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淩晨。

睡多了,便睡不沉。

睜開眼睛,不遠處的桌子上熱著白粥,米香味淡淡的在房間裏四散開來。

剛坐起身,拿著文件在借著窗外餘光的人視線淺淺掃過來。

“醒了?”

“嗯,”阮林鳶拿起床頭處的水,抿了一口發現水還溫熱,又喝了一口水,喉嚨濕潤後才問道:“在忙工作?”

厲盛回了個嗯,卻放下文件,拿出溫熱的白粥,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兩口,伸向阮林鳶的唇邊。

好像本就應該被這麽優待般,阮林鳶沒有一絲扭捏,張口。

空落落的胃被軟糯的食物填滿,她從來不曾覺得,白粥居然這樣好喝。

吃了滿滿一碗,厲盛不厭其煩的重複投喂動作,似乎---還有些樂在其中。

吃過飯,阮林鳶指著一邊的梨,很有一副老太爺的模樣,說:“我想吃。”

厲盛淺淺的嗯了聲,拿了一顆圓潤的梨,動作熟練的削皮。

窗外的餘光淺淺的落在俊美的男人身上,一身矜貴的人,寵溺的為你做這樣一件單純的事。

任誰都會心動吧。

突然想起下午來挑釁的嚴清,為什麽會想跟她聊天。

大概是因為----她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她並沒有什麽經驗可以傳授,畢竟厲盛從不曾喜歡過她。

真要說的話,那便是厲盛身上的那抹橙花香,是留存在他身上最久的。

想來,應該得他心意。

阮林鳶幽幽的看向厲盛,他突然轉頭,朦朧的光線下,男人的五官突然立體起來,唇色、鼻子、再往上—眼睛。

這麽多年了,她依舊承認,他這番容顏,有蠱惑人的資本,身高腿長,指甲修的齊平,幹幹淨淨的。

見阮林鳶望著指甲發呆,厲盛隨口道:“看什麽?”

“看你好看啊,”阮林鳶笑了笑,多了幾分漫不經心,接過汁水豐盈的梨,咬上一口,不禁滿足的喟歎,“甜。”

被不計其數表揚過的人,此刻掛起淺淡的微笑,在昏暗的燈光下,低頭頷首,滿目慈悲。

哎----

阮林鳶淺淺歎息,這樣的好男人,不知以後便宜了誰家。

不知不覺就將心裏話說出來,厲盛先是一愣。

顯然,從剛開始,願意被投喂的時候,他心裏就存疑,再到現在,直白到近乎可以理解為曖昧的話語。

隻---是睡一覺而已就能有的改變。

如果不是知道那些都是退熱藥,他都要懷疑阮林鳶吃了什麽開發大腦情商的藥片了。

否則----

這轉性,轉的未免也太猛烈了些。

厲盛心裏貪戀的想著-----那就讓這份藥效持久一輩子吧。

美美的想著,厲盛唇邊的微笑小幅度揚起,惹得阮林鳶又是一陣調笑。

病房裏時不時的傳出清亮的笑聲,陳老帶著毛頭小子,在門口站定了半刻鍾。

直到房間內聲音低下起,陳老才拉著孫子拍門走進病房。

阮林鳶愣住了,而被打斷交談的厲盛,直接蹙起眉頭,很不喜歡有人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閑暇時光。

“額----”被人直白的目光嫌棄的陳老,默默的抿唇,還是阮林鳶反應過來,說了聲請坐,房間裏的氣氛才緩和了些。

“您有事?”阮林鳶問。

“對,有事,”陳老嗬嗬一笑,盯著厲盛若有實質的壓迫感,擦拭著額頭的汗,趕緊道:“我這個不爭氣的孫子,從比賽完就說想跟著你學習木雕,這孩子天分很高的,也從來沒有服過誰,隻說願意跟在你身邊學習,你看---我知道你有工作室,要不,你就收下他,當個學徒也好?”

阮林鳶愣了愣,怔怔的問,“所以,您買我們隊的作品是因為-----”

“不、不、不是的,”陳老見人誤會慌忙解釋,“跟這個無關,上次你的作品沒有出售,我一直抱憾,這次有機會,我是一定要拍得的,隻是這位先生---叫價太高,我----”

阮林鳶聞言,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這筆錢,她有打算,還好沒有打水漂。

雖然說拿出去,按照現在作品的熱度,價位不一定會低於這個,但現在直接售出,倒也省了許多麻煩,是再好不過的。

定了定神,阮林鳶看了眼嘟著嘴,不情不願的陳星劍,搖頭笑道:“很感謝您的厚愛,可是,我暫時沒有收徒弟的打算,而且,我認為,以我目前的資質,並不具備收徒弟的水準,所以,抱歉,這個要求我無法答應您。”

不待陳老說話,陳星劍卻上前一步,臉上怒意浮現,“我是看得起你,才想著跟你學習,你真以為自己多厲害嗎?!”

阮林鳶眉尖疊起,“我承認了,我不厲害,所以無法教你,你沒聽清楚嗎?”

陳星劍:“你!!!”

脾氣大,聽力也不好,阮林鳶在心裏畫了個大叉叉。

這種人要是真帶回家,這脾氣,估計老頭手下要折好幾根混子。

陳老站起身,渾身顫抖,將混球推至門外,才點頭哈腰的道歉,“實在抱歉,孫子不懂事,你就當幫幫我這個忙可以嗎?”

阮林鳶:“真的抱歉,我真的收不了。”

雖然有些動容,但是,這尊佛,她可是萬萬請不起。

心軟一時,後悔一輩子,這種事情,她絕對不幹!

滿臉皺紋的人哀哀戚戚的坐下,說了幾句話之後,開始紅了眼眶,抹眼淚。

阮林鳶:“.…..!!!”

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整個人往被子裏麵縮,厲盛趕緊上前,低聲問:“我把他帶走?”

結果,聽到這句話之後,陳老哭的更悲切了。

“這孩子,從小沒有爹媽帶,是我一個人帶大的,你說我一個糟老頭子,哪裏會帶孩子,隻知道給錢,張著張著就給張歪了,你說,我若下去可怎麽跟我兒子交代啊,”陳老老淚縱橫,抽了好幾張紙巾,眼淚壓根停不下來,“我真的不容易,那麽小一個奶娃娃,一點點的拉扯大,他以後要是真做個什麽犯罪的事情,我---我也不活了。”

說著,馬上就要躺地上撒潑打滾。

阮林鳶:“.…..!!!”

在人已經推開椅子的時候,阮林鳶選擇投降,“這樣、這樣,咱們商量一下,商量一下,您先別著急哭。”