變也在衝擊著淩天翔。衝擊著他那根已經繃緊了地神經。

在淩天翔昏昏睡著地時候,戰爭這頭猛獸並沒有停下腳步。戰場上,美軍在調兵遣將,伊朗軍隊也在積極的行動中,還有那群原本不屬於這場戰爭。卻因為種種原因被卷入戰爭地雇傭兵也在積極地行動著。戰爭猛獸好像是打累了。疲憊了。停下了歇了口氣,當這頭猛獸再次活動起來的時候。必然會奪走多地生命。造成大的破壞。

地麵傳來的震動,將淩天翔震醒過來。沉悶的爆炸聲接踵而至。他立即翻身爬了起來,抓起旁邊的步槍就衝了出去。

“美軍開始轟炸了!”袁德良也跑了過來。

淩天翔朝爆炸聲傳來的城市南麵看去,一朵巨大的,黑色的煙雲正翻滾著升入空中。他看了眼手表,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炸彈接連不斷的撲了下來,在附近民宅裏休息的隊員都紛紛來到了街上,並且仔細的傾聽著空氣中傳來的躁動聲。轟炸主要集中在了城市的西麵與南麵,每次爆炸都相當猛烈,硝煙產生的雲霧迅籠罩在了城市上空。伊朗官兵還點燃了堆放在城區內的汽車輪胎,黑色的煙雲與硝煙混在了起,天色迅暗了下來,城市進入了人造的黑夜當中。

看到顧衛民跑過來,淩天翔立即迎了上去。“情況怎麽樣?”

“炮擊還沒有開始,現在是重點轟炸,集中在南麵與西岸城區的工業區。”顧衛民蹲了下來,地麵還在微微震動。“美軍大概準備先炸平工廠區,然後用炮兵進行重點炮擊,進攻會在傍晚之後開始。我已經讓老甘他們去埋設炸彈了。”

“有足夠的炸藥嗎?”淩天翔也蹲了下來。

“炸藥應該足夠用,伊朗軍隊至少還有上萬分別儲存的重炮炮彈沒有用掉,阿裏代伊組織了一個營的炮兵負責拆下這些炮彈裏的炸藥。”顧衛民拿出了香煙,“怎麽樣,睡舒服了吧?”

“還好,有點精神了。”淩天翔也點上了煙,“戰俘那邊怎麽樣?”

“搞定了,他同意合作,條件是我們確保他的安全。阿良已經去找過阿裏代伊的參謀了,完成任務後,俘虜會被送到內地的戰俘營去,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再與美軍交換戰俘。”

淩天翔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們傍晚的時候去伏擊地點,其他兄弟的情況怎麽樣?”

“都還好,不過很多人都沒有休息過,堅持兩天沒有問題。如果我們今天晚上打退了美軍的進攻的話,那麽明天應該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下。”顧衛民稍微停頓了一下,“天翔,我覺得守五天很不現實,能夠堅持到後天晚上就已經相當不錯了,你應該找阿裏代伊談一下,如果我們今天晚上頂住了進攻,那麽就應該在明天夜間設法突圍。”

“今天晚上打完了,我就去找阿裏代伊。”淩天翔也清楚,堅守五天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而且很有可能堅持不到五天,能夠守上三天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那你們準備一下,我去老齊那邊看看。”

顧衛民跑開後,淩天翔去把他的武器裝備取了出來,在街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然後開始清洗槍支。

“你沒事吧?”袁德良也跑了過來,這次他帶上了自己的那挺機關槍。

“什麽事?”淩天翔一邊拆開狙擊步槍,一邊朝袁德良看了眼。

“你上午那樣,我都嚇了一跳。”袁德良也拆開了機槍,定期清洗槍械是特種兵的基本功課。

“隻是有點激動。”淩天翔歎了口氣,“以前還從來沒有上過正規戰場,你也一樣吧?”

袁德良點了點頭,可他一點都不激動。

“以前總覺得,在幾百米外幹掉敵人就是我們的戰鬥,可現在看來,我一直錯誤的理解了戰爭。”丟掉了煙頭,淩天翔分解了狙擊步槍的槍機。“真正的戰爭比我們之前想像的都要殘酷,都要血腥。隻有我們活下去,我們能夠真正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戰爭。”

“那我們就得活下去!”

淩天翔笑著搖了搖頭,他沒有去考慮生死的問題,從他第一次在執行任務,用自己的武器主宰敵人的生命開始,他就覺得,生死,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天翔,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袁德良一邊擦著槍管,一邊聳了下肩膀。“在我們決定到這裏來的時候,其實我就想通了,我們隻是這個戰場上的過客而已,相比於那些伊朗軍人來說,我們幸運了很多,也不幸了很多。確實,這是我們見過的殘忍的,殘酷的戰爭,可是我們都應該努力活下去,是不是?”

淩天翔點了點頭,袁德良這話沒有錯,活下去是重要的。

“我一直就認為,活下去是關鍵的,不管我們做了什麽,我們沒有做什麽,我們都得活下去,知道我們已經做了什麽,以及還需要我們繼續做什麽。”

“你小什麽時候學過哲學的?”

兩人都笑了起來,淩天翔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他不會去考慮哲學問題,但他會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